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负荆请罪
李志贤和焦大典赶到黄府的时候，顿时吃了一惊。
黄府中门大开，却不见一名仆人，中门内，黄冈和黄震**上半身跪在门口，后背上各背了一簇荆条。
难道是负荆请罪？
李志贤马上就想起刘通判灭门一案，略一思索，忙上前扶住黄冈，“黄大人，黄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哎!”黄冈长叹一声，“左护法原谅黄某，黄某才敢起来!”
“黄大人，总要让我知道为了何事吧？”李志贤强行将黄冈拽起来，“走，咱们去内室再谈!”
既然黄冈叔侄负荆请罪，又将府内闲杂人等全部赶走，显然是为了机密之事。
除了刘氏灭门一案，还有什么与圣教有关的事情发生？
三人入了小厅，黄冈闭了房门，再次拉着黄震跪倒在李志贤的面前，“左护法赎罪!”
“赎罪？”李志贤还是不能完全确定黄冈的心思，“你们且起来说话!”
黄震起身后，不敢落座，靠在案桌前耷拉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黄冈十分沮丧，起身后只会哀叹连连。
黄震面色一凛，脸上满是决绝，“二叔，此事因我而起，还是我来说吧!”
黄冈气得跺脚，“孽子，还敢在此胡乱说话？”
黄震小声咕噜道：“其实，左护法早就知道了……”
“嗯？”黄冈紧锁眉头，脸上满是疑惑。
黄震只得将当日在盛源赌坊输了银子，连夜派人追杀李志贤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二叔，侄儿当日就被左护法……就告诉左护法了，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自己犯下的罪责，我自己承担，要杀要剐，只要左护法一句话，侄儿绝无怨言!”
黄冈喝道：“孽子，还不退下，你是要气死我呀？”又向李志贤一拱手，“大哥远在浔州，黄震虽是侄儿，但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他做了错事，是我管教不严，请左护法一并惩处!”
李志贤冷冷地道：“怎么，你们这是以死来要挟我？”
“不敢，不敢，左护法误会了!”黄冈忙道：“震儿一直是由属下管教，震儿犯错，属下理当承担管教不严之责……”
李志贤沉默不语。
此事十分棘手，否则早就解决了。
黄冈是思明知府，黄震是府衙营兵把总，一政一军，对圣教极为重要，无论谁死了，对圣教都是损失，但雅芙是受害者，即便不是自己的妻子，她也有权讨回公道。
黄氏与刘氏的矛盾，还引发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圣教内部矛盾，应该如何处置!
圣教尚未建立自身的司法机构，也没有相应的规章、律法，内部矛盾、违反犯罪诸项事务如果处置，并没有明确的依据，而且，黄氏与刘氏的矛盾，发生在他们皈依圣教的之前，便是从人性化方面考虑，还有一个溯及力问题……
怎么办？
矛盾既然摆在面前，那就必须要解决。
不杀黄冈、黄震二人，对雅芙实在不公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还是残忍的灭门!
杀了二人，且不说是会否出现意外的后果，黄冈去世的讯息必定要上报朝廷，万一牵连出圣教的讯息……还有，黄冈去世，黄钧必定接任思明知府，以他的年龄和阅历，他能否掌控思明府、为圣教搭建遮风挡雨的大厦，实在难以预测……
黄冈也知道事情棘手，毕竟是人命案，而且，雅芙还是左护法的夫人。
昨晚李志贤要去刘府，他就感觉不对劲，连夜一查，方才知道李志贤与雅芙的关系，当时就吓傻了，清晨便着人去城外寻来了荆棘。
原本要去刘府请罪，但他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先向左护法请罪，看看是否有转机。
李志贤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像他估计的那么简单，“左护法不必为难，震儿年幼，是我管教不严，还求左护法看在我对圣教忠心耿耿的份上，允许我一命换一命!”
“二叔……”
“住口!”黄冈狠狠瞪了黄震一眼，随后叹道：“管教不严，罪莫大焉!便是今日不死，我亦无面目见左护法和刘通判!”又看了李志贤一眼，道：“当年先父过世，知府一职，该由大哥承袭，然大哥远在浔州从军，府衙不可一日无主，所以在奏明朝廷之前，我便袭任知府……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对震儿便多了几分溺爱，哎，都是我的错……”
李志贤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心中实在为难，思索良久，先让黄冈、黄震穿了上衣，“你们求我原谅，那是求错了人，此事都在雅芙身上，不过，杀父、灭门之仇，让雅芙放下，那是不可能的，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敢告诉她，便是为此!”
“我知道!”黄冈道：“我先求左护法原谅震儿，再向刘通判请罪，是杀是刮，绝无怨言!”
“二叔……”
黄冈又是朝他瞪眼，“都是我惯的你，你还有脸在此说话？”
李志贤仔细斟酌，看情形，黄冈事先是不知情，至于是查案过程中发现，还是黄震主动汇报，或者其它什么机会，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如何处置。
让黄震抵罪，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是数十条人命，雅芙应该能接受，但黄冈将事情揽在自己头上，实在有些为难，黄冈最多是包庇，算不上死罪。
李志贤思索良久，道：“我可以和雅芙说说，至于雅芙是否原谅，或者说雅芙会提出什么条件，我实在不敢担保，我亦不能强迫雅芙放下心中的仇恨，”看了黄震一眼，“黄公子是年轻，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否则，社会岂不要乱套？”
黄冈：“……”
黄震道：“左护法说得不错，我在军营中也受到了教诲，我愿意向女通判……刘通判请罪……”
黄冈还要说话，李志贤抢着道：“黄大人主管思明府多年，对律法非常熟悉，如果由官府去断，又该如何定罪？”
黄冈已经明白李志贤的心思，看了口气道：“都怨震儿年少无知，若是刘通判不肯原谅，最好……大哥那边，我会说服他，此后不会与刘府为敌，若是刘通判开恩，我愿意用一切所有去补偿，哪怕让出知府之位，我亦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