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俗人, 做不到神君的超然大爱,这一生也无法做到,我只着眼于自己, 为自己的信念而活,瑶姬就是我的信念。”

姬月的目光显得有些无情,她睥睨着这个陷入困境的可怜人, 一人还是众生, 为何要做这样的选择?这一人本应该在众生里, 若他与众生相违背, 那么他就不应当存在。

“瑶姬回不来,你口中的众生只会枉死,你的问题不是一人和众生的选择题, 而是痴心妄想。”

“神君认为瑶姬不会回来, 可对于我来说,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值得一试, 世间千万种变化,神君怎会知道一定不可能。”

陷入爱情的人,大约都是这样盲目且自信。

背后之人让姒周杀了姬月等人, 姒周也是必死无疑, 他都死了, 那背后之人还会帮他复活瑶姬吗?

坏人也会讲诚信, 那就不是坏人了。

姬月知道姒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能妥协道。

“为了瑶姬,你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 勇气可嘉, 你的爱情不可谓不令人动容, 但其他人没必要为你的爱情买账,不就是想要我们三个的命吗,你拿去吧,只是献祭的众生没必要跟着赴死吧,你配合楮墨,将他们救出来,最后关头,将我们拉近你的识海,和你陪葬不久行了。”

在姬月口中,命、陪葬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姒周有些意外,他颤抖着身体,良久问道。

“你就没有珍视的东西吗?你真的,不在于生死?不在乎饕餮,不在乎楮墨?”

“我很珍视他们,只是想到,如果他们知道有我陪着,应该是死也甘愿,只是不知道将来瑶姬醒来,却发现世间无一人相识,无一人疼爱自己,孤独百年,会不会了无生趣。”

姬月将金斧黄钺收回,盘膝坐于地上,她之前对姒周的怒意消失地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则是淡然处之。

了无生趣四字如雨滴敲打着屋檐,在姒周心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波澜,也仅仅是波澜而已。

姒周比姬月想象中的更加执着。

遵守约定,姒周强撑着配合楮墨解决小世界的危机,当剩下最后一个时,姒周开口了。

“神君,请吧。”

“行,我进去了。”姬月将金斧黄钺插在身边,将神识抽离体内,进入姒周的神识中。

楮墨正拿着烛龙目,查看最后一个小世界的时间,见姬月进来,颇为惊讶。

“你现在来,是抢功劳来了?”烛龙目飞速转动,楮墨眼角带笑望着姬月。

“我以为,这原本就是我的功劳。”神识中的两人不受躯体束缚,姬月转瞬间便到楮墨身边,她将手随意地搭在楮墨手腕的银环上,拇指摩擦着光滑的银环,银环内部逐渐显现处复杂的图案。

“都是你的,你是这次事件的首位功臣,到时候奖金批下来,全部给你。”

“我要是没记错,你是妖管局的主要出资人吧,你想给我钱,不用经过妖管局,直接给我就行。”

姬月和楮墨随意地聊着天,姒周却已经等不及了,催促楮墨动手。

楮墨眉眼弯弯,一只手拿着烛龙目,一只手将姬月的手握在掌中。

“烛龙目使用的次数太多,神力快耗尽了,把最后一个解决了,它就变得毫无用处了,金斧黄钺斧身上镶嵌一颗蓝宝石怎么样,和烛龙目一样大小。”

“烛龙目大小的宝石,那就拜托你了。”姬月任由楮墨握着,她刚才在楮墨的银环上下了一个保命符,应当能抵挡地了形神俱灭。

最后一个小世界,正是肖跃的世界,在他的梦想国度,无启国还存在,无启国人像百年前一样,自由地生活在故乡。

两人站在无启国广场中央,楮墨调整着肖跃的时间,身旁景色不断倒退,从无启国到跌落悬崖,再到肖跃在鸾鸟的帮助下复生,最后是肖跃的公司,众员工说说笑笑,时间回到余鱼找上门,请假的那一天。

楮墨卡住时间,同时拉着姬月的手准备将她带出小世界。

可姒周也在此刻选择自尽,与姬月、楮墨同归于尽。

死亡是什么感觉?像以往她睡着一样?

