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市的一角,闪烁的LED招牌上,“一听酒吧”四个字耀眼夺目。

尽管已是暗夜,这里仍可嗅见属于这座都市压抑了一整个白昼的沉闷与躁动。

灯红酒绿间,推杯论盏、觥筹交错此起彼伏,混乱的背景音乐登时模糊不堪。

吧内正中央的背景墙,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正播报着格格不入的晚间新闻。

“根据天文局最新发布的消息显示:原本距离地星1.7万光年之远的迪亚波特菲行星,两天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偏离了自身运行轨迹,失控般在边团云内横冲直撞,目前正朝地星运行轨道袭来......”

“科学家表示:尽管事发突然,但我们应对信心充足。目前模拟通过的:由‘后羿之箭’飞船牵引其偏离当前轨迹航向的成功率为0.15%,已是当前备选方案中成功率最高的......”

“由仪器监测可见:迪亚波特菲行星天体表面疯狂闪现红色信号灯,有专家表示:不排除为外星人的不友好挑衅......”

有人举起手中的高脚杯,笑得前仰后合:“来呀!一个个都给老子把杯子举起来,养鱼呢是不是?!快,让我们来敬他个世界末日!”

一旁的人不胜酒力,扭头想撤,被一把拽住衣领给拉了回去,两只手挥舞着划拉:“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没听新闻呢?行星撞地球啦!外星人架着机关大炮来啦!”

同桌的喷着酒气嘲笑想偷偷溜走的同伴:“可得了吧你个鳖孙,趁早认怂就少罚你两杯!不然外星人来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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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VIP卡座里,一名身着高定改良紧身旗袍,挽着乌黑发髻的年轻女子,皱着眉望了眼那头吆五喝六起哄的人群。

很快,她抽回了目光,垂下眸来担心的看着面前喝得微醺的好友,并一把抢过了对方刚刚趁她分神重新续满的伏特加。

“别喝了,死女人!”钱晓蝶又气又心疼,“我的酒不用钱的啊?”

康蔓闻言微微仰起头,迷离的眼眸染上了两分笑意,她轻撅起红唇撒娇:“最后一杯嘛,好不好......”

钱晓蝶直接招手唤来了服务生开始收桌子:“不就是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么,姐妹,你可真有出息!”

钱晓蝶一边放柔了手上喂康蔓喝温开水的动作,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当初我就瞧不上耿恒,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我也真是该,别人家的闺蜜都暴富了,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冤家!”

康蔓冲她甜甜一笑:“可是我的闺蜜暴富就够了啊,对不对嘛钱老板......”

钱晓蝶:“......确实还没醉,脑瓜子清醒得很嘛。”

酒吧内突然一阵**,隐约有杯盏接连被扫落在地的清脆声响。

人群开始纷纷涌向起争执的方向,混乱嘈杂中,已经有人打着赤膊跳上台桌,敲碎了啤酒瓶在大声咒骂,引得围观群众中的年轻女孩惊叫连连。

领班跑了过来,声色匆匆的对着对讲机里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钱晓蝶秀眉微蹙。

“小蝶姐,是013号桌的客人喝醉了在闹事,保安已经过去了,警方那边也通知了。您放心,马上就处理好。”

打脸来得太快,下一秒,人群中发出惊呼声,握着碎裂啤酒瓶的醉汉,划伤了前来处理的保安,鲜血淌了一地。

“这叫‘马上处理好’?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帮老六!”钱晓蝶?????踩着细高跟就要亲自下场,胆敢在她钱老板的场子上找事的人,可真是活久见。

刚迈出一步,钱晓蝶顿了顿,回过身来,将已经八分醉的康蔓一把捞起来,塞给了领班小闫:“拿着,给我把人看顾好了,姐姐五分钟解决完战斗就回来。”

“晓、晓蝶姐!”小闫扶着东倒西歪的康蔓直觉冷汗涔涔,这,这蔓姐,是我配“拿着”的?

回头酒醒了,不知道又要给他上多久的“思想品德”课了。

小闫扶着康蔓这尊“玉菩萨”,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正肢体酸麻之际,搭在他肩上的手开始四下摸索了起来。

“蔓、蔓姐......”小闫结结巴巴,脊柱绷得笔直,“蔓姐您放过我吧,我家里上有鹦鹉,下有豚鼠,全指着我这个月的奖金买口粮呢。这要是让晓婷姐知道了......”

