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你……”

被剑光震退的三十二震惊地抬头看向沈青飞。

“你!”

沈青飞抿了抿嘴唇:“抱歉。”

然后他一边盯着三十二的动作一边问方明明:“你们怎么还没走?”

方明明挠头:“我也想啊!但那印鉴还真有阵法保护, 而且阵眼不在这里,凭心他去破阵了,留我在这里以防万一。”

沈青飞皱眉:“你也过去, 这里交给我。”

方明明没有推辞,他露出了难得严肃的神色, 点了点头, 扭身离开了。

于是这空****的森严大殿中,只剩下了沈青飞与三十二她们。

三十二双眼血红, 她与九十九虽然并未相处几天, 但她与人相交一向掏心掏肺, 九十九身世可怜又聪明伶俐,她心有怜惜, 结果呢?她果然是个傻瓜!怜惜到了敌人身上去!还被人骗得团团转!

她怒吼一声, 跃起向沈青飞袭来。

沈青飞境界不如有了白羽加持的三十二, 但剑术和战斗经验均在她之上,战斗起来竟也没落什么下风。

三十二气极,一把剑挥得更狂暴,但沈青飞的双剑练得浑然天成,不露一丝破绽,三十二一剑剑打下去, 却得不到实质的进展,她从未真的战斗过,焦躁几乎是不可控地泛了上来。

不过,沈青飞其实并不像三十二看到的以为的那么轻松。

三十二在落羽宫白羽的加持下, 比他大了两个小境界, 哪怕战斗经验不足, 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压制。

尤其是她现在处于愤怒下, 溢出的灵气几乎让沈青飞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碎,而比起骨头被压碎还要更糟糕的则是——

他觉得他的剑好像撑不了很久了……

三十二的佩剑不知是什么材质,大概是远不如刀六那把雪白的刀的,但依旧比沈青飞的两把剑要强得多,更糟心的是,三十二似乎完全不需要考虑灵气使用——也的确,她靠的是白羽的力量,又是境界较高的那个人,自然不用像沈青飞那么精打细算——因此她每一剑下来,沈青飞去抵挡,都感觉自己的两把剑正在遭受折磨。

沈青飞不禁有些黑线,他的长生和隐剑未免也太多灾多难了……

而也就在他想到这时,他的两把剑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泛起了一寸寸的裂纹。

沈青飞几乎要叹气了。

往好处想,起码在这里断剑有保修……

而三十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剑正在碎裂,于是她就知道了该怎么做。

她不再漫无目标地进攻,而是疾风骤雨般将气力使到那些已经出现裂纹的部分。

“锃”的一声,三剑相击,沈青飞被三十二的剑逼得向后滑出一段距离,而当他终于止住向后的惯性站住时,一道很轻但足够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长生和隐剑化作碎片跌落在地。

他的剑碎了。

再一次。

三十二挽剑指向他,神色冷漠:“你一个剑修,现在已经没了剑,还能做什么呢?”

沈青飞低低地笑了起来。

三十二皱眉,怒喝道:“你笑什么?!”

沈青飞抬起头,双眼漆黑如墨:“谁说我没剑了?”

他猛地抬手,三十二手中的剑猛地脱离了她的掌控浮向上空。

三十二的意志不比他早前遇上的那剑修,刚刚又自以为已经胜利,她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自然很难培养出在战胜后依旧保持警惕的习惯,所以——沈青飞不禁感慨,如果所有人的剑都这么好夺就好了。

三十二有些怔愣地看着那柄从自己手中飞出,飘在空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沈青飞几乎笑了一下,三十二缺乏战斗经验带来的弱点几乎是无处不在的,比如被夺剑之后,如果是经验丰富的人,会立刻重新去争夺剑的控制权,因为会想到沈青飞这一招是不是只是个唬人的招。

但三十二没有,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就是有控制明明应该属于她的剑的能力。

这很好——对沈青飞来说很好。

但他素来谨慎,所以他还要加大震慑。

他抬起另一只手,一阵“哗啦啦”“哗啦啦”的清脆声响,除了三十二以外的几人手中的剑通通剧烈抖动起来,然后一齐猛地脱离她们的掌控飞向空中!

