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初夏,这个时候的天气向来变幻莫测,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让街上行人都慌乱起来,纷纷举起手里能遮挡的物品,小跑起来。

舒漾咬牙,将手里的包抱在怀里,踩着微湿的街道,就近寻了个避雨的地方。

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口,她第一时间就是去翻自己的包。雨来的急,但她的反应还算迅速,将包护在怀里,除了外面有点湿润外,里面的东西干燥整洁。

资料没有被打湿,电脑也没有沾水。

舒漾轻舒了一口气,安心躲雨。

雨点急促,砸在路面上,又溅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涟漪,很快又被后面的雨点掩盖,错落不绝,一直看着,莫名觉得治愈。

此刻是晚高峰,马路上的车因为恶劣的天气而不得不龟速爬行,变得有些暴躁,鸣笛声此起彼伏。

连轴转了半个月的舒漾却觉得,因为短暂的停歇,听着这些声音,也觉得格外平和。

手机铃声在嘈杂的环境里也显得突兀,把舒漾的意识从岁月静好中拉出来。原本平静的眼眸出现波澜,身为记者,电话总是要第一时间就要接通,以防漏过重要的消息。

她第一时间就掏出了手机,视线落在来电人姓名上时,她脑海里隐约有一个东西一闪而逝,却一时之间记不起来。

她接起电话,温声道:“主编。”

“小舒,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介绍给你的那个人你现在见着了没?”

主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舒漾眨了下眼,才记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主编替她安排了一场相亲,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的,她给忘了!

舒漾四下看了眼,迅速确认了一下位置,新城大街,离约定好相亲的静雅大道距离并不远。

她才说:“我在去的路上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白皙的手,探出屋檐,雨小了点,只余下丝线般细的雨丝,落在掌心,微微凉。

她收回手,抿了抿唇,抬起脚,一头扎进了烟雨朦胧中。

陈宴秋是京市娱报的主编,旁人眼里的女强人,年纪轻轻创立了秋铭杂志社,更是凭借着《京说》,从此在新闻传媒界站稳了脚跟。

并且听说她本人出自京市陈家,家世显赫,但具体如何,大家也都不清楚。

毕竟京市那几个大家族,也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具体有哪些成员,更是无从知晓。

舒漾只知道,陈宴秋工作上行事利落干脆,为人也比较热情。见舒漾从进杂志社就一直埋头工作,就起了替她介绍对象的念头。

陈宴秋原话是:“年轻人为公司抛头颅洒热血是值得表扬的,但也不是让你把青春都奉献给杂志社。杂志社可承担不起浪费美貌资源的罪名,小舒啊,多出去交交朋友,别浪费了你这张脸哈。”

舒漾眉眼精致,雪肤乌发,精致得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不施粉黛也难掩丽色,明艳得夺目。

当初破格将人招进来,颜控的陈宴秋难以否认,多少还是看在她这张绝美的脸蛋上的。

本来刚开始招人进来,只是想着当个供人观赏的吉祥物也好,毕竟她看着肤如凝脂,十指纤细白皙,就像是家里人被呵护得很好的温室花朵。

但是这半年来,分配给舒漾的活都能很利落迅速的完成,并且会默默地做一些冗杂繁重的任务,陈宴秋对她才有所改观。

渐渐的,也会让她单独弄一些小版块。

舒漾刚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她有天分,又肯虚心学习,后面上手也快。上个月,陈宴秋就放心地将一整块娱乐版块都交给她一个人了。

陈宴秋工作时间称得上严厉,但是下班后,就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八卦且热心,热衷于给人牵红线。

舒漾都不明白,一个二十八九岁的成功女性身上,为何能够兼顾冷艳和话痨两种东西。

刚开始舒漾是拒绝的,她大学毕业不到两年,年纪还小,目前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再则就是,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在记者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根本没有心思去花时间去接触其他人。

这次会答应,完全是因为,父母那边给她施加了压力,让她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深市。她迫不得已,才想到了用“有对象”来当她留在京市的借口。

担心相亲对象对她的初印象不好,舒漾咬牙,打了个车,花了八分钟,就赶到了约定的咖啡厅。

【暮色】

咖啡厅名字很衬如今的气氛,暮色沉沉霭霭,咖啡厅里明亮的灯光从玻璃窗中倾泻而出,温暖,带着安定人心的感觉。

舒漾推开咖啡厅的大门,舒缓的音乐跃动着钻入耳中,鼻尖满是浓郁香甜的气息。内部装修很高档,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咖啡厅里的人有些多,但声音都压得很低,也不显得嘈杂。

服务员见舒漾进来后,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见到舒漾的那一瞬,眼底的惊艳一闪而逝,随即眼眸晶亮地望着她:“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舒漾回忆了一下陈宴秋给她的座位号,温声道:“有,210号。”

服务员笑说:“您的座位在二楼,请随我来。”

说完,她率先往前走,舒漾跟在她身后。

咖啡厅的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声音厚重沉闷,听着极富韵味。一路往上走,楼上的座椅更宽松,想必是为了让客人能够更舒适地交谈。

210位置靠窗,小方桌上摆着几枝盛开的白色铃兰,店主人很有格调,处处可见植卉,暖黄色射灯下,花瓣极尽妍丽,不用香氛,空气里就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服务员笑道:“您的位置在这儿,请问您现在就要点单吗?”