姬月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想法,也没有太多杂念,她面对死亡时如此平静,远古大神的修养在在此刻体现地淋漓尽致。

过于平静的姬月甚至没有察觉,那本该在楮墨手上的银环,不知合适套进了她的手腕。

姒周的世界变得一片苍白,上下左右,无边无际的苍白,没有一点人生前的痕迹。

姬月只看了一眼,下一秒人就被带出了苍白的世界。

身体有一丝不适,姬月睁开眼的同时,下意识去寻找楮墨的身影。

楮墨仍旧坐着,只是他的身体一半有血肉,一半是枯骨,束缚着他的铁索从大地深处长出,从他的身体穿过。

这捆绑恶鬼的捆法,此刻在姬月眼中分外碍眼,她欺身而来,手放在那枯骨之上,枯骨漆黑,仿佛年代久远被大火烧制过一样。

“楮墨。”姬月的这声呼唤从心底深处发出,经过气道,淹没在喉咙里,外人听不到一点声音。

“魔主盛琰,罪恶滔天、十恶不赦,罚,五雷轰顶,孽障缠身,由铁索永久压于幽冥都深处。”

这是姬月从白无常那看得的关于楮墨的记录,短短几个字,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姬月看得心惊。

暗无天日的幽冥都深处,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囚禁,酷刑加身,生不如死,姬月无法想象,楮墨是怎么熬过来的。

姬月将银环带到楮墨的枯骨上,手指滑过那失去血肉的脸颊,在骨头上落下轻如蝉翼的一吻。

姬月化出翅膀,将楮墨拦在怀里,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骨头,她尽力轻柔些。

都说骨头上没有神经,不知道疼痛,姬月却觉得有,她两只胳膊环着楮墨的腰,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用神力将人托起。

姬月努力许久,一直化不出来的龙尾,此时却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金光琳琳的龙尾将同样昏迷的饕餮卷起,姬月展开双翅,飞向远方。

妖管局乐州港分局内,金摇打了个大喷嚏,他对花粉过敏,不请自来的齐天不光随意进入分局,还把这当成自己的地盘,也不知道他又被那儿部偶像剧洗脑了,从三天前,就不停地送花送草的。

刚开始还正常,玫瑰百合,一大束一大束地往苏嫣办公室堆,大约是苏嫣没表现出反感,齐天就自以为送到人家心坎里了,随后将走廊铺满百合花,分局大院也放满花束,最后连办公人员的办公室里都堆满了。

金摇拿着纸巾捂着鼻子,拎起桌上的玫瑰就往垃圾桶里扔。

“哎哎,干嘛呢干嘛呢,这是送你的吗你就仍,你这人怎么这样可恶。”齐天几步从门外窜了进来,一把夺过金摇手上的玫瑰花束,小心翼翼地把一朵歪了的玫瑰摆正。

金摇又打了几个喷嚏,脸都开始痒了。

“不是给我的,你塞我办公室干嘛?”

“哟,没想到你脸皮还挺厚,装什么糊涂啊,我买这些那都是给苏嫣的,她偶尔来你办公室交个材料,签个字什么的,看得玫瑰花,她高兴,心情好,哪儿是给你看的,不要脸的老男人。”

齐天还要把花摆桌上,金摇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拉他胳膊。

“看不出来我花粉过敏啊,你故意找事是不是?她一个月能来几趟我办公室,我说你,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有这闲钱你不能买个包买个表什么的?”

金摇作为一众寡王之中,唯一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说到这方面的话题,他总是格外有优越感。

“你买东西不实用,一看就不会过日子,女人能喜欢你这样的吗?你得送她让她有面子的礼物,像。”

金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备注蝴蝶仙子的对话框,里面正是老婆大人发过来,让他报销的购物单。

蝴蝶仙子酷爱奢侈品且审美在线,金摇耳濡目染多年,虽然还是没看出好看来,但是能记住几个名字,他指着印花包给齐天看。

“这个,今年最新款,说是只有几百只,什么收藏版限量,预定什么的,总之,就适合送人。”

齐天看着跟垃圾袋一样的大布兜子,实在没觉出好看来。

“就这,能行吗?不是二十年前的样式吧。”

“我媳妇看上的,能有错?”

金摇向齐天推销着,窗外一条龙尾划过,两人同时回头,只看到被风吹动的树枝沙沙作响。

*

苏嫣将医务室的门层层锁住,窗帘全部放下,手术室内温度调到零下四十度,楮墨和饕餮分别躺在一左一右两架手术台上。

饕餮当时虽然进入姒周的神识,但本体意识还在体内,楮墨则是因为要进入小世界,神识全部离开,相当于灵魂出窍。

姬月将两人的魂魄都封在了各自体内,可情况仍旧岌岌可危,饕餮的人身已经维持不住,变回原型了,楮墨就更不用说了,严格说来,他现在已经是死了,只因姬月封住了七窍,无法离魂罢了。

