第五百一十四章反戈一击

李志贤稍稍整理一番,打算和焦大典前往州衙应诉,唐赛儿已经得到讯息,她一向不与官府打交道,分不清刑事和民事案件,心中十分紧张,抓着李志贤的双手不肯松开,“相公……”

李志贤朝着唐赛儿笑笑,“赛儿不用紧张,没事的!”

“要不,将阿雨他们还给阿准,”唐赛儿的鼻尖冒出冷汗,面色煞白,小手也是微微发抖,“相公,不要忘了,我们都是朝廷的……”

“我明白,我明白,”李志贤打断她的话,“阿雨他们都是百姓,他们愿意自食其力,难道因为阿准的缘故,我要亲手将他们推向火坑?”

“相公……”

“赛儿,我有分寸!”

“我跟相公一起去州衙!”

“赛儿,你不惯与官府打交道,更不愿看到阿准这样的恶人,”李志贤抽开手,轻轻抚摸着唐赛儿的脸蛋,小心拂去她的担忧,“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李志贤在唐赛儿的惴惴不安中来到州衙,黄凯已经坐在正堂,阿准却是跪在堂前。

早知如此,自己该磨磨蹭蹭,让阿准多跪几个时辰!

黄凯看到李志贤,习惯性要起身相迎,站在案侧的师爷忙咳嗽一声,黄凯醒悟过来,忙朝着衙役们喝道:“来人,给先生看座!”

“是!”

李志贤坐在木登上,向着黄凯一拱手,“大人召草民来州衙,不知为了何事?”

阿准抬头,看了李志贤一眼,气得眼珠都绿了,“大人,小人是原告,为何小人跪着,而被告李志贤却是坐着?”

“你?”黄凯轻蔑地道:“你知道先生每年向州衙上缴多少商税吗?如果你能缴纳一半的商税,本官也会给你看座!”

“这……”阿准心有不甘,“无论被告缴纳多少商税,大堂之上,礼仪不可废!”

“本官为官多年,用得着你来提醒礼仪?”黄凯面上挂着笑,“原告,如果你不懂礼仪,本官不介意在大堂向你传授一番,以本官的学识,三五个时辰之内,应该能让你明白……”

“大人……”

“大胆!”黄凯一拍惊堂木,“如果你状告的是知府大人,难道也要让知府大人向本官下跪不成?”

“可……被告李志贤是白身……”

“本官说了,李先生是纳税大户,州衙的贵客!”

阿准还是不甘心,“缴纳商税,难道就能胡作非为吗?”

“本官因为商税的缘故,只是给先生让座,至于案件的是非曲折,本官自当秉公论断,”黄凯怒道:“原告,再要忽觉蛮缠,损毁本官清誉,本官将你赶出大堂!”

阿准忍气吞声,如果被赶出州衙大堂,原告的身份不存在了,案件就会不了了之,阿雨等人自然无法要回……

不过,看黄大人的样子,显然是偏向被告李志贤!

他不禁担心起来……

黄凯咳嗽一声,道:“李先生,原告阿准来到州衙,状告你擅自招募阿雨等五户入厂做工,可是事实?”

李志贤暗笑,阿雨等五户已经入了汉籍,难道黄大人你不知道?他冲着黄凯拱手,“阿雨等五户的确在工作做工,没有他们做工,州衙哪来的工商税?”

黄凯摸了摸鼻子,一时竟不知如何搭话。

阿准怒道:“工商税与我无干,你为何招募我的百姓?”

没有代理律师,李志贤只能自己上了,“既然工商税与你无干,你就算不得土官,最多就是拥有一些土地的土司!”

阿准气呼呼的,“土司又如何?只要你不招募我的百姓,是土司还是土官,与你无关!”

李志贤看了眼黄凯,黄凯只是苦笑。

李志贤冷冷一笑,道:“阿准掌柜,我且问你,如果你的百姓生病,你会为他们请来大夫吗?如果你的百姓饿了,你会为他们送上可口的饭食?”

阿准怒道:“他们有手有脚,何须我多事?”

“这就是了,”李志贤道:“你不会管他们是否病了,不会管他们是否饿了!”

阿准:“……”

“既然你不管他们的死活,不去过问他们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是你的百姓?”李志贤道:“他们不过是租种了你的土地,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他们改换门庭,有什么不对吗?”

阿准不依不饶,“他们是我的百姓,你招募我的百姓,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百姓不是你的奴隶,更不是你的牲口,”李志贤针锋相对,“他们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我的产业,也有权招募他们!”

阿准气得整张脸都绿了,但没有黄凯的允许,他不敢起身,“李志贤,根据大明的律法,他们租种了我的土地,就是我的百姓,你擅自招募他们,还有谁给我种地?”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干!”李志贤摊开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如果你给百姓的待遇更高,百姓自然愿意为你耕种土地,我总不会将百姓绑来!”

“你……”阿准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志贤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决定反戈一击,“阿准,你可知罪?”

“知罪?”阿准看了黄凯一眼,“我是原告,我何罪之有?”

“你虐待百姓,致使百姓生活无着,”李志贤厉声道:“你也知道,百姓无粮可食,必会铤而走险,万一逼反了百姓,朝廷、州衙岂能饶过你?”

“你……你胡说!”

“我胡说?”李志贤向黄凯一拱手,“阿雨等五户,因为交不起赋税,方才进了州衙的大牢,黄大人,如果阿雨他们被逼反,是不是阿准掌柜的罪过?”

黄凯自然不会将关押阿雨等人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遂道:“是呀,阿准掌柜,如果阿雨等人因贫困而反,你就是州衙和朝廷的罪人!”

阿准这才害怕起来,支支吾吾道:“小人没有逼迫他们造反!”

李志贤恶狠狠地道:“可是你随意增加田租,致使阿雨等人无钱无粮向州衙纳税,难道这不是你的罪过?”

阿准急道:“黄大人明鉴,小人并没有增加田租,都是按照往年的标准,只是去年有些土地出现了干旱……”

“知道去年发生了干旱,你就该减少田租,遇上干旱年份,朝廷都会减免田租,”李志贤紧追不放,“你认为他们是你的百姓,就该善待他们,而今你迫得百姓们生活无着,究竟是何居心?”

黄凯亦道:“百姓租种你的土地,向你缴纳租金租粮,你就该善待这些百姓,将他们盘剥得无钱纳税,又限制他们离开土地,不是逼反又是什么?”

“我……”

“还不退下?”黄凯喝道:“从今而后,再要欺压百姓,州衙绝不能容你!”

“黄大人……”

“快走!”黄凯摆手,“此事到此为止,州衙不再追究你的过错,你若是纠缠不清,莫怪本官不讲情面!”

阿准的目光在李志贤和黄凯之间移动,最后狠狠地瞪了李志贤一眼,十分不甘地离开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