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小妙招.

然而都没等谢揽想出安慰她的话, 她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渡口上人来人往,冯嘉幼原本打算从他怀里挣开,犹豫了下,反而环住他的腰, 抱紧他:“夫君, 往后我会改。”

谢揽不明白:“改什么?”

冯嘉幼闷闷说:“太多太多了, 比如卷宗和新律尽量白天做,趁你去衙门的时候做, 晚上的时间全都空出来陪你。”

她会不分昼夜的投入, 是因为那些曾经是她的全部。

尤其是爷爷去世之后,投入能够解忧疗伤, 现在没有这种必要,谢揽也是她的良药。

谢揽有些“受宠若惊”, 却也不太相信,同时又说:“每天晚上一起大眼瞪小眼的, 也真是不至于。”

夫妻俩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并没有那么多话说, 待在一处求个心安就好, “其实你平时也没少陪我聊天, 更多时候我是怕你太累,又犯了心疾, 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喝个茶,描个画, 养养……”

想说养养花, 赶紧闭了嘴, 李似修最擅长栽培花花草草, 别她养花上瘾了,跑去找李似修取经。

听他这样说,冯嘉幼更觉得心口堵得慌,从他怀里挣脱,仰头看他:“你也要改,不能事事都考虑我的感受,你要有你自己的想法。”

谢揽:“……”

他可真难啊,之前挺有自己想法的,大半夜跑去大都督府干了一架。

回家之后被她教训了大半夜,说不为她考虑吓死她了。

才谨记着千万改了,又让他改回来?

“我知道你现在也有点‘兔死狐悲’,但是完全不需要。”谢揽安慰她,“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像二叔,一走了之十几年。”

冯嘉幼刚想点头应“是”,他又说,“二叔是有功夫底子的,虽比我差得远,但也强过大部分人。你身娇体弱,又养尊处优惯了,哪来的本事自我流放十几年?十几天你就受不了自己跑回来了。”

冯嘉幼:“……”

她固执地道:“如果我就是有这个本事呢?”

“那我也不会像娘一样,跑去寺庙里等你。”

“哦?那你打算去做什么?“

“四处去找你呀,凭我抓人的本事,你躲去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揪出来,一年找不到找十年,十年找不到找二十年,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冯嘉幼挑了挑眉:“若真让你见到我的尸体,你又会怎么样?”

谢揽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当然先挖个坑把你埋了啊。”

冯嘉幼:“……”

谢揽道:“如果你是被人害死的,我就去替你去报仇。哪怕仇人是皇帝,我也会去把他的皇位给掀了。等报完仇之后,往后每年闲了过来给你扫扫墓。”

冯嘉幼竖起眉毛,不满道:“就只是每年闲了扫扫墓?”

“不然呢?难不成在你坟前自刎?在我看来自杀的人都是窝囊废。或者守着你的坟墓过一辈子?那我吃什么?我往后最多是不再娶媳妇儿了,闲了就来给你扫墓,像我爹一样。”

谢揽低头看她,忿忿不平地道,“再差劲也比你强多了,之前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一天都不替我守,立马再嫁。”

冯嘉幼原本快要被他气死了,虽说句句都是大实话,但哪有这样直接的?

但最后一句她听明白了,是恼着她这句话,心里不满。

她解释:“我说这话的前提,是怕你冲动任性去找死,那会儿我还只是道听途说,没真正见过你的本事,不相信你,现在……”

“行了行了,解释那么多干嘛,显得我很小气一样。”谢揽抬起双手,握住她两侧肩头,“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会努力爱惜我这条命,你也来努力相信我,天大的事咱俩一起面对,我觉着吧,只要命有多长久,我们就能有多长久,绝对不会走上你爹娘的老路子。”

冯嘉幼原本平复的情绪又涌动起来,眼睛再次雾蒙蒙的。

周遭喧闹的人群都好像不存在了一般,脑海里只剩下他说的“长久”。

“好。”她点点头。

难得谢揽一本正经的说几句中听话,还想再听他说几句时,他的视线忽然越过了她,看向了远处:“咦,二叔?”

