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贫穷不会传染
因为担心李志贤要拿走他们的土地，将他们赶出去，犯人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矮黑汉子的双目中，已经要喷出火来，如果不是忌惮李志贤的武功，他恨不得一脚将李志贤踩在石堆里!
李志贤直接忽略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他并没有看中这些人耕种的土地，甚至不知道这些人的家在哪，心中无欲气则刚!
“一句话，刑满之后，来给我做工，短工每日三十文，长工每月一两，足银，干不干？”
“每日三十文？”
“每月一两足银？”
“真的假的？每月的酬劳，能买两石粮食，够一家人吃了……”
“真有这么好的事，以后就不用辛辛苦苦耕地了……”
阿雨站起来，走到李志贤的面前，“你说的可是真的？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坐下，比身高吗？”李志贤用目光逼迫着阿雨坐在石堆上，“我并不是对你们这么好，对所有的百姓，我都是这样，”看了眼刚刚离去的建筑工的背影，“他们也是这个价!”
“啊……”阿雨呆了一呆，刚才看到孙定东在那边给建筑工发放酬劳，因为离得远，并不知道确切的数字，“可是，我们都是犯人，你……我们刑满之后，你真愿意招募我们……”
“我让你们来此劳役，就是让你们看到，我对所有的百姓都是一样，如果你们不是犯人，我还不会认识你们呢!”李志贤道：“现在的思明州，到处都有做工的机会，百姓丰衣足食，只是不是太懒，都有日子过，你们为何出现在州衙的监牢？”
“这……”
李志贤道：“犯了何事被州衙捉拿？说说看，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杀人放火？”矮黑汉子神色一动，“我们若是杀人放火之徒，你也敢用？”
“有我不敢用的人吗？如果不敢用，我为何去州衙借用你们？我担心过你们逃跑吗？”李志贤道：“但你们没有杀人放火，没那胆!”
阿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脑袋耷拉下去，小声说着什么。
李志贤看了阿雨一眼，道：“不说是吧，那就是不想来我的工厂做工赚银子，算了，当我没说，等水泥大道完工，我就送你们回州衙的监牢!”
“我……”阿雨嘟囔着，却没有说出口。
另外一名犯人道：“我们的确没有杀人放火，我们只是欠了州衙的赋税……”
“赋税？”李志贤皱眉，“你们都是因为欠了赋税被捕？”
“正是!”
“现在的思明州，会有拖欠赋税的？”李志贤的目光游离不定，“你们都不是城内，或者州城附近的百姓吧？”
“我们都是岭山峒的百姓!”
李志贤并不知道岭山峒在哪，“距离州城多远？”
“在州城西南，至少五十里!”
西南五十里，对山区的百姓来说，的确很远了，百姓来州城一次，至少一日时间，晚上回不去，还要花钱住旅社，谁有闲心来州城闲逛？
因为交通不便，对州城这边的情形不熟悉，不过，这和欠税应该没多大关系，州衙总该让百姓有日子过，因为欠税将百姓关在州衙，他们如何能还钱？
李志贤忽地心中一动，“你们要上交所少赋税？”
“收成的一半!”
“一半？”李志贤大吃一惊，岭山峒的赋税怎么会这么重？上思州曾经出现过十税三、十税四，已经极为罕见了，岭山峒既然是十税五……
难怪百姓没有钱粮纳税!
大西南是土司集中的地方，会不会是当地小土司擅自增加赋税，就像上思州叫安镇一样，黄能是单独向百姓征税的，知州黄凯或许不知……
不对，阿雨这些人已经被捉拿在州衙，黄凯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可能没有过问。
李志贤不得不从更深的层面思考问题。
因为土司的大量存在，土地被分解得支离破碎，各土司互不统属，力量分散，尽管掌握地方的军事、财税、人事等大权，却很难对朝廷形成威胁，如果与朝廷做对，必须集合大量的土司，谁能保证所有的土司都不会与朝廷暗通款曲？
但这样的一来，土地、市场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缺乏统一的市场，又如何发展工商业？
看来，推进统一的律法、市坊，已经刻不容缓!
因为白莲教被朝廷通缉的缘故，他暂时不会与土司们撕破脸面，但这种状况必须得到改变。
律法、市坊必须统一，百姓的生活水平必须得到改善!
李志贤实在不愿意将面前的五人当做犯人，他有种心酸的感觉，“你们的刑期还有多久？”
“没有刑期!”阿雨摇了摇头，眼神中多半是绝望，还有一丝愤激，只是这一丝愤激，暂时没找到突破口。
“没有刑期？”李志贤瞬间就明白了，“你们是说，必须缴清了欠款，州衙才会释放你们？”
沉默!
犯人们耷拉着脑袋，脸上既失望又有些羞愧。
李志贤思索片刻，道：“你们欠官府多少税款？”
“这……”
“说吧，看看我能否帮助你们，”李志贤道：“我不相信世上有坏人，如果能好好地活下去，谁愿意进入官府的监牢？”
“我……”阿雨支支吾吾，但到底还是说了，五名犯人中，他欠的税款最多，时间也最久，累积为一两四钱，其余犯人的欠款多少不等，都在一两之内，最少的只欠了三百二十文!
数额虽然不大，但对这些犯人来说，却是死结。
拖欠税款被关进州衙的监牢，不能被释放，就无法挣钱还欠银，不能还欠银就不会被州衙释放……
除非有人替他们还了欠银!
人以类聚，他们是穷人，亲朋故旧多半也是穷人，没有多少余钱帮着赎人，便是有些余钱，也未必会出手相助。
谁帮助了阿雨这些人，如果阿雨他们无力及时还钱，就会让自身坠入赤贫。
贫穷不会传染，但一个穷人，会带出一大帮穷人!
这个世界，还有谁会帮助他们呢？
被官府拿进监牢的那一刻，阿雨他们既陷入绝境!
李志贤暗自叹息一声，道：“如果你们愿意来我的工厂做工，还是原先所说的酬劳，我可以预付一个月酬劳，最多不超过一个半月!”
犯人们都是大喜，如果预付一个月酬劳，就是一两足银，除了阿雨，他们都能释放回家了，便是阿雨，只要预付一个半月酬劳，他也可以缴了银子回家!
阿雨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但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原先愤激和恶意，“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你们听说过圣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