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唇上的温热之感带来一阵绵软的酥麻,呼那策沾湿的鸦睫轻轻抖了抖,其上的水珠掉落到眼睑上,朦胧了眼前。

他扶住身子无力往下滑的姬眠欢,凌厉的眉峰捻起,开口时喉间竟然有些艰涩:“你……在做什么?”

口中那滴精血是姬眠欢为了给他渡妖力,可是他从迷蒙中清醒时,精血已然化成妖力绵延开。

姬眠欢却没立刻移开脸,反而轻轻咬了一口呼那策的唇,更勾着他的脖子向下,倾着身子压了下去,软舌从呼那策口里掠夺去了几滴津液。

这话听得本存心想逗呼那策的姬眠欢一愣,他抬眸看着眸色真切露出不解的呼那策,眼底晕开难以察觉的暗色。

指腹微微使力擦过呼那策的唇角,姬眠欢声音里压抑着笑意道:“哥哥,从来未曾与旁人…”

他指尖划过呼那策紧绷的下颚,那飞花霜睫的眼里避开光拓下晦暗与冷清,缓缓道:“有过此举?”

姬眠欢说得暧昧不清,呼那策从未与谁有过如此亲昵的接触,他在泉水里感觉不到任何暖意,与姬眠欢相接的地方却真真切切感觉到温热。

从寒潭出来的他贪恋这暖意,一时竟然舍不得放开。

下颚的肌肤从未有过这般陌生的感触,只能随着那作乱的指尖在不安地战栗,呼那策抿唇侧过脸,喉结至锁骨凹陷的颈窝处滚落数颗莹珠。

不知是汗还是水。

姬眠欢半阖着眸子,见那狼君青涩迷茫到身子轻微发颤,连脖颈都洇出一点粉色,在蜜色肌肤上如同浇了霜的蜜糖。

玩弄的心一时停下,莫名生出一点口干之意,只是不待多看便被神魂的倦意裹挟走所有心思。

“别乱动,你妖力亏损得厉害。”呼那策四肢逐渐恢复力气,他将姬眠欢抱紧从池中站了起来,用妖力将二妖烘干。

怀里的妖已经化形成狐狸,早就困倦得闭上了眼,两只小爪子却还揪着呼那策的衣襟不肯放开。

呼那策低头看着小狐狸气息微弱的模样,心下涌入一阵愧疚。

他本只需在这池中忍过去便好,若是忍不过去,丹田中设下的阵法自然会抽取天晶石的灵力护住他,这只傻狐狸定是察觉妖力暴虐动**才闯进了此处。

恐怕是见他经脉喷张之景被吓坏了,忙不迭傻乎乎将自己一滴精血喂给他。

姬眠欢损失的妖力虽然能靠修炼补偿,但精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呼那策承了情自不能丢下姬眠欢不管,他不爱与人多牵扯因果,只盼将欠下的立刻还清。

至于姬眠欢咬他的事…不明白便算了,左右也不重要。

将小狐狸放在宫床之上,呼那策摩挲着自己的指尖,蹙眉之下还是未再落到姬眠欢额头,只用神识替他检查无大碍后从库房取来一根千年混元藤。

混元藤灵力厚重冲击力强,呼那策随手将魂器化出切下了一片塞进姬眠欢嘴里。

这把鹿角刀有四尖九刃十三锋,曾在赤鸢谷割开无数凶残魔兽的咽喉,猩红刀刃时常因淋漓血液温热。

让一方震惧的鹿角刀如今竟然也被用来给灵材切片。

混元藤中灵力很快被吸收光,从润白变成一片灰败,将没有灵力的混元藤拿开,呼那策又替姬眠欢换了几次混元藤片,原本虚弱的狐狸气息这才逐渐平稳了起来。

体内妖力因这滴精血平复了许多,呼那策就坐在床边打坐,运转妖力一周后发觉妖核竟在这滴精血滋润下缓缓修复起来。

他得的越多,不见惊喜反而心里愧疚越重。

双修便罢了,这一滴精血是他欠姬眠欢的。

他左手化出利爪伸出右腕要还一滴血给姬眠欢,只是尖锐的狼爪还未触及手腕心脉处便被银线缠住,一时动弹不得。

躺在**的小狐狸成了散开一头银发的美人,他蹙眉似嗔似喜,话音里带着虚弱道:“哥哥,好不容易替你压住,你又要我白费功夫吗?”