冯嘉幼蹙眉转头,视线穿越人群,也看到了正准备上马车的冯孝安。

谢揽感叹:“我还以为二叔不会来呢……”

冯嘉幼不语,已经这么多天了,该给裴砚昭的折磨已经给够了,而且裴砚昭一直忍得住,再拖下去意义不大。

“他应该是有约要赴。”冯嘉幼从沈时行那得到的消息,玄影司这几日集中收集户部薛尚书的信息,而薛尚书也不甘示弱,做足了准备,要开始利用他那做御史的儿子薛绽,去弹劾湖广布政使唐宿。

谢揽在衙门里有所耳闻,也知道唐宿是同盟会的旧成员:“二叔是去见沈邱?”

不对,见沈邱才不会穿的这样正式,瞧这一身贵气的白狐裘,发髻也梳的一丝不苟,一看就十分重视。

冯嘉幼目望他乘坐的马车离开:“我猜他是去见傅珉,两个派系之中,傅珉与他一样都是幕后军师,最有资格和他较量,也是他半生的宿敌。”

……

城中望仙楼门口,冯孝安下了马车。

掌柜亲自上前撑伞,引他入内,又去到二楼雅间。

冯孝安走进去时,脸上带着淡淡地笑:“驸马爷久等了。”

侍从与护卫都留在门外,傅珉站起身朝他拱手,也礼貌地笑:“冯大人。”

他一袭青衫,披件褐色大氅,瞧不出几分富贵,但容貌同样不俗。

冯孝安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您这声‘大人’担不起,我如今还是闲人一个。”

傅珉也坐下:“吏部的任书明日就下来了,何况冯贤弟哪里是闲人,整个内阁都比不得你忙啊。”

冯孝安目望他提壶斟酒,笑道:“最近是挺忙,打从知道驸马爷以前竟也在我们同盟会待过,还曾是盟主的亲信,自淮安回京路上,我便开始不眠不休的翻查有关您的一切。毕竟您手里有从盟主那里拿来的名册,知道我们都是谁,我害怕。”

傅珉为他也斟满了酒,并未否认自己正是那个“内奸”:“除此之外,冯贤弟为了收拾漕运司,让江家那小子假扮西江翁,当知道漕运司背后站着我时,你担心此案了结之后,我会腾出手去报复江家,更害怕了。毕竟扬州江氏是你最大的钱袋子,万万不能丢。”

冯孝安捏着眉心,他的困倦不是装出来的:“此番我几乎将自己逼迫到了极限,连着十几二十天,每天睡不到一个时辰,脑子都快成了一团浆糊,为此还忽视了我夫人,唉,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夫人了。”

傅珉同样心累:“当年进了同盟会之后,为了琢磨你这位智囊,我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十来年过去,你竟没死,又回来了,且行事作风大改,左手一个武功超群的女婿谢揽,右手一个命大的帝师李似修,唉,我也是愁的夜不能寐。”

两人同病相怜的碰了下酒杯,一起仰头饮下。

傅珉笑:“不怕我下毒?”

冯孝安提壶斟酒:“在这毒死我?我猜你还没有和我同归于尽的心思。”

傅珉笑的更大声:“不怕延迟发作的赤鎏金?”

提到赤鎏金,冯孝安的脸色寒了几分。

傅珉举杯致歉:“之前险些被沈邱查到,我下毒是为了震慑他,以为你死了,才不小心动了令千金……”

冯孝安却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您不问问我这阵子调查您的成果?”