舒漾微微摇头,明眸露出点温软的笑意:“我要等朋友来了再点。”

服务员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只觉得潮湿的雨夜沁开一抹春风,整个人晕乎乎地离开了。

再回头,就看到那个面容精致的女生坐在座位上,微微垂着眼,露出一小截细腻如玉的后颈。

时间缓缓流逝,舒漾看了眼时间,当初主编约好的时间是六点半,现在都七点了……

坐着等人让她昏昏欲睡,强撑着精神,舒漾拖着腮,明眸流转,想让自己脑子活络一点,不至于一静下来就犯困。

视线落在隔壁桌的人身上时,她的目光微凝,清亮的眼里多了几分惊艳。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顶灯饰的光晕洒在他脸上,似给他的脸庞渡了一层冷白的釉色,更是衬得他的五官清冷矜贵,如天上的神袛般不染纤尘。

似有所察觉,男人掀起眼皮,朝舒漾的方向望过来,漆色的眸子沉沉如墨。

四目相对,舒漾才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极具压迫感。

舒漾微愣,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她的目光一向轻软,并不具有侵略性,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担心又撞见那个男人的视线,舒漾这次没敢四处乱看,只能耐着性子,干巴巴地坐在座位上。

指针指向七点半的时候,舒漾的手机乍然响起,让困倦的她精神一震。

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舒漾看清楚联系人时,纤长眼睫微动,蜷了蜷手,还是接了电话。

“绵绵,在忙吗?”

那头传来一道优雅温柔的声音,正是舒漾的母亲,宋岚英。

舒漾道:“没有,下班了。”

“吃饭了吗?”

舒漾没敢说实话,“刚吃了,虎虾鳄梨披萨,菠萝炒饭和奶油南瓜汤,饭后还吃了点白巧抹茶慕斯。”

这话一说完,舒漾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舒漾抿抿唇,耳尖微热。

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在旁人眼里是要面子的行为,大家都看到她在这里苦等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时间点,肯定也是没吃晚饭的,为了撑面子,谎报一些西餐菜品。

“这么点儿能吃饱吗?”宋岚英蹙眉道。

“妈妈,这已经是两个人的份量了。”舒漾无奈地说道。

“那就好,绵绵,在外面千万不能亏待自己,你生活费还有吗?要不要妈妈再打点给你?”

舒漾忙道:“不用了,我的生活费够了,我最近升职了,涨了工资。”

“你那点工资哪里够啊?”宋岚英却是心疼得不行:“你从小在家里就被我和你爸爸娇养着宠大的?你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精挑细选才捧到你面前来的?你一个月的工资,可能都买不起你房间里最便宜的包。”

说起这个,宋岚英就无奈又生气,“咱们舒家的钱,就是用上几辈子都用不完,我和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什么都是你的。你何苦要去做那个什么劳什子记者呢?”

舒家作为深市第一豪门,自然是家产丰厚,家里的孩子只要不去沾染黄/赌/毒,一辈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舒漾是舒家唯一的孩子,从小被舒父舒母捧在掌心里养大的,舒父宠女儿,也没指望靠商业联姻来维持家族繁荣,二十多年来,舒家把舒漾保护得很好。

大家只知道舒家大小姐长相明艳绝美,为人却极为低调,从未在宴会上公开露过脸,媒体上也没有照片流露出去,很是神秘。

舒漾读大学之前,乖巧懂事,成绩名列前茅,考上了国内top大学的金牌专业,学金融,让他们着实骄傲不已。

哪成想,一上大学,加入了学校的一个记者社,本来就是业余爱好,玩玩而已,舒漾却铁了心地要当记者,毕业后放弃了舒父替她安排好的工作,进了一家杂志社当记者。

舒漾的父亲舒敬元当即气得不轻,觉得

舒敬元认为当记者又危险又辛苦,哪里舍得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去吃苦,硬要她回来继承家业,父女俩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舒敬元为人强势惯了,工作上说一不二,许是被女儿的态度激怒,一气之下,说出“非要去当记者,有本事就别用舒家的钱,你看看你的梦想能不能养活你”的话,可舒漾哪怕被断生活费也没有妥协,这记者的工作一干,就是一年半。

宋岚英平常会偷偷接济舒漾,但那些钱,舒漾都存着,一分钱都没有动。

她是真的想靠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绵绵,这份工作非要做吗?爸爸妈妈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宋岚英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记者工作忙,京市与深市距离甚远,舒漾一年难得回几次家。

舒漾心头泛酸,她何尝不想父母?

