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这篇遗书,我的思绪不是一般的混乱,甚至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就好像有很多东西同时涌入我的大脑,顶得我头脑发胀。

我喘着粗气,把眼前的遗书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再次感受到无比的震撼。

难怪日记上的字体前后会有变化,想不到后面的日记居然是王宝的妈妈赵秀娟写的。

按照这本日记本里面所记载的内容,王宝已经死了,难道说我现在在赵秀娟的潜意识里?但这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自己……

我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按照李博学的说法,我们进入到任何人的梦境,第一进入的场景都是对方潜意识中的黑暗空间,我自己把它命名为“潜意识的小黑屋”,而我在这里能回忆起来的场景,直接跳过了小黑屋。

我如何通过小黑屋的记忆,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而且我隐约记得自己当时是和好友吴海洋一同进来的,但现在这里面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假设我现在真的是在赵秀娟的潜意识里,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难怪王宝能在这里看到我,还能和我讲话,因为他并不是梦境的主体,他的妈妈赵秀娟才是这个梦境的主体。

我正这么想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劈力扑隆的声音,好像有人接连扔掉了什么东西。

我夺门而出,发现客厅的正中央站着个人,正是赵秀娟。此时她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闻着客厅弥漫着的汽油味儿,又扫了一眼地面上的三四个空油桶,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女人要把自己烧了。她也是够狠,居然用掉这么多桶汽油,看来是死意已决。

但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她如果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面死掉,我也会跟着一同迷失在这里。除非在她死亡之前,梦境潜入仪将我唤醒。

但事实已经一再证明,这个破机器此时是指望不上了,想要阻止她死亡,只能靠我自己。

我一步一喘气地靠到她附近,用我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劝她:“咱俩能不能聊一聊?”

赵秀娟当我是空气,对我理也不理。

我也是急懵了,刚想明白这里是她的梦境,我不能和她直接对话,还上赶着主动求吃闭门羹。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不能通过语言劝导她,还能用什么办法呢?

赵秀娟也根本不给我思考的时间。我见她先是一脸绝望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便露出十分诡异的笑容。

看到她做出如此表情,我刚在心里小声嘟囔了句“坏了”,就见她把打火机扔到了地板上。

伴随着“唰拉”一声响,刹那间,整间屋子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连同我在内。

我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赵秀娟要用掉三四桶汽油,原来她要烧的不仅仅有自己,还有整间房子。

后知后觉的我已然来不及,我整个人已经被火海团团围住,四周的火焰像是一把把尖刀,被它们触碰到,立刻会有被割伤般的疼痛感。

被火烧还不是最难受,处在火海中央的我,很快就感到到处都是浓烟,空气异常稀薄,我在烧伤和窒息的双重伤害下拼命地挣扎着,没过多久就体力不支,在地上摇晃了一阵儿后,我一头栽了下去。

我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意识才逐渐一点一点的回到我身上。

但我也不是立刻醒来,最开始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海面上漂浮。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会儿,我有种被海浪冲上岸边的感觉,身体躺在沙滩上后,知觉才彻底恢复。

第一个苏醒的感官是耳朵,我听到一个兴奋的女人声音叫道:“他醒了。”

然后我听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朝我这边涌来。

我只是听到声音,看不到人。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闭着眼。

我慢慢地睁开眼,白光立刻照射过来,非常晃眼。我立马又把眼睛眯上,等了一会儿后,才又重新睁开眼睛。

眼前浮现出三张脸,都是我非常熟悉的面孔,左边身体已经胖圆了的是我的死党吴海洋。

他这个人性格有点中二,给人不太靠谱的感觉,但对我很好。而且别看他胖,这小子简直就是心理学界的洪金宝,之前学过散打,身体不是一般的灵活,算是我们团队的武力担当。之前做盗梦任务,都是我和他一起。

右侧的两个人是一对情侣。男的就是我之前一直提及的技术部负责人李博学。

整个梦境潜入仪都是靠他一个人调试和控制。站在他旁边靠着他肩头的女人是林若兮,也是李博学的女友。

林若兮的笑容特别甜,我特别害怕见她对着我这样笑,让我有种想把关于我俩之前的一切,都讲给她的冲动。

但我自知自己不能这么做。三年前我的导师反复叮嘱我的话犹在耳边:如果你还深爱着林若兮,如果你不想毁了她,就别把之前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我当然深爱着林若兮,比李博学更加深爱她一百倍都不止,所以我也更不可能亲手毁掉她。可尽管我已经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看到她和李博学一起甜蜜的互动,我都大生醋意,心如刀绞。

怪就怪造化弄人,出事后,她偏偏分到我们这里工作,又偏偏和李博学谈起了恋爱,还成为了他的未婚妻。

听说他们俩现在已经同居,两人到了晚上会做点什么事情,我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我的大脑正想着这些和刚刚的盗梦经历毫无关联的事时,吴海洋忽然开口了。

“我以为我就够能睡的了,想不到你他娘的比我还能睡,我还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

我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他:“我睡了多久?”

听了我的话,吴海洋表情夸张地撇撇嘴说:“睡了整整三天,连个睡觉姿势都没变过。”

林若兮这时笑盈盈地补了句:“不过总算是睡醒了。”

我目光交替地看了看他们俩,然后轻声问:“我昏睡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

李博学这时发出一声苦笑,说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