苏嫣此刻分身乏术,恨不能多长几只手,乐州港分局内有用的灵丹妙药都被她拿来,饕餮早就无法进食,苏嫣将药物注射到他体内。

苏嫣行医多年,收集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管贪婪之气,是从分局这么多年抓到的罪犯身上收集来的,苏嫣将贪婪之气注射到饕餮体内,总算有了一丝效果,饕餮不断膨胀的身体停了下来。

她转头继续去找有用的灵药,姬月此时已经将手术内设好了结界,以防无常勾魂。

“我去地府找瘴气和贪婪之气,坚持等我回来。”

楮墨依靠战乱杀伐之气,饕餮依靠贪婪之气,苏嫣那一管药支撑不了太久。

“你小心。”苏嫣额头上垂下几缕头发,有些贴在脸上,有些凌乱地飞扬着,平时精致到一丝不苟的她,此刻全身心投入到救人之中,姬月离开也没回头。

曾经的幽冥都,如今的地府。

姬月久未踏足此地,对里面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她以龙身飞至奈何桥,只见其上鬼影森森,一位银发老婆婆对每一个过桥的魂魄一碗汤。

姬月盘旋于奈何桥上,对守卫的鬼差喊道,“把十殿阎罗叫出来!”

鬼差纷纷举目,见威严龙身,纷纷下跪。

孟婆见到龙身,亦哆哆嗦嗦准备跪下,姬月见他们迟迟不动,飞身向前前去寻找阎罗。

“可是应龙神君?”一位身穿红袍,头戴官帽的中年大肚男人从阎罗殿中跑了出来,他黑脸黑面,长相可怖,声如洪钟。

“你是何人?”姬月对于这些后辈一个都不认识,只希望这是一个能管事的。

“转轮王拜见神君,神君此来地府何事,我等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找你们要几样东西。”姬月将苏嫣给的管子丢给转轮王,“战乱杀伐瘴气贪婪,全部装满,另外找个领路的,我要去见盛琰。”

转轮王哆哆嗦嗦拿起管子,在听到姬月要去关押盛琰之处时,险些把管子掉落在地上。

“不可啊,神君,万万不可。”

转轮王说话太慢,姬月再听他说几句,一个小时后就要过去了。

她不耐烦地摆动着龙尾,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当年我把他关在这,有权力去看他,你不要啰嗦,去把该做的事办好。”

地府的几位阎罗,虽年岁不大,但个个忠义刚烈,即使知道是应龙神君,却也不肯违背律法,而几位阎罗王中又数转轮王最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魔主盛琰乃是大奸大恶之徒,囚于地府深处,任何人不得探视。”

“定下不得探视的规矩是谁?转轮王,你明知盛琰已经转世,你地府也没将他的魂魄拘来,我不过是去看看他的肉身,怎么就不许了?”

姬月当真是看不懂地府这演的是哪一出,轮回大成,地府接引亡灵,惩恶扬善,魂魄都离开了,楮墨的肉身怎么就看不得了。

“神君不要为难于我,盛琰真身困在地府,他借用人族身体转世为人,因人族躯体限制,想必也酿不成大祸,可若真身离开,想再将他制住,就难了。”转轮王黑炭一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从他的声音里听出焦急来。

“我不为难你,可有些事我得查清楚,当年我只是将他困在阵中,如今他铁索加身,蚀骨钉钉魂,到底是何人所为?又是为何?”

姬月龙尾扫向冥河,浑浊的河水倒影出她的身影,“地府掌管冥界,辨是非曲直,定罪量刑当有公道,若地府都有失公允,这世间怕是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楮墨此生一心向善,刑法当减,你先去把管子装满,随后我再和你商讨盛琰一事。”

地底下的盛琰一直是地府的高级机密,转轮王不愿姬月前去查看,可姬月亲自前来,神君威严,他也不愿冒犯。

转轮王叹息一声,转身去各层地狱收集四气去了。

姬月缩小身躯,没入冥河水中。

北海之内,有都城,名曰幽冥都,黑水出焉。

这黑水便是冥河水的源头,顺着冥河沉入地下,是一座荒废的古城。

此地常年没有日光,一切都是黑的,从幽冥都诞生的魔物与环境融为一体,也是黑的,玄鸟、玄蛇、玄狐蓬尾,古城外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骨骼,是这些黑鸟、黑蛇、黑豹的残骸。