她垂下卷翘长睫,喉间微涩:“嗯,非做不可。”

她扯出一抹笑,嗓音温软:“我也很想你们。”顿了顿,她又轻声补了一句:“这个月我可能会回家一趟。”

如果相亲顺利的话,她总要把“对象”介绍给父母认识。

宋岚英一喜:“真的吗?什么时候?”

舒漾弯唇:“还不确定呢,等确定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宋岚英被这个惊喜砸昏了头,忙不迭道:“好好好,妈妈在家等你。”

犹豫了一下,宋岚英又说道:“你和你爸爸做的约定,日期也快到了……他说的那些条件你都达到了吗?”

舒漾细白指尖蜷了蜷,轻声道:“差不多吧……”

到底是父女,舒敬元哪能真和女儿关系闹僵,到底拗不过舒漾,于是一年前他退了一步,说是让舒漾在一年后给他一个留在京市的理由。

功成名就了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舒漾知道条件苛刻,但她只能答应下来,难道真要闹得和父母断绝关系吗?

一年的时间太短了,她又不是新闻专业的科班人员,凭着运气进入了秋铭杂志社,光是打杂学习就花了一年时间。

她的梦想才刚发芽,哪能短短几天就茁壮长成参天大树?

于是舒漾才出此下策,先相亲,用男朋友稳住家里人。

挂了电话,舒漾长长舒了口气,垂眼一看时间,八点了。

中午因为赶着去采访,午餐就匆匆吃了几口面包,又忙了一下午,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舒漾不喜欢不守时的人,等到现在,不过是本着对对方负责的态度,她觉得好歹安排了相亲,见一面也是对对方的尊重。

可对方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

让人在这里等了一个半小时,就算因为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但至少该发个消息说明一下吧。

舒漾揉了揉饿得有些难受的腹部,指尖轻点手机屏幕,找到了主编陈宴秋的微信,和她说明了一下情况。

消息发出去后,她提起包,打算出去找家店吃晚饭。

这家咖啡厅自然提供甜点,但是相亲地点是陈宴秋定的,追求高档气氛好,消费远高于她现在的水平。

刚刚和宋岚英说的那些西餐菜式,也都是她凭着记忆胡乱说的,真实情况是,她现在的工资让她勉强能在寸金寸土的京市,解决温饱问题。

奢侈消费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路过隔壁桌时,恰好听到男人略显不耐的嗓音,“下次不要再给我介绍这种不守时的人了。”

男人的嗓音清冷,像是松枝上的一捧雪,晶莹剔透下藏着疏冷与矜贵。

“我居然会因为相信你,白白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男人说完,目光冷沉地挂断电话。

舒漾眼角余光看到,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几个已经空杯的咖啡杯,显然他等的时间并不比她短。

舒漾心神微动,看样子,他似乎也是在相亲,也被相信对象放了鸽子。

舒漾停在了楼梯口,眼眸微颤,过了几秒,她脚尖轻转,款款走向男人的座位。

他要准备离开了,正低着头扣西装外套的衣扣,黑色布料衬着骨节分明的长指,更是如玉般精致漂亮。

许是察觉到眼前落下一道阴影,男人指尖微顿,掀起眼皮,淡淡地瞥她一眼,眼神里的淡漠疏离让人无端紧张和胆怯。

舒漾纤长眼睫微动,咬了下唇,她迎着男人的视线,努力稳住声线。

“要不,我们相个亲吧?”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啦啦啦。先婚后爱,软妹×霸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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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接受徐帆告白的第二天,许知雾就撞见他和豪门千金出轨,还十分嚣张地给她发了结婚请柬。

及时止损,但许知雾咽不下这口气,转身就和当初曾被她拒绝的高中同学结了婚。

多年不见,当初的高中同学成了商界新贵,矜贵清冷,身家不菲,想和他结婚的富家小姐千金名媛大约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会答应许知雾的求婚,大约是想让她深刻认识到当初的自己多么的有眼无珠。

婚后第一天,程见喻亲手给她戴上了十克拉南非蓝宝石钻戒。

第二天,他递给她一张无限度黑卡。

第三天,他把衣帽间塞满了各类名牌包包。

许知雾承认,她的确后悔了。

婚后三个月,许知雾感觉自己快要被金钱腐蚀了,于是朝程见喻脸上扔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你现在应该满意了,离婚吧。”

程见喻慢条斯理地撕掉离婚协议书,目光晦暗又炽热,“谁说我满意了?”

*

一场同学聚会将人聚集起来,夫妻两人都十分冷淡地隔对方很远。曾经不起眼的男人仍然选择坐在了角落,却成了话题中心,程见喻冷眼明里暗里的谄媚,不发一言。

“当初许校花是不是追过程见喻啊?”有人好事地提起高中往事。

另一侧的许知雾愣住。

程见喻淡声道:“谣言。”

众人讪讪一笑,就听男人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是我追的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被拒绝了。”

就在大家想要揭过这个尴尬的话题时,他转向许知雾:“对吧?程太太?”

嗯?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人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遇见你,爱上你。娶你大概是我下辈子也值得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