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幡然醒悟
李志贤从五人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双手上，知道已经触动了他们心底最害怕的那跟弦，遂继续道：“你们知道，流放千里是在哪儿吗？”
“……”
“广西向南，千里就是安南的地界了，黄大人不会让你们去安南，所以只能向西南，云南的最南部，”李志贤道：“我想各位都听过当年诸葛孔明南征的故事吧？瘴林、鸟兽、毒虫、哑泉等，哪一样不是让人九死一生？据说躲在树上的大蚂蟥，随时落在颈脖上，稍不留神，就能将人的血液吸去一半……万一你们被流放千里，到时候还能还乡吗？恐怕连尸骨都寻不着……”
“啊……”
不知道谁发出惊叫声，众人都是乱了，胆小的阿江恨不得钻进别人的怀中。
阿然忽地一拍案桌，“你看看，你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几句话就将你们吓成这样？”
李志贤笑道：“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你们也可以选择继续相信阿然掌柜，我且问你们一句，你们今日的窘境，是谁造成的？”
阿然正要说话，忽地发觉不对劲，阿江、阿联、阿满、阿川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目光中不仅有悔恨，也有怨怒，唯独没有感激，他伸手一挥，妄图推开众人的目光，“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当初你们……”
阿川道：“我们当初只是概叹，也没说……”
“事到临头，你们这些人……”阿然恼怒异常，“好，你们只管求饶，到时候我独自流放，所有的罪责都由我来承担……”
李志贤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遂道：“事情还没到这么糟，黄大人并没有最后判决!”
“神医……”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李志贤。
“你们虽然想要置我于死地，但我行医的目的，是为了行善积德，对于你们，我愿意以德报怨，”李志贤道：“我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
阿江已经迫不及待了，“多谢神医!”
阿联、阿满、阿川三人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向李志贤一拱手，算是借用了阿江的话，唯独阿然依然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李志贤。
李志贤面色一冷，“我知道最想置我于死地的，就是阿然掌柜，如果阿然掌柜良心发现，愿意流放千里，与狼虫、瘴气为伴以赎罪，我并不反对!”
“你……”阿然指着李志贤的手指，软软地垂下去……
李志贤站起身，冲着众人一拱手，“我给你们一条生路，还会让你们比以前生活得更好，给你们发放的酬劳，比以前在医馆坐诊时更高，但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安排，这也是对你们小小的惩戒吧!”
阿江、阿联、阿满、阿川四人听说酬劳比以前更高，也就顾不得医馆了，“我们都听神医的!”
阿然的脸色苍白，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看了四人一眼，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默默地走去。
李志贤为他感到一丝落寞，阿然这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想着要对付自己，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可是，就这样让他回去，李志贤总觉得有些不忍。
圣教不是说，要帮助、拯救所有的百姓吗？阿然也是百姓，只是性格要强些!他这样的人，如果在自己面前低头，像别人一样求着自己，才是真正将怨恨放在心中。
况且，阿然对付自己，与欺行霸市不同，最多算是同行之间的竞争，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法……但他是要保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恶意侵占别人的利益……
手段恶劣，心思狠毒，天地间真的容不下他吗？
阿然不屑向自己低头，还有羞愧之心，还有得救!
李志贤待阿然走到门口，忽然朗声道：“阿然掌柜，你的医馆就这么重要吗？你被判决流放千里，此生很难再回到家乡，你的孩子还小，根本无法继承医馆……”
阿然转过身，脸上一片淡然，向着李志贤一拱手，“神医的手段，在下领教了，在下这双眼睛瞎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落得这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希望神医像今日这般大人大量，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李志贤道：“你相信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吗？”
阿然咬着牙，道：“相信!”
李志贤点点头，道：“阿然掌柜留步，我有几句话说，说完之后，如何选择，悉听尊便!”又向阿江等人一拱手，“几位且去客厅小坐，顺便品尝一下凤凰茶，咱们一会再详谈!”
“是，神医!”
焦大典将阿江四人带走，屋内只剩下李志贤和阿然两人，阿然皱眉，面上满是疑惑，“神医究竟要说什么？难不成也要放过我？”
李志贤反问：“为什么不能？”
“他们四人要对付神医，都是听了我的鼓惑，甚至是……”
“我都知道，”李志贤道：“你还不明白，你不明白我为什么给你们留条活路!”
“……”
“人都是自私的一面，地位高的人，有时候要做做样子，所以看起来不那么自私；地位低的人，只会考虑自己，所以将自私无限放大，”李志贤缓缓地道：“你排斥安乐医馆，归根究底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原本算不得大错，只是手段恶毒了些……”
阿然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李志贤，良久，双手缓缓抬起，“神医……”
李志贤取出一本圣教的教义，“阿然掌柜听说过圣教吗？”
“自然听说过!”
“拿回去看看吧，圣教教诲了我，要我帮助所有可以帮助的百姓，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们都是医者，更应该有济世救人之心，”李志贤道：“这就是我愿意放过你的原因!”
阿然接过教义，仔细翻看着，因为教义的用汉字书写的，他多半不认识，“神医……”
“奥，我忘记你不识汉字了，”李志贤微微一笑，“这样吧，我读一段，你仔细听着，看看有没有启发、收获……”
李志贤将圣教的基本教义读了一段，又仔细解释一番，阿然听得非常用心，时而皱眉思索，时而面显喜色，时而插话问一句为什么，不知不觉之间，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李志贤感觉夜已经深了，遂道：“我不想逼迫你，我只希望你从本心出发，做出自己的选择，”又指着门的位置，“你先回去吧，明日去州衙之前，我希望你已经做出决断!”
“不用等到明日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阿然忽地起身，翻身跪拜于地，“阿然混沌，白活了数十年，愿意听从神医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