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句话,我合上日记本。躺在**后,把它放在耳朵旁边。

四周静得要命,黑暗中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是写在基因里的,心理暗示很快在我体内产生作用。不安感在大脑里膨胀成一幅幅恐怖的图画。在这种环境下,用不着真的妖魔鬼怪,光是靠想象力就能把人逼死。

我不由咽了口唾沫。

恐惧感在我体内蔓延一会儿后,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缓慢地从我体内生出来。

我想到了自己的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躺在这间值班房的人,表面上只有我一个,实际上却是有两个人。

此时想到他,我反而有一种有人给壮胆的错觉,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所掌握的所有心理学方面的理论都被打破了。

恐惧的感觉逐渐褪去后,我接着就想到了林若兮。

不知道万军会怎么对付她,更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很想和她联系,但此时的我根本没有办法使用手机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儿。

近些年国家一直在严打黑卡,如今想要办电话卡,必须使用各人身份证。我如果使用手机,等于是告诉警察自己藏在什么地方。

使用公用电话和她联系也不行,警方现在肯定已经锁定了所有和我关系亲密的人。

我爸妈、林若兮、我们公司几乎所有同事,我此时都不能联系。

所以说,这种时候想到林若兮,就只有单纯难受的份,我不能和她联系,想的事情又全是不好的方面,只能干着急,徒生烦恼。

让我不想又做不到,人类真他妈是纠结的动物。又纠结又无聊。

或许是注意力集中了太长时间,我忽然打了个呵欠,心里同时抖了个激灵,我就要睡着了,醒来后我就能看到体内那个他给我的留言。

这样一想,我反而又因为兴奋变得精神起来。

接下来我又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才再次生出困意。

这次我吸取教训,什么也不想,顺其自然地睡,真的就睡着了。

大脑里就如同事先设定了一个闹钟一样,我刚睡了没一会,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睛后,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我怔了几秒,立刻想到那本日记,连忙拿起手电筒看了起来,却发现日记第一页仍只有我写的那行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多。

我吃惊的同时也略感失望。

我都已经睡着了,他为什么还不出现?是不是我睡的时间太短了?他来不及写什么我就醒了?

想着我就看了一眼手表,我睡了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别说回我一句话了,就是写满一篇子的日记都够了。

那他为什么啥也没写?

是不是我的问题令他难以回答?换句话说,这孙子骗了我,李博学根本就是他杀的?新闻里面说的目击证人也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并不是冤枉我。

假设李博学真的是他杀的,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我被警察抓住了,判了死刑,不过用什么办法被弄死,他不也跟着一块呜呼了?

就算我侥幸被判个无期,他不也得老老实实跟我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这么一想,我反倒觉得李博学是他杀的可能性很低,因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或许他和我一样,也只是困了而已。

我们俩都是可以主宰这个躯体的一种人格,就像一种驱动程序,那么既然我能困,他也同样会困。承载我们的躯体也需要休息。

我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共享的意识了,此时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属于两个灵魂的了。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大方。

眼下亟待解决的,还是如何同他沟通的问题。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他两次利用纸条和我留言的经过。

第一次就是我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站在湖边,手里拿着的纸上面就有他写的字,第二次则是我在公园里面因为想到林若兮发了呆,回过神来后,发现他在纸上给我留言。

我刚刚已经试过睡觉没有用,要不再试试发呆?

我之前觉得发呆这种事很容易,真的做起来发现居然也是个技术活。

我定定地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地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已经很呆了,比我这种程度更呆的应该就是植物人了,然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意识仍然存在。这种情况下,日记上如果有新的字出现,除非闹鬼了。

我用手电确认了一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睡着和发呆都不行,我却还急于和体内的另一个人聊天,简直要抓狂了。

一阵混乱过后,我忽然想到了冥想。想让另一个我冒出来,冥想或许是一个值得一试的办法。

如果很多机构和个人都把冥想污名化,甚至妖魔化,其实真正的冥想的原理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和电脑清理缓存是一个道理。冥想就是什么都不想,完全放空大脑。

我上大学那会,经常做这种训练。那个时候不知是因为年龄,心里的杂事少还是怎么,每次都很容易就能进入到冥想的状态,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

想着我就在**坐了起来,其实躺着也一样,只要能进入到冥想的状态,撅着都行。

然而我果然是年龄大了,很难像当年一样,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状态,各种各样混乱的想法不断的涌入大脑,感觉脑子比正常时候的状态还要乱的多,大脑里面简直像是装了一整个菜市场。

我好像在扔垃圾一样,不断地把各种无用的想法从大脑里驱除。

最开始,我驱除脑中混乱想法的速度,和大脑里不断产生新想法的速度似乎达到了某种平衡,可渐渐的,驱除的速度占了上风,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少,大脑里面似乎也安静下来。

在某一个时间点,我似乎进入到忘我的境界,灵魂简直进入到飞升的境界。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由于心里始终挂念着某件事,我很快又从冥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我立刻就抓起那本日记,快速用手电照里面。

果然多了一行字:你好像有很多问题啊,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俩,不如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