傅珉仰头喝酒:“这不是明摆着么,你查到了户部薛尚书,但你最好相信我,在薛尚书倒下之前,你们会倒下更多,第一个就是唐宿。”

“你错了,薛尚书不是我查出来的,此人才是。”冯孝安将食指伸进酒杯了蘸了蘸,在桌面上写出一个名字。

傅珉看罢之后微微蹙眉。

“还有此人。”冯孝安又蘸了蘸,在桌面写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傅珉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看向他的目光透出了几分难以置信。

“你们藏的挺深。”桌面写不下了,冯孝安取出一块儿苏绣帕子仔细擦拭手指,“傅珉啊,唐宿随便你们去弹劾,且看我们保不保得住就是。但你若敢动扬州江氏,动我岳父一家人……”

冯孝安眼神锐利,端起酒杯,猛地泼在那些以酒水书写的名字上,冲刷的只剩下几个撇捺。

傅珉盯着那滩水沉默许久:“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是想逼着衡王夺位,图的是利益。而你想扶持李似修入内阁,实现你的主张。我们的目标其实并不冲突,不如先联手打破这个由阉党与辅政大臣把持朝政的局面,往后我们两个再算账不迟?”

冯孝安摇摇头:“换个人没准儿我真会考虑,但你不行。我这人记仇,南疆死去的几万将士的仇,滇南都司上下无辜遭受牵连的仇,还有你给我女儿下赤鎏金的仇……不搞的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傅珉淡淡道:“一走十几年,我倒不知你还是个爱子之人。”

冯孝安讶异:“我自己的亲骨肉,即使一面不见,也是会疼爱的啊。怎么,你不爱自己的孩子?也对,我膝下只有这一根独苗,你却有五个孩子,三子两女,小孙子也有四个了,死一个自然不心疼,不知道全死了,能不能令你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

傅珉倏地面沉如水,知道他在警告自己,他二人争锋,最好都不要祸及子女。

傅珉却又笑起来:“冯兄,你知道我当年为何能赢你么?因为我知道你虽有鬼才,却生了一颗佛心,你没我那么狠。”

“哦?那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几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敢不敢赌这局呢?”

冯孝安笑了几声,是夹杂着冷意和杀意的嘲笑,起身拂袖离去。

傅珉脸色铁青,展臂将桌面一扫,茶盏全部打落在地。

“好难缠的人啊。”

隔间里,户部尚书薛志晗忧心忡忡走了出来。

“我从前一直有些怵他,不然也不会派了好几个人去庵堂出家,盯着他夫人。十几年他都没出现过,以为他死了,放松了警惕。”

傅珉扶着额,郁色爬了满脸,“他也一样命大,用换血的方式换走了赤鎏金,只有三成活命的机会,都给他赌赢了。不过你放心,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废了一大半,最多还有十年的命。”

薛志晗无语极了:“所以你的计划就是先熬死他?”

傅珉:“……”

薛志晗气不过:“这入内阁的机会,输给旁人也就罢了,输给李似修我不服,他就是个毛头小子。而且李似修的那些主张,一拳拳全都打在咱们身上!”

傅珉沉吟:“先别急躁,冯孝安最大的弱点,是他承受不住太沉重的打击,极容易消沉,我估摸着没那么容易改。关键还在他女儿……”

薛志晗提醒他:“你先看看那位谢千户吧,不要到时候冯孝安消沉了,谢千户疯起来把咱们上上下下全都乱刀砍死。”

冯孝安的警告犹在房间内回**,傅珉也不敢轻易动手。

薛志晗提议:“退而求其次,不如杀他夫人,今天不是刚好离京了?”

“你还没看清楚?他和江家女只是联姻,杀了江家女刺激不了他,只会惹恼他。”傅珉思虑半响,目光一凝,“关于他女儿,其实可以借刀杀人。”

薛志晗蹙眉:“借谁的刀?能快的过那位谢千户?”

傅珉笑了笑,瞧着是有主意了。

……

冯嘉幼与谢揽从运河渡口回到城内,没直接回府上去,约了隋瑛一起吃晚饭。

谈的是正事儿,原本约的昨晚,被冯嘉幼推到了今晚。

两人让马车先回府去了,趁着下雪,一起闲逛着前往酒楼。

路上买点心都快吃饱了,进到楼里,再怎么香气四溢也勾不起几分食欲。

一楼食客不少,二楼包厢空出来三间挨着的,他们约在正中那间,以防两侧有人偷听。

冯嘉幼进去只见到隋瑛:“骆清流还没来?”