“你醒了。”呼那策眼中一亮,他握住姬眠欢手腕处寸关尺三脉,见姬眠欢全身妖力逐渐恢复才将眉头松开一些。

他松开姬眠欢的手腕,却被对方一把反握住。

“刚刚哥哥还不曾回答,”姬眠欢眯起眼睛,他的手指指腹摩挲过呼那策手腕,唇边噙着抹似不经意的笑,“哥哥从未与人如此过?”

“你说什么,”呼那策不解,见姬眠欢目光落在自己唇上才知说的是那事,他不自在侧眸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只蹙眉道,“我倒是没问你。”

“渡我一口精血便罢了,你咬我做什么。”

“至于你问的,”呼那策目光坦**清澈,半分掩藏的意思也无,只是不太理解姬眠欢问自己的问题,理所当然道,“除你以外,谁敢有这胆子咬我。”

咬?姬眠欢哑口无言,他支着下巴看了呼那策良久,见对方面色如常,心下有些啼笑皆非。

按理说这位狼族天骄成年已久,狼族一年之中在冬季会有一月**期。

就算呼那策眼高于顶看不上炎地中的女妖,难不成他游走历练三界的那三百年也未曾相中过一个吗。

一妖之力**平赤鸢谷动乱的魔兽狂潮,呼那策天骄之名被一推再推,再然后不曾闻这位狼主的名号,只道是去三界中历练问心,三百年后才重回妖界。

那时已是离妖王境界临门一脚的妖将巅峰,谁想又五百年过去,竟然会因走火入魔退步至此。

可如此一位天骄,竟然对亲吻一无所知。

恐怕对情事更是一窍不通。

思及此处,姬眠欢好心情地搭上呼那策的肩膀,他低下头额前碎发遮住眸间玩味笑意,道:“这是特殊的秘法,哥哥不知道。”

他指尖贴上呼那策的脸,见人呼吸一紧,只笑意盈盈凑近轻声道:“从口入之物化于五脏六腑,如此才能最好的替哥哥疗伤,你看。”

“你现在不就好多了吗?”

“不必以精血渡我,”呼那策敛眉道,“损伤太多。”

“可我乐意,”姬眠欢低低笑着,他抬眸随意一望,那眼里似乎藏了什么亮亮的东西,唇边微翘柔声道,“看见哥哥没事,我便放心了。”

“是我欠你,”呼那策并未察觉姬眠欢言语间的暧昧,只认真道,“你若想要什么,我便拿来抵偿你。”

见呼那策半点情意也不懂,对于此事呆愣得像木头,尽管一厢深情演给了瞎子,姬眠欢也不觉无聊,反而越加有兴致:“来日再说吧,我要哥哥欠我,越欠越多。”

“哥哥还不完了才好,就把自己抵给我了。”他笑得乖觉里带一点狡黠,目光如同灼热的火烧到了呼那策身上,让呼那策心里突然热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

他不能感知温热多年,不仅因为被困锁在寒潭镇心魔冻六欲,更是因为丹田中那一块天晶石。

这以天晶石为阵眼的阵法镇压着他的五感和七情六欲,若不动一欲一念,便不会轻易走火入魔失控。

是以他许久未曾在心间的冰雪里触及这一刻短暂的温热,只是还未仔细琢磨便被压了下去。

微弱的变化引起了姬眠欢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引动咒印,那冰冷的眼神才融化了一下,但若放松一刻便会凝固上。