半空中,六把剑齐齐对准了它们原本的主人。

以三十二为首的护卫队众人面露惊骇,而就在此时,落羽宫宫主印鉴突得从原处消失。

于是沈青飞知道方明明他们已经得手,他将这六把剑齐齐刺出然后自己转身跳上最高处,踩着落羽宫每座宫殿的屋檐离开。

三十二她们以最大的努力防守后才发现那飞来的六把剑分明只是空有气势,甚至没有还没飞到她们跟前就掉落在地。

而她们这一反应,又给了沈青飞足够的逃跑时间,三十二气极,但她的速度不够在落羽宫内追上沈青飞,出了落羽宫她又会失去现在的境界。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青飞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她捏起手,准备去向宫主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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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以最快速度逃跑的沈青飞知道三十二的速度只能望他兴叹,但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正在看他的背影,这其他人指的自然是正在透过水幕看他的三大宗的人,这些大人物们眼中齐齐闪过了一丝惊骇。

沈青飞选择夺三十二她们的剑只是为了震慑,他觉得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如果他想堂堂正正地赢也可以,但那就要靠剑势,先不说这个东西时灵时不灵,光是要用出来就要花上大力气,所以他只是单纯出于性价比考虑才选择了夺剑。

但他不知道,自己强夺六把不属于自己的剑并御使它们的操作,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大人物们猛地将目光全都投向了他一人——哪怕其他水幕中也有人正在给出一生中最精彩的战斗。

良不瑑猛地站起身,扫视过所有人,重点在几个剑修身上多停留了会儿目光,沉声说道:“此子应为吾徒。”

老谷面露遗憾,不一会儿遗憾又转为欣慰,他原本是想自己收这少年为徒的,但他使出最后这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良不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苗子了……也挺好,良不瑑在剑道上的天赋比他强多了,教这少年应该更加合适,而他自己嘛……还是去好好游历谋求突破吧!

其余几个剑修也齐齐露出遗憾之色,既然良不瑑打算收徒,他们几个就没什么竞争力了,算了算了,好徒弟果然难找。

倒是化日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啧啧啧”了几声:“老良啊老良啊,说好的——我良不瑑的徒弟是谁都能做的吗——呢?”

良不瑑脸皮也不薄,只当化日在那放屁,反正这徒弟他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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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飞在早先定好的地点与其余几人会合。

他是倒数第三个到的。

刀六那组必须殿后,虽然比沈青飞离开只晚了一丝,但他俩毕竟不像沈青飞那样是风灵根又专门练过速度,所以被距离加成过,他俩比沈青飞晚到了已经不是一星半点。

刀六他们两人也到了之后,方明明喜滋滋地掏出那枚印鉴给众人审视了一番。

大家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应该是真的——其实也不太可能是假的,一般来说没人会没事偷这种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的东西,相应的保护措施自然也不会太复杂。

沈青飞接过那枚印鉴的时候,脑海中不禁闪过了那位落羽宫宫主的模样,几乎可以看见她冷漠下压着怒火的面容。

傅遥给他科普过华清宴这一环节的模式,这些被三大宗选为目标的元婴要到华清宴彻底结束后才会知道真相,虽然大概也猜得出来,毕竟比如沈青飞他们这组的任务是宫主印鉴,对于落羽宫这种权力结构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势力,宫主印鉴就是个好看的摆设,没有落羽宫宫主那张脸,有印鉴也不能驱使落羽宫的任何人,更何况落羽宫中的人……如果没有宫主的白羽,说实话也没什么好驱使的,所以这个宫主印鉴根本不值得一群金丹大费周章来夺取,会干这种没事干才干的事的人……显然只有做任务的华清宴参与者。

但沈青飞有种感觉,那位宫主恐怕不会对此接受良好,哪怕三大宗的补偿一向大方。

不过……那位宫主应该有气也只会冲着三大宗去,而不会具体到他这种不得不按照规则走的小人物身上,所以不要紧。

沈青飞:“走吧,回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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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飞他们并不是最早完成任务的,回来洛州时已经可以看见不少交了任务的人。

沈青飞把任务提交完之后,走向了修补灵器的地方……

熟悉的少年:“又是你啊……”

沈青飞:“嗯……”

少年:“这次难道又是两把全碎吗哈哈。”

沈青飞:“嗯……”

少年:“=口=!”

