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土官流官
李志贤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让为首的黑衣人落座，“万幸的是，颅内没有出血，还不是没有机会!”
“神医能治？”为首的黑衣人大喜，恨不得让李志贤立即动手。
“仁兄不要着急，”李志贤道：“我已经修复了堵塞的血管，病人暂时不会有事!”
“多谢神医!”为首的黑衣人面显喜色，病情不会恶化，二弟至少不会死，“神医，那现在怎么办？”
“我可以救醒他，让他恢复如初，”李志贤道：“但此病难以根治，以后还会不定期发作，记住，万一发作了，千万不要移动病人的身子。”又交代几句，方道：“我可以开出药方，只是药丸的价格不菲……”
“神医放心，只要能治好二弟的病，神医不妨开个价……”
“这是安乐医馆，只治病不售药，”李志贤摇头，“这是安乐医馆的第一个病人，我可以免除诊费医资，仁兄只须着人前往红芍药铺购买四颗药丸，两颗足以让病人苏醒，另外两颗，让病人恢复如初!”一边说，一边开出药方。
李志贤将药方递给为首的黑衣人，“赶紧着人去购药，回头我看看!”
“是，是!”为首丶黑衣人接过药方，也不细看，便交给身边的随从，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去卖药。
不一会儿，随从满头大汗跑回来，向为首的黑衣人双手奉上药丸，“大爷，药丸到了，只是这药丸太贵……”
为首的黑衣人也不问价格，“贵些无妨，只要能救活二弟!”
李志贤接过药丸一看，不觉点点头，阿英没有弄错，是药方上开出的药，他取出一颗治疗高血压的黄苷丸和一颗保护心脑血管的苏合丸，让黑衣随从用温水给病人服下。
为首的黑衣人见二弟还是没有醒来，不觉小心地道：“神医，二弟什么时候能醒来？”
“仁兄莫急!”李志贤在他对面坐下，“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在下陈柯，上思州州目!”
李志贤赶紧起身拱手，“原来是陈大人，失敬失敬!”
“神医不须如此!”陈柯已经从随从口中得知，今日上午安乐医馆开业，黄大人曾亲自到场恭贺，门外“神医”的匾额，就是黄大人亲手送的，既然神医与黄大人有交情，他一个小小的吏目，在黄大人面前算得了什么？“小小吏目，不值一提!”
李志贤重新落座，向陈柯一拱手，“陈大人是汉人？”
“汉人？”
“僮人不是没有姓氏吗？”
陈柯点头，“僮人本无姓，在下的祖上一直跟随黄大人的祖上，黄大人的先祖黄中荣大人归顺大明之后，被授予上思州知州，在下的先祖也在州衙当差，便被赐了‘陈’姓!”顿了一顿，又道：“因为没有祖谱，在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僮人还是汉人……”
“原来如此!”李志贤心中一动，却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指着病人道：“这位是陈大人的二弟？”
“这是在下的二弟陈杓，并无正业，胡乱挣两个钱养家糊口而已!”
“这位陈兄弟是经商？”李志贤笑道：“不知今日如何就发病了？”
“在下今日约了朋友，二弟多饮了几杯，睡醒了坐在床头喝水，谁知道才喝了半杯，人就突然失去了知觉，”陈柯向陈杓那边看了一眼，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担忧，“神医，二弟啥时能醒来？”
“不会太久，大约还要半个时辰!”李志贤道：“胡大人若是忙于公务，不妨将陈兄弟留在医馆，暂时由在下代为照看，等到陈兄弟醒来，自然会回家!”
陈柯犹豫片刻，道：“二弟饮酒发病，是因我而起，我要亲眼看着二弟醒来!”
“也好!”李志贤让焦大典奉上茶水，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陈柯知道了李志贤与黄兴夏的关系，他设立安乐医馆，完全是黄兴夏大人的主张；
李志贤也知道上思城的一些状况，上思州虽然归属朝廷，但属于土州，州衙的官员都是当地土司，至于土司的来源，多半是唐宋时期随军定居的汉人。
上思城内除了土官，亦有朝廷派驻的流官，流官没有施政权，亦不干涉土官施政，但有监督土官的权力，并将土官的所作所为上报朝廷，相当于朝廷派驻本地的耳目。
上思州流官州目叫胡长风，从九品，朝中无势，手中无权，连俸禄都是从州衙领取，离开州衙的支持，他连饭都吃不上……
李志贤听了陈柯的话，不禁暗中叹息，流官没有财权和人事权，连生存和生命都掌握在土官的手中，还能起到监督作用？难怪大明中期以后，取消了南方的流官制度，所有流官全部召回，土府土州土县，完全由土司接管。
来边陲之地出任流官者，多半朝中无人，难以直接升迁，或者因罪被贬，在朝廷中很难说上话，加上生活窘迫，常常被迫沦为土官的附庸，指望他们为朝廷尽忠？
李志贤说不清自己的感觉，站在后世的历史情怀上，他为大明朝廷赶到悲哀，制度设计上有缺陷，难怪至大明崩塌的那一日，都未能搞定南方的云贵川广数省，甚至被更南方的小国入侵。
归根到底，无论是土司还是百姓，对大明朝廷都没有归属感，土司只想着维持自己的特权，百姓只关心自己的生活现实，谁掌管朝廷，皇上又是谁，与他们并无半毛钱的关系。
大明朝廷对外敌入侵土司利益的事，多半是书面上的呵斥，甚至坐山观虎斗，只要不损害朝廷的实际利益，朝廷乐得在一旁观看，反正土司管理的地方，并不向朝廷纳税……
不过，站在圣教的角度，大明朝廷的土司制度，对圣教倒不是坏事，朝廷对南方的掌控力越弱，越有利于圣教的发展和壮大，当初选择从海路南下，就是因为朝廷的土司制度。
可是，圣教在南方发展壮大，对国家民族，究竟是不是好事？能否促进华夏民族对南方诸省的消化和吸收？
未来向哪一个方向发展，谁也看不清!
李志贤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随从忽然大叫：“二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