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朝胡同里走的时候不停地四处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一看就不像好人。

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不敢靠他们太近,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确认自己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偷偷观察。

然而我只能看到两个人在不停地交流着,却完全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尽管如此,我心里确认自己和郑月被人盯上了,阿莲暗地里出卖了我们两人的信息。

那个男人好像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交到了阿莲的手里,紧接着,他走出了胡同。十几秒后,阿莲也离开了胡同。

我在原地等了一段时间,眼见着阿莲走远后,也回到了住处。

当天晚上我由于心里装着事,根本就没有睡好,接连做了好几个特别恐怖的梦。

其中一个梦令我印象深刻。

我梦到躲在暗处的邪恶势力幻化成魔鬼的形象,抓到了我和郑月,用各种各样残忍至极的手段折磨我们俩。

我先是亲眼目睹恶魔折磨郑月的整个过程。场面过于血腥,在这里就不做具体的描述了。郑月死后,恶魔又把魔爪伸向了我,在我就要咽气时,现实中的我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我满头大汗,背心都被汗浸透了。

睡觉本来是为了解乏,我却腰酸背痛,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舒服的。

早上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坐到了一起。

马爷仍然滔滔不绝地讲话。感觉他仿佛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可以找人交流交流。

然而我已经知道他和阿莲的关系,心中结了好几个疙瘩,此时根本无法像之前那样,以轻松自然的状态去面对他。

有时候知道太多东西,对人的心理反而是一种负担。

我偶尔偷瞄阿莲,她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状态,和昨晚给人的感觉判若两人。

我的视线不敢在她的脸上停留太久,心里却暗自思考,如果能和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真想让她领教一下我犀利的眼神,把她心里面的污浊全照出来。

马爷说的没错,我们今天走的几乎全是山路。

我早年听过一首歌,名叫山路十八弯。高昂的歌声把山路的婉转崎岖描绘得淋漓尽致,然而真真实实走山路的时候,才发现歌曲也不过就是歌曲而已,妈的真正的山路是要人命的。

这盘山公路几乎是五秒一小转,十秒一大转。我脑袋时常顶在前面的坐位上,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晃散架了,五脏六腑翻腾得几乎要错位。

郑月更是不济,途中已经记不清几次停车下来吐。

某一次吐完,郑月直说:“老了,老了,果然还是老了。人老了不中用了,之前来的时候我还能坐在车里唱上歌,没想到这次连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马爷和阿莲则好得很,状态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尤其是马爷,感觉这条山路他完全靠双腿跑上去都没问题,身体素质连年轻人都比不了。

人都说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人身体素质好,这回算是彻底领教了。

我整个人在车里被晃的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肚子很饿也不敢吃东西,吃了估计也是白吃,一路晃起来,也都会吐出去。

身体就要到达极限的时候,我们的车在一条山路的尽头开下坡去,最后在山脚下停了下来。

车刚停下来,我立刻就下车,在里面多一秒钟也待不了。

我刚在地上站稳,已经先我一步下车的马爷点了一根烟,用手指着远处一段连绵不断的山脉对我说:“那里叫做虎头山。”

我抬头去看,没觉得哪里像老虎。

马爷继续给我科普称,这里最高的地方海拔有一千多米,最高的那座山的头像老虎的头,所以叫虎头山。

马爷说虎头山是一座十分著名的野山,虽然没怎么开发,但并不是特别的危险,很多十里八乡的路客来到此处,都想去爬一爬虎头山,领略一下优美纯粹的自然风光。

可尽管大家都说不太危险,这山里死的人可多了,前几年还有几个艺术学院的学生进去写生,到现在还没出来。

说完这句话,马爷看着我问:“怎么样,你们俩要不要过去爬一爬,有我在,保你们平安。”

我想都没想就立刻摆手:“还是算了吧。”

马爷笑了笑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这次就算了。”

马爷笑着抽了一口烟,然后说:“翻过虎头山,我们离目标就近了。”

我原以为翻过虎头山就到了,没想到马爷只是说更近了。

我忍不住问马爷,距离鬼头山还有多远的路要走,结果马爷轻描淡写地来了句:“还不到一半。”

我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有点暗无天日的感觉。

我的表情把马爷逗笑了。但他笑着笑着表情就严肃起来,忽然问我:“你们为什么要去鬼头山呢?”

这个问题瞬间点燃我的警惕,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着快速观察马爷的表情,试图穿透他老练的外表,去洞悉他内心深处的状态。

然而我没有察觉到他眼中的狡猾,或许我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对父女,有问题的只是女儿,马爷也被蒙在鼓里。

关于刚刚的问题,我给出了比较敷衍的回答,称只是带郑月去寻找一样十分珍贵的东西。

马爷并没有继续深入地问。这样最好。

郑月这个时候也已经下来了,脸色苍白如纸。今天属实把她折腾够呛。

我不由想,如果我再晚十年找到郑月,让她和我出来折腾,她恐怕要死在路上。

站在外面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她的气色好了一些。

马爷的女儿阿莲忽然生硬地问:“你俩是什么关系?”

阿莲好像破除封印一样,首次讲话,我和郑月都愣了一下,郑月随即很自然挽起我的手说:“这是我男朋友,之前没太好意思同你们介绍,毕竟我这个半老徐娘找了个小鲜肉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

马爷听后立刻说:“那有什么?年龄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觉得马爷这句话格外有深意。

阿莲忽然又问:“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我立刻想到郑月之前和我描述的,她在厕所里的经历,心脏刹那间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