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盛元老师约完了见面的时间,我火速赶往宿舍,发现吴海洋不在。

这固然正合我意,但为了确保他中途不会杀回来,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吴海洋很快就接了电话,语气有些急促:“你有啥事快点说,我这正忙着呢!”

我好奇地问他在干嘛,吴海洋就说约了一个特别聊得来的妹子见面,正给对方洗脑呢,一会儿估计有戏!

我听了忍不住道:“希望你能认真一次,别每次都把这种事情当成儿戏。”

胖子一听就不干了,道:“他娘的我哪次不认真?爱情这玩意儿也不是说认真就一定有结果!”

我说不过他,不过确认他短时间内回不来,就也不再说什么。

大概半小时的光景,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我早已经等的花儿都谢了,几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跑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果然是盛元老师。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吃惊得近乎石化。

他的脸没有太大变化,但头发不知为何几乎白了一半,他最近的生活看来似乎不太如意。

盛元老师不愧是主要研究人类记忆的大师,我所在的宿舍位置其实有点偏,我刚入职的时候,他就来过一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没想到他从此就记住了。

这次约见,盛元老师说来我宿舍,我一开始虽然满口答应,但事后还是觉得不太好。

他毕竟是我的恩师,应该是我去找他,我于是就提议换个地方,但盛元老师坚持要过来,我拗不过他,就也没再坚持。

盛元老师进到宿舍里面后,我发现他居然还拎了好多水果,一下子把我弄的特别不好意思。

期间的种种寒暄暂且不提,我只说最重要的部分,自然是和林若兮有关。

我先是单刀直入地问,在现在这种阶段,如果让林若兮恢复记忆,究竟会不会像盛元老师之前说的那么严重。

我问完了这个问题,盛元老师没有立刻回答,但表情有些凝重,气氛一下子就搞得十分紧张。

等待他做出回答的这段期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这种状态就像犯人在等待审讯结果一般。

令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盛元老师忽然吸了口气,然后挤出微笑,道:“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她!”

这句话差一点就把我的眼泪引出来。

我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然后说:“盛元老师,我有多么爱她,您应该是知道的。人们都说如今快节奏的社会,爱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廉价了,但我对她的爱不一样,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也不会褪色。”

“嗯。”盛元老师简单地做了一个回应,我的心却再度悬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做出这样的反应是几个意思。

盛元老师明显已经变了,他的改变令人不安,冥冥中,我觉得他的变化会对我和林若兮的关系不利。

此时的我脑子很乱,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想,但就是会有这样的感觉,而且感觉十分强烈。

盛元老师不再说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不太好看。

我已经等不及,决定主动出击:“老师,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给林若兮恢复记忆,她还会暴露出像您之前说的那样严重的问题么?”

一抹慌张的神色从盛元老师的表情中掠过,被我捕捉到了。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这个说不好,人的大脑很复杂。”

这一听就是充满敷衍的回答,而且盛元老师说的十分没有底气。

我在心底沉了一口气,已经有点豁出去的意思。

“其实没那么严重吧?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对不对?我感觉盛元老师似乎觉得帮林若兮恢复记忆有些为难。”

我这句话刚一脱口,盛元老师就瞪圆了眼睛,显然我的话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刺激。

“没有这种事,你想多了。”

“如果是金钱方面的问题,盛元老师大可放心,我虽然不算多富裕,但这些钱我还是想办法能凑到的。”

“不是金钱的问题。”盛元这句话等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可随后反而觉得没那么焦虑了,既然都聊到了这个份上,有些话直接挑明最好。

我于是问:“所以是有其他的原因,对吧?您的确是不愿意帮林若兮恢复记忆!”

都是聪明人,又都是研究心理学的,彼此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其实不需要靠说多少话来表明,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释放了很多信息。

我稍稍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在这场语言博弈中有些咄咄逼人,甚至忘记了盛元老师是我恩师的这种身份。

但盛元老师也是一反常态,屡次被自己最为得意的学生逼问,也没有拿出老师的姿态来打压我,甚至有点要躲开的意思。

等待良久,盛元老师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视线忽然移向窗外,定定地看了几秒,不知道在看什么,等他把脸移回来时,我吃惊的发现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堪称温暖的笑容。

我正纳闷他为什么要笑,盛元老师忽然开口:“周凉啊,你知道老师我这两年都在忙什么么?”

我预感盛元老师接下来要说的事非同小可,心里悬了一口气。

“忙什么?”我问。

盛元老师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一直在还钱,截至到上个月,我终于还清了所有的欠款。”

这句话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一直以为盛元老师的条件不错,至少应该不缺钱花。

盛元老师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到了这件事,想必十分蹊跷,我试探性地问:“盛元老师怎么会欠别人的钱?”

盛元老师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我的妻子三年期被查出白血病,这几年一直在给她治病,治疗癌症是无底洞,我那点工资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有些意外,从没听任何人和我提到过这件事,同时我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师母现在怎么样了?”

盛元老师说:“仍在治疗中,目前靠价格高昂的药物来维持。”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想不通这件事和林若兮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这几年是谁帮我度过难关的么?”盛元老师突然问。

我懵了一下,但接下来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有种崩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