隋瑛原本有些无精打采,闻言坐直:“你又约了那个死太监?”

冯嘉幼围桌坐下:“都解释过了,上次不是我约的。还有,不要一口一个死太监。”

谢揽抱着一袋糖栗子坐在她身边:“隋小姐,小心点说话,他听得见。”

话音落下,就见骆清流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脸色不大好看。

隋瑛进来坐下一刻钟了,完全不知道屋里还有个人,惊讶地站起身:“你何时溜进来的?”

不愧是个贼,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大小姐,是我先进来的。”骆清流望着冯嘉幼和谢揽直叹气,“你们约了外人,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还以为……”

他正坐着喝茶,突然听见隋瑛的声音,以为冯嘉幼不是找他来谈事情的,是在乱点鸳鸯谱。

吓死他了,赶紧躲了起来,还好酒楼雅间里没有床铺,不然他可能会钻床底下。

隋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是外人?”

她扭头瞪着冯嘉幼,让她说清楚谁才是外人。

骆清流走过来,挨着谢揽坐下,抄起一个空茶杯捏在手里,也不倒水,嗤笑一声:“我们在办同一桩案子,你不是外人谁是外人?”

冯嘉幼插了句嘴:“你要这样说,阿瑛真不是外人,衡王的案子要靠她帮忙才行。”

“听见了吗?”隋瑛重新落座之后才意识到不对,“衡王的案子?那条怪鱼?”

冯嘉幼摇头:“是关于……”

“大嫂。”骆清流突然喊她一声,“你确定要将这种隐秘告诉她?”

谢揽见冯嘉幼被他吓一跳,不悦道:“你耳朵聋了?她不是说了,这事儿需要隋小姐帮忙。”

骆清流表情严肃地提醒他们:“她的表姐是衡王妃,你们确定她不会泄露出去?兹事体大,督公极为重视,我劝你们三思,若再失败,我真就惨了,她也会倒霉。”

冯嘉幼自然知道他的顾虑,但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还是怕衡王万一真在密谋什么大动作,会牵连到镇国公府。

若是隋瑛也在此事上有功,就能摘干净。

隋瑛听着他们商谈,再看冯嘉幼较为凝重的表情,不由捏紧了手。

又看着谢揽将骆清流喊出房间,还关上了门,她终于忍不住紧张地问:“小嘉,王爷该不会真打算造反吧?济河里那条怪鱼,其实是他准备造反时用的?”

“不确定。”冯嘉幼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就是想要确定,衡王放个替身在府中,长时间在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替身?”隋瑛难以置信。

“没错,是徐宗献给的消息,经常清修之人是衡王的替身。”冯嘉幼几经犹豫,看着隋瑛道,“你表姐应该是知情者,她交代你去青云观求的符,是保出入平安的符,你说那替身整天待在王府里清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很大概率“济河龙影”曝出来后,真王爷回去济南府善后了。

她与谢揽前往王府拜见时还是替身,王爷是隋瑛离开之前回来的。

“我认为这张符,是你表姐准备送给真王爷的。”

隋瑛皱着眉问:“你是想让我去套表姐的话?”

冯嘉幼心道哪能啊,你这傻姑娘不被人套话都不错了:“你求的符呢?”

求过符之后,要先在观内放上几天,由道长“施法”,据说更灵验。

隋瑛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尚未封口的朱红色锦囊,搁在桌面上:“在这。”

冯嘉幼将那锦囊拿起来:“想知道衡王会去哪儿,就靠这个锦囊了。”

……

门口,以一楼的喧闹作为掩饰,谢揽低声道:“我们玄影司暗卫营里多半都是滇南人,不少人会养蛊,我媳妇儿让我偷偷借了一条。”

锦囊以养蛊的药水泡过之后,只要在百步之内,那条蛊都会有所反应。

“你随身带着蛊,扮成隋瑛的车夫一起前往衡王府。等隋瑛将这锦囊交出去后,你在王府内蹲守衡王,能从蛊虫的活跃程度,来判断衡王距离你的远近,及时追踪上他,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难是不难,骆清流犹豫着问:“衡王是可能回了王府,但他也可能已经又走了啊,即使他没走,乔装离开济南府时,难道还会带着这个锦囊?”

