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县公安局副局长张洪景听了公安局长铁名桥的一番话后,吓得亡魂出窍,这个该死的不争气的哥哥竟然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惹谁不好,竟然惹上这么大的主,别说是脱了自己的警服,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也是小菜一碟,张洪景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好点了吗?”医务室里,杨小静用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王立臣脸上的青於处。

“没事,皮外伤。”王立臣轻松地回答着,其实浑身挨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为了男子汉的自尊,尤其是在女孩面前,他没有作呲牙咧嘴状。

“这次多谢你,要不是你……”杨小静带着亏欠的表情说。不过还没等她说完,王立臣就打断了她的话:“谢啥吗?放着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和我一样,如果这点小事都害怕萎缩,那上了战场还不得当逃兵啊!别说谢了,不然我不好意思了。”

王立臣疼在身上,喜在心里。这次救了这个官宦千金,自己往后的路就宽敞多了,挨上一顿打,省了多少事!

二营营部会议室里,团长政委和杨鑫勇以及铁名桥张洪景坐里桌前。

“杨营长,都怪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眼睛长在了裤裆里,我这里先给你赔个罪,我哥和那几个混蛋你看着办,打死我都没意见!”张洪景说完看着杨鑫勇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小小的营长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其分量比团长和政委都要重许多。

“打我们都不敢,怎么能说打死呢!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在保护人民的同时也不会饶过危害人民的社会渣滓,给我赔罪没必要,关键是要让我妹妹消气,否则……。”杨鑫勇面无表情地说。

张洪景知道杨鑫勇口中那个‘否则’后面的意思,“只要令妹能消气,你们有啥条件尽管提!”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才能消气。”杨鑫勇别过脸去,不再搭理张洪景。

张洪景一看这种局面,知道没办法再谈下去了,他向铁名桥低声说了几句话。

铁名桥开口了:“作为本县的公安局长,我对发生的这次军民纠纷表示道歉,我看这样吧,两位团领导和杨营长你们商量拿出个办法,然后晚上到万山酒店坐一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对答应!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团长和政委相互看了看,政委对身边的杨鑫勇小声说:“适可而止。”

傍晚的余辉已经没有多少酷热了,医务室里,杨小静端着排骨汤坐到王立臣床前:“来,喝点汤。”

王立臣挣扎着要起来,杨小静伸手拦住了:“别动,刚上了药。”

说完,她拿起小勺舀了排骨汤向王立臣嘴边伸来,她要喂他喝汤。

“别,别,别这样!”王立臣闹了个大红脸,他连忙推辞着。

“少废话,张嘴!洒身上可别怪我!”杨小静假嗔道。

她现在已经对王立臣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情,这个兵在救她时表现得十分神勇,挨了打也忍住一声不吭,特别是面对那几个流氓发怒时的眼神和嘴角,极具男人的魅力,其杀伤力连自己都无法抵抗,而且这种魅力是独一无二的,反正自己在北京那种上层环境里没见过,大学里就更别提了,豆芽菜似的奶油小生多了去了,对他们的态度就是两个字‘讨厌!’

王立臣没办法,只有在杨小静的威逼下喝着喂给自己的汤,边喝边用眼角余光扫着门口,唯恐此时进来一个战友,那将是多么尴尬的呀!

杨小静大大咧咧的,可不管那么多,在那种优越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如果任起性来,什么也不怕,这是普通人所难以理解的,也是普通人很难做到的,因为一些世俗的东西在她们眼里狗屁都不是,她们才不在乎什么人言可畏,男女有别!

万山酒店最好的雅间,杨鑫勇看着服务员不断端上来的菜,心里想着政委给自己说的那句话“适可而止”,话虽不多,四个字,但里面的意思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虽然整死他们都没问题,但影响肯定不好,军民关系可是我军一直非常注意的,军是鱼,民是水,虽然是些刁民,也就是些混水,但鱼还是离不开水,哪怕是混水,算了,适可而止!

今天这桌饭,团长和政委都没有来,当然杨洪景和铁名桥再三邀请,他们还是不来,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们来,杨鑫勇的态度会因为碍于他们的面子而无法得到彻底的渲泻,官场上的一些事非常微妙,他们不说,谁也很难猜着其心里的真正所想。

桌上只有四个人,铁名桥,张洪景,杨鑫勇和教导员赵恒。

张洪景看着菜上得差不多了,他拿起一瓶放了十几年的茅台酒,拧开盖子,给杨鑫勇倒了满杯,然后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杨鑫勇面前:“杨营长,你大人大量,不和那些不成器的东西计较,把他们全都放了回来,我非常感谢。”