明明他们老板钱晓蝶一袭高叉旗袍往那儿一站,就是个柔弱知性散发着江南水墨气息的温婉美人,但是那双明眸善睐的丹凤眼往人身上一打转,瞬间叫被盯着的人腿肚子直发软,恨不得直接跪地喊娘娘。

偏偏这样一名温婉可人的女子,武力值超强MAX,碰上有找茬闹场子的,钱晓蝶一身的武魂都在觉醒,满眼都是“终于可以松松骨头”的兴奋。

方圆百里,已经许久没有敢上“一听酒吧”找事儿的小混混出现了,像今晚闹事的,怕是喝多了没找着北就胡乱开炮的吧。

就连派出所接到报警的第一反应都是:“你们钱老板在吧?在的话我们就慢一点过去了啊。”

他一个小领班,还是上个月才刚转正的,借上十个胆儿也不敢跟老板的闺蜜调情啊。

康蔓仰起头微眯着眼:?

“麻烦帮忙找找我手机,谢谢。”

小闫回过神来,这才如获大赦的翻出了一旁“嗡嗡”震动许久的手机。

醉意扰人,康蔓轻轻甩了甩头,定了神看,是母上大人的电话。

她看了看周遭这环境,捂了手机扭头就走。

小闫还惦记着老板钱晓蝶的嘱咐,下意识的急忙出声:“蔓姐,您要去哪儿啊?”

“厕所,跟吗?”

进了洗手间的隔间,康蔓才接起了电话。

“蔓蔓?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不是又去晓蝶那里耍到现在吧?”

康母不带喘抛出三连问。

“妈,您老想什么呢,说吧,有什么事儿吗,大半夜的。”

“你这孩子。”康母还想教育两句,转念又摁下了冲动,“过两天你爸爸生日,别告诉我你忘了啊!”

康蔓的父亲康源是T大物理学系的教授,科研成果无数,国内外知名刊物上都以能刊登他的论文为荣。

虽然已过退休年龄,但T大三顾茅庐、再三盛情挽留,总算把这位业界泰斗又返聘了回来。

这段时间,康教授潜力于研究核磁芯片的作用方向,不眠不休,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大夜。

康蔓:......

哦,属实是忘了。

尽管暑假的序幕已经拉开了半个月了,她身为R小二(1)班的班主任,仍旧是片刻不得闲。

除了每天忙着发各种消防安全公开课、暑期防溺水安全指南给所有学生家长,收集所有人的观看截图,还要督促着每位家长登录各色学习软件打卡签到,检阅学生发上来的读后感。

今年暑假没抽到校园值班,但是抽到了水库和小河边站岗值勤。

每天顶着日头出去,顶着日落回来,工作内容就是在水边拍个照,证明监督到位,没有发现学生私自下水游玩。

钱晓蝶还贴心的赞助了她一张小收纳桌,上面摆满了一听酒吧的“周年庆酒水八折优惠”宣传单,美其名曰:物尽其用。

康太太也没顾上康蔓听没听,话锋一转:“你和耿垣最近还好吧?怎么好久没见耿垣那孩子来家里坐坐了?”

康蔓心里“咯噔”一下,无声的咬了咬下唇:耿垣和她分手的事情,爸妈还不知道。

作为康教授第一个也是最为得意的关门大弟子,耿垣的天赋异禀是康教授在接受自己女儿继承衣钵无望之后,最为欣慰的一点。

不仅手把手带着这位得意门生搞科研,为其论文把关亲力亲为,更是将手边上的人脉资源一律为其调用。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看出来了。

康老这是要将耿垣纳作乘龙快婿的架势啊。

然而就在昨天,耿垣在一众学妹学弟八卦而羡慕的眼神中,一脸宠溺的为她撩袖擦汗,贴心送上排了几个小时才买到的网红茶饮。

上车之际,怕她撞到头,还贴心的以掌相护。

他一如既往的细心、体贴、温柔、帅气,阳光般的笑容和那天的太阳一样灿烂,也和康蔓记忆中七年时光里的每一天一模一样。

在车窗徐徐升起,隔绝掉过分耀眼的光线和周围人的艳羡目光后。

耿垣扶着皮质方向盘的双手,指节蜷起,他低低的说道:“蔓蔓,我们分手吧。”

......

康蔓涣散的思绪被康太太唤回,她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收回了游离的心绪。

康母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打小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性子,哪天被人卖了也不知道。要不是有耿垣照顾着,我和你爸真是只能把你拴裤腰上才能安心了。”

康母顿了顿,又不放心的叮嘱:“耿垣说了,明天下午会尽快处理完工作,过去接你。你别又迷迷糊糊的,听见没?”

面对一阵忙音,始终没插上话的康蔓:“......”

再一看新进来的微信内容:

“蔓蔓,师母约了我们明天回去吃饭。”

“你在哪儿?我们出来见一面谈谈吧,这件事,总不好瞒他们一辈子。”

康蔓:谈你个锤子。

想了想,手指在屏幕上迅速飞起:“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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