他只是随口说说啊!要不要真的说中啊!

算了……一回生二回熟……

默念着“一回生二回熟”的不知处少年满溢着蛋蛋的忧伤去给沈青飞“修补”灵器了。

这之后沈青飞他们又等待了几天,每天就是修炼修炼修炼——当然在沈青飞的情况里就是练剑和复习,毕竟他现在还没法修炼——终于有一天,方明明突发奇想:“我们要不要去逛逛洛州?”

刀六迷惑地看向他:“逛洛州?逛什么?”

方明明挠了挠头:“不知道啊……但我可是第一次来洛州诶,来了之后除了华清宴的场地和这家客栈就哪里都没去过了,这也太……太太太,太那啥了吧。”

他最后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刀六还是很迷惑,而且迷惑的显然不仅是他,另两个修士也迷惑地将目光投向了方明明:“你不用修炼吗?”

方明明蹭得跳了起来!这叫什么问题!太冒犯了!

他比手画脚地解释道:“当然要修炼!但是这是洛州嘛,我们难道不该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机会淘到宝或是什么机缘之类的?”

那三人齐齐露出一个“你话本看多了吧”的表情。

刀六:“我生于洛州,我就不去了。”

凭心:“我来洛州第一天就把要买的东西买了,我就不去了。”

最后一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方兄,我知这不是我应说的话,但修炼一事,不进则退,哪有逛逛一说的。”

方明明叹气……方明明放弃了,想他在自己家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狂人了,修炼起来,不知寒暑不知春秋,来到洛州方知人外有人……算了算了。

诶不对,还有沈青飞和他的朋友傅遥呢!

方明明又打起了精神,他跟沈青飞虽然认识还没多少天,但对沈青飞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认知。

沈青飞虽然不喜玩乐,但心思缜密过了头,对自己周围环境有一种变态的掌控欲,所以虽然他们在洛州呆不了太久了,但如果自己去找他说“沈青飞我们一起去探一探洛州吧!”,他大概也会露出那种一贯的若有所思表情,然后同意的。

至于他的那个朋友,那就更好办了,据说他那个朋友曾经为了喝一杯当地的特色酒跑了几百里,洛州身为大陆中心,他肯定会想逛逛的。

嗯,就这么办。

方明明摩拳擦掌,准备找这两人出门,而且沈青飞能凭三灵根走到这里,肯定是个有大气运的!他没准也能蹭到点好运,捡漏个藏宝图或是破损的天阶灵器什么的嗯嗯……(沈青飞:……蹭霉运还差不多。)

而就在他冲到沈青飞的房间的时候,“吱呀”一声,沈青飞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方明明迷惑地看了眼自己停留在半空中还没敲下去的左手。

沈青飞打开门看见他也愣了下,不过没愣多久,就简单地点了点头:“你也收到华清宴的通知了?”

方明明:“什么通知?”

这次沈青飞是真的愣了:“你的玉佩呢?”

方明明:“放……放房间里了?”

沈青飞:“……”

他叹了口气:“华清宴所有人的任务已经全部结束了,我们现在就该过去了。”

方明明:“!好快!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于是方明明的游玩大计胎死腹中,急匆匆地回去拿了玉佩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赶去了华清宴的场地。

他们到时,已经是乌泱泱的人群,三大宗的人分立于中心三处,与他们离着数十上百米的距离。

像方明明那样“怠慢”玉牌的人是少数,其他人都是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玉牌的动静,哪怕最专注于修炼的人,也都分出了一分神思在上面。

因此,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全员到齐。

一道环状的光落在他们身上,玉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