人家的姿态都做到这样了,话也说得顺耳,杨鑫勇不好再拿什么架子了,他接过酒:“算了,好在我妹子没出啥事,否则,我首先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那是,我也暗地里念佛呢!”张洪景又给赵恒和铁名桥倒满,最后给自己倒上一杯。

把四人的酒杯倒满后,张洪景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还是用双手捏着,放到杨鑫勇面前:“杨营长,这是给令妹压惊的,请不要推辞,不然你就是怀疑我们的诚意了。”

“请收起来吧,说实话,我比较讨厌这事。”杨鑫勇皱了皱眉头,当然了,象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缺钱,甚至不需要钱。

看着张洪景尴尬的神情,铁名桥开口说话了:“冒昧喊你一声杨兄弟,这钱无论如何收下吧,就当是给那个兵的营养费和医药费,我知道部队看病不花钱,但这好歹是张副局长的真诚心意啊!”

铁名桥说完看了一眼杨鑫勇身边坐着的赵恒,赵恒也怕这事闹大了,他接过铁名桥的话:“是啊,鑫勇,就用这钱给王立臣买营养品,那个兵受伤可不轻啊。”说完,他在桌子底下踩了一下杨鑫勇的皮鞋。

杨鑫勇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这时张洪景朝门外轻喝一声:“进来!”

冷饮店里的三个混混缩头缩脑的走了进来,耷拉着脑袋。

张洪景端起桌子上的四喜丸子走到三人面前:“你们是‘有功之臣’,给小镇长了脸,赏你们点吃的,张嘴!”

三个混混脸上顿时色变,但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张洪景拿筷子夹起丸子,一人嘴里放一个:“含着先别吃,转过身面对着墙,把手贴在墙上。”

杨鑫勇和赵恒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意思,当然也不作声。

看着三个小混混嘴里含着四喜丸子,象壁虎一样地贴在墙上,张洪景拿起桌饭桌上厚重的玻璃烟灰缸照着三人贴在墙上的手猛地挨个砸去,三人一声接一声地惨叫,但由于丸子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地哀鸣,洁白的墙壁上溅了几处血花。

“不是杨营长大仁大量,我非砸断你们的腿,滚!”张洪景的眼睛象眼镜蛇一样冒着凶光。赵恒见此情景不由得心里一紧,杨鑫勇只是皱了皱眉头,而铁名桥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悠闲地夹起一片焦黄喷香的爆羊肉片,放进了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

“吃菜,吃菜。”张洪景骂走三个满手流血的小混混后,放下手中的烟灰缸,热情地招呼着大家。

杨鑫勇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终于明白了“警匪一家”四字的含义。

吃了两口菜后,铁名桥端起杯子:“两位兄弟,过去的事希望你们别往心里去,别和那些人一般计较,洪景,咱们俩先敬杨营长和赵教导员一杯,军警一家嘛!”

“是,是,军警一家,军警一家是一家人嘛!我多说一句,今天我向杨营长赔罪来的,我干了,你们随意。”张洪景急切地应和着铁名桥的提议,端杯一饮而尽,三两一杯呀!

酒到酣处,铁名桥向张洪景一使眼色,张洪景说:“杨营长,赵教导员,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杨鑫勇此时也不太好意思绷着面孔了,但神情还是有些冷淡。

“我们县公安局想和你们二营来个军警共建单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张洪景通红的脸上露出一股强烈的渴盼。

听完张洪景的话后,杨鑫勇和赵恒对视一眼,心道:“只听过军民共建,警民共建,这军警共建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恒看杨鑫勇没有反对的表示,他说:“好哇,我代表二营官兵热烈欢迎。”

几天后,三辆警车和两辆小货车驶进了二营。

从此二营的图书室里多了几千册书,操场上多了好多样体育娱乐器材。

二营和县公安局的友好共建也得到了县委、县政府及团、师领导们的好评,杨鑫勇和赵恒也因此被评为优秀基层主官。

太阳落山,凉风阵阵,二营后面的小山坡上,王立臣和杨小静坐在一块青石头上。

王立臣经过几天的治疗和恢复已经能自由行动了,年轻人体质好,再加上杨小静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王立臣身体基本无大碍,本来就是一些皮外伤。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赡望弗及,泣涕如雨”杨小静轻轻地吟着,眼神里尽是凄迷之情。

“可爱美丽的‘小斑马’,怎么忽然忧思切切?”王立臣带着温和的调笑问杨小静。

“过两天我就要回北京了,快开学了。”杨小静回过头,用那双美丽而清纯的大眼睛看着王立臣,太阳的余辉在她白净的脸上抹了一层胭脂般的红晕。

王立臣也被眼前的这张让人迷醉的脸沉醉了,看着杨小静那似乎有所期盼的目光,他不由得伸出了双手捧住那张嫩滑的脸庞:“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