心里疑惑不解,姬眠欢暗道呼那策心绪如此多变,只是片刻就从抱紧他到漠然,硬生生多出些不甘。

夜深人静,姬眠欢变成狐狸摇着尾巴,可怜兮兮说金笼太硬,洞府阴凉。

见他爪子抓着宫床的绫罗被不肯放,呼那策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下意识想笑却始终勾不起笑容,最终只冷淡点头。

叫姬眠欢低落了好一会儿。

他试着催动咒印,可惜今日失了一滴精血,呼那策并未受咒印影响多深,甚至很快开始有了些察觉,姬眠欢为防暴露不再动作,只乖乖躺在绵软奢华的软枕上。

呼那策嫌弃宫床繁琐放不开手脚,便去宫殿内一角落坐下打坐,他闭眸冥想,整座宫殿里堆积的宝物和阵法便开始启动,源源不动奉上妖力供他修炼。

躺在**的白狐睁开眼睛,心有不甘地低哼一声,姬眠欢歪头看着呼那策正襟危坐的模样,突然坏心思上心头,小声笑了几下,从**跳下来迈着小步子靠近呼那策。

多年来修炼的警惕让呼那策身边时常有妖力化作的罡风作为小结界围绕,姬眠欢能用极为精细的魂丝绕过结界不代表他本人可以。

便是踏入结界那一刻周围安静的空气倏地扭曲起来,暴虐霸道的妖力瞬间如同收紧的蛛网要将猎物缠绕窒息。

姬眠欢心道不妙要退出已然来不及,便心一横往结界中心也就是呼那策扑去。

怀里蓦地撞进一只狐狸,呼那策不得不停下修炼,他睁开眼皱起眉头见小白狐在他怀里摇着尾巴撒娇,眼都不眨地就将姬眠欢丢了出去。

“好哥哥,我想到我想要什么了。”被丢出去的小狐狸哀哀戚戚,看着面色冰霜的呼那策幽怨道。

“说。”被打断修炼的呼那策心情不算太好,若非他今日欠了这狐狸一滴血,定要狠狠教训姬眠欢一顿。

姬眠欢跳进呼那策怀里,毛绒绒的狐狸头讨好蹭了蹭他的胸膛,可怜巴巴道:“哥哥,宫床好冷,你抱着我吧。”

他抬起水润的蓝色眼睛祈求道:“今日我虚弱得很,失去一滴精血像是浑身都冷,你就抱一抱我吧。”

“……麻烦。”呼那策蹙额啧了一声,转而将姬眠欢提起来丢到宫**。

催动种到他心间的精血竟然都没让这冷面的狼君改变心思,姬眠欢哼哼唧唧好几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气得不想再看呼那策一眼。

他是救了呼那策,但是那滴精血也并非白给。

狐族真正的秘术,便是滴血成蛊,这一滴蛊要成什么样子全凭主人心意。

姬眠欢心里恶念着想,若呼那策天生冷清,他偏要给这只高傲的狼种下最让人屈折臣服的蛊。

一念之间,在呼那策心脏上附着的那滴精血化成了美丽而诡异的花纹,与它的名字一般诱人又恶毒。

痴情蛊。

不过痴情蛊如今还只是一小点,要待到情蛊花纹长满整颗心脏才能让中蛊人缠入情网。

他心里正哼哼不满,同时也满意自己在天地规则面前钻了个漏洞。

发下的誓言里只说过不伤害呼那策的肉体与神魂,可这情情爱爱的事怎么能叫做伤害呢。

他暗自偷笑,想等着这匹桀骜的狼届时对自己唯命是从,却突然被一根毛绒绒的东西从被褥里拽了出来。

忽然置身一片柔软的温暖,姬眠欢一懵,他抬头撞进一双凌冽的金色狼瞳。

化成狼的呼那策将姬眠欢用尾巴圈在怀里,他的下巴不经意擦过小白狐头顶,似乎有些不耐烦道:“睡吧,不许再闹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狐狐:我就不信到时候你还敢对我冷冰冰

未来的狐狐:QAQ你说啊,哥哥,你说你是真的爱我不是因为情蛊,快说你是真的爱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