偶尔有一声凄厉的鸟鸣,却看不到身影,细细回想,才知是千年前留下的回声。

脚下已不是土,而是石头,地底深处,连土都消失了,徒留冰冷的石块。

抬眼望去,曾经的幽冥都古城如今已是断壁残垣的破败模样,由黑石砌筑而成城墙不堪重负般坍塌倾倒,城门之上悬挂的匾额,幽冥都三个字只剩下幽都。

寂静阴森,残骸废墟,姬月抬脚跨入城中,身后的黑红城门砰的一声关上,她并未回头,而是踩着脚下砖石,向正殿走去。

幽冥都内部和地上的都城区别不大,中间一条宽阔的主路,两侧林林总总分布着各色铺子,其上的牌匾都已破烂不堪,名字无从得知,只能从门脸的装饰上猜出一二。

左手边像是有几家卖布匹绸缎、胭脂水粉的店面,再往前是小吃铺子,这些店面的模样之所以还有所保留,是因为幽冥都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即使是匾额,也是石头雕刻,只不过时间久了,字迹磨损,看不到了。

每走几步,主路两侧还有一些石头雕刻的花花草草,只不过当时的工匠们手艺粗糙,雕出来的东西大多只有几个线条。

姬月来过三次幽冥都,第一次是擒杀魔主幽,当时的幽冥都没有半分都城的样子,四周一片漆黑,怪异的石块杂乱无章,上古时期,还没有宫殿这种建筑物,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魔物们如同野兽一样栖息在各自的领地,作为魔主的幽,也不过是找个块平滑工整的石块作为床铺。

直到楮墨接手幽冥都后,仿照地上人族都城,在此处建立了一座真正的城市。

楮墨离开应龙府后,大刀阔斧整顿魔族,建造都城,设置秩序,企图将地下领域打造成一片繁荣昌盛的境外之地。

他常给姬月寄去书信,邀请应龙神君前去做客。

可姬月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来这寸草不生幽暗之地。

而唯一一次来,就是在大殿内布下遽魂大阵。

姬月步履匆忙,足尖点地,几个飞起,落在大殿前方,祈龙殿三个石雕大字,在灰败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出,细看其上像是涂抹着金粉,是整个幽暗的幽冥都里唯一的色彩。

姬月望着这三个字,眉头紧锁,上次来她都没注意到,这座宫殿叫祈龙宫。

祈龙。

姬月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祈龙,是祈求自己过来吗?

可惜啊,她来了一次,却是把宫殿的缔造者永困于此。

姬月伸手推开石门,彻骨的寒意从手心传直脚底,她忍着能把人冻晕过去的冷气,走进大殿内。

一半俊美,一半枯骨的楮墨被吊在半空中,铁索从他体内穿过,几枚蚀骨钉钉在要害处,头顶上的屋顶,脚下的地面,因为阵法的影响消失,上下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遽魂大阵范围之内,时空扭曲,活物进去会被顷刻间辗碎。

六十四个铜人,在楮墨周围摆出八个“八阳阵”,这八个小的八阳阵各自为阵眼,又构成了一个大的八阳阵,形成遽魂大阵。

八根铁索从坐镇大八阳阵八角的铜人手中中延伸出来,四根穿过肋骨,四根困住手脚,看模样,八根铁索和遽魂大阵是同时形成。

可姬月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在布置遽魂大阵的时候用过捆地索。

遽魂大阵构成复杂,当日她布下阵法,便由六十四个铜人镇守,任何一个方向、走位都不能出错,否则无论是阵中之人,还是布阵之人,都将万劫不复。

这六十四个铜人乃是青铜所制,高度十几厘米,端坐于四方八面,千年如一日地守护阵法。

虽然可靠,却不会说话,没有智慧,姬月想找个人问问也找不到。

她深知遽魂大阵被改动过,八根铁索成了关键,若想撤掉铁索,需八根同时撤才行,需要八个人,而这八个人都能拿得起捆地索,除了她和楮墨,姬月还不知道第三个人能做到。

今日,捆地索取不下来,蚀骨钉总要取下来。

姬月在遽魂大阵中穿梭,在她面前,是千万根看不到的错综复杂的法线,幸好应龙身能无限缩小身躯,她将自己缩小犹如一根头发丝,越过法线,到达楮墨的额头处。

龙身缠住蚀骨钉一端,奋力向外拔去,楮墨感受到疼痛,挣扎起来。

“盛琰。”姬月轻语道,“□□就不疼了。”

姬月缩小后,盛琰的身躯就显得极大,他紧闭着双眼,皱眉寻找这道声音的来处。

“乖,听话。”

这道声音仿佛有魔力,盛琰不由地被这道声音吸引。

“吉。”盛琰低垂着头,半睡半醒。

“是我,我帮你把钉子拔下来。”姬月望着盛琰眉尾处的伤疤,那是盛琰杀烛龙时留下的,也是他平生的第一道伤疤。

“吉,你来看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在这,等你,等你气消,等你不生气了,就会放我出去,我一直,等你。”盛琰梦中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