谢揽指了指门:“我媳妇儿说应该没走,在等隋瑛。八成会带,因为是隋瑛送的。”

骆清流原本吊儿郎当倚着栏杆,闻言神色收紧,挺直了脊背:“他想做什么?”

……

“之前我就觉着有点想不通,为何要让你回京城来求符。”冯嘉幼摩挲着锦囊,“青云观是较为出名,能够理解,但你偏偏最不信这些,你表姐是知道的。托你代求,或许都不如她去普通道观求来的更灵验。”

但隋瑛求的这张符还真是个灵验的平安符。

或许真能保衡王的平安。

无论衡王在外图谋何事,若被当场逮个正着,他贴身佩戴的锦囊将会成为隋瑛与他私相授受的证据。

青云观的每张符都有特殊的标记,观内的道长们会有记录,此符是隋瑛三跪九叩求来的。

而隋瑛背后站着的,是在南疆边境手握二十几万大军的镇国公。

镇国公原本就和衡王有点牵扯,更是说不清。

冯嘉幼知道衡王有个替身当晚,哪怕她爹娘在闹和离,也没阻碍她想通了这一点,赶紧派人去隋瑛家中,警告她先不要将锦囊送去衡王府。

隋瑛的嘴唇已经被她抿的失去了血色:“表姐想害我?”

冯嘉幼不能确定,拉住她的手:“或许她并不知道衡王在外究竟做了些什么,衡王要她找你求符,她就找了,只是顺从她的夫君罢了。”

隋瑛一声不吭,眼睛微微泛红。

“阿瑛啊,你先不要难过,即使你表姐知道,存的也未必是害你的心思。”冯嘉幼抓紧她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或许在你表姐看来,衡王迟早会做皇帝,对你和你们镇国公府,都是好事儿。”

门“吱呀”被推开,谢揽与骆清流走了进来。

隋瑛将手从冯嘉幼手中收了回去,仰头深吸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我本来还觉得对不起表姐,她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谢揽递给冯嘉幼一个“谈妥了”的眼神。

骆清流瞧见隋瑛红了眼,微微皱了皱眉,旋即目光转去冯嘉幼身上。

冯嘉幼也看向他:“你既扮成阿瑛的车夫混入王府,为了方便蹲守,阿瑛也要暂时留在王府里。有些变故不及预料,她的安全,还请你务必小心。”

骆清流没答应,指了下桌面上的锦囊,流露出费解的表情:“大嫂,这锦囊依然交给衡王带在身边,不是还有牵连……镇国公的风险?”

“玄影司会作证啊。”冯嘉幼将锦囊递给谢揽,“你这十二监的少监,不是也可以作证,还怕什么?”

骆清流觉得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若能借此扳倒镇国公,收回他手中二十几万兵权,督公不会让他作证,也不会给他机会作证啊。

玄影司也是同理,沈邱与镇国公更是不和,不然之前隋瑛犯了事儿,也不会怕进玄影司。

骆清流质疑:“我担心沈邱第一个落井下石。”

谢揽不耐烦:“你就别来瞎操心了。”

冯嘉幼做事情怎么会允许出现这种纰漏?

何况事关隋瑛,她更是万分谨慎。

谢揽将锦囊收起来,又从袖笼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已经浸泡过药汁的朱红色锦囊,放在桌面上。

冯嘉幼说道:“你二人拿这个过去,反正都是青云观求来的,衡王应该分不出来。”

骆清流微微愣:“谁求的?”

谢揽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你最担心的沈邱。”

昨天他被冯嘉幼胁迫着,假借二叔的名义将沈邱骗去了青云观。趁沈邱不注意,以他的名义私下里求了这张符。

直到现在,谢揽还觉得自己做了一回小人,“所以你俩放心好了,倘若沈邱非要抓住衡王小情人这条线不放,丢脸的只能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