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飞的话让白鹤渊感动得不行, 立刻就给他领路,带他去宗主平时会在的地方了。

沈青飞虽然比白鹤渊入内门还早一些,但论对内门的熟悉程度还真比不上他, 毕竟他一进内门就在湖心居住了下来,然后就是无止境地自己修炼,不需要去考虑外面有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 外门和内门对他最重要的区别其实是——灵气浓度不同, 还有阵塔和内门牌子可以观摩学习剑阵剑意。

从外门走回内门的路上, 不少万剑宗弟子向沈青飞投来全然陌生但敬畏的目光,连带着白鹤渊都接受了敬畏的目光的洗礼。

白鹤渊起初觉得奇怪——虽说沈青飞突破了金丹, 确实很值得敬畏没错,但这个反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为什么。

“这位真人,不知来万剑宗有何贵干?”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朝沈青飞行了个礼, 问道。

真人是对修士内对高级修士的尊称,于是白鹤渊和沈青飞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路的这些人,压根就不知道沈青飞是万剑宗弟子,只以为是哪家的金丹真人有事上门, 没准还以为是他白鹤渊的亲戚……所以连他也受到了奇怪的敬畏注目, 而不是欢迎或震惊。

白鹤渊不禁黑线。

沈青飞也愣了一下, 显然也是刚反应过来, 自己的万剑宗制服,早就熔在了北地的火山里,没想到就是少了套衣服而已, 居然就“痛失”本宗弟子身份。

他从腰带内取出内门弟子的玉牌, 递给对方:“内门弟子, 沈青飞。”

于是在沈青飞与白鹤渊走在内门山路上的时候。

“吴长老前几年新收的弟子沈青飞(重读)在外历练两年, 突破金丹,回宗啦!”——这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立刻传满了整个宗门,所有人都出来围观他们宗门突然冒出来的金丹修士。

到最后,反倒杜宗主这个沈青飞一开始就要去见的人,成了最后一个知道他们宗多了个金丹的人……

沈青飞被看得有些尴尬,这些人围观他就跟围观大熊猫似的。

有不少当初和他同年进入万剑宗的弟子,一声低声的“卧槽”后,抓着身边的人就开始小声但大力地狂喊——“我认识他啊!他和我同年进宗的!”

而在周围的人围着他试图问出这位新晋金丹是怎么修炼的,有什么修炼习惯的时候,在这些曾经见证过沈青飞迟迟无法突破练气三层的人口中——这段过往就成了一个传奇故事必备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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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飞终于见到了他们万剑宗的宗主。

“见过宗主。”

杜听寒有些发愣,思索了半天,这位金丹看着面生啊……

“阁下是——?”

沈青飞有些黑线,他以为就他一路走过来那个被围观的架势,宗主应该已经知道自己门内多了个金丹弟子了,感情这群人光顾着围观他,都没人去给大老板报个信吗?

沈青飞不得不再一次向对方介绍自己:“沈青飞,我是吴长老三年前收下的弟子。”

杜听寒面露震惊——他们宗门还有这种人才?

也是沈青飞实在有点自闭,和宗内成员几乎没有往来,才导致所有人包括宗主都生出了一种天上平白掉下来了个金丹的感觉,但凡他突破筑基中期的时候有在宗门内溜一圈,现在引起的轰动都能少一点。

沈青飞也懒得管杜听寒在想什么,直接切入主题:“我听闻,宗主为了我师父的伤势,要让所有弟子都前往禁地采药,这事万万不可,我虽然也心系师父伤势,但,此举难免会寒了众弟子的心,还望宗主收回成命。”

杜听寒一脸感动,显然是以为沈青飞对他们宗门感情相当深厚,而且相当顾大局。

于是他也直说了:“唉……青飞啊,我也是万不得已,我们万剑宗现在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明心宗狼子野心,说是要与我们切磋,实际上就是为了吞并我们万剑宗,我也不愿意让你师父刚受伤就与人死斗,但……”

于是沈青飞立刻接上他早已准备好的话:“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愿意代替我师父出战。”

杜听寒:“好!好!万剑宗何其有幸有青飞这样的弟子!”

沈青飞微微一笑,这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杜听寒光速取消了让万剑宗弟子去禁地送死的计划——这可都是他们宗门的有生力量啊,可把他心疼的。

沈青飞则来到了湖心居——他的好师父的居所。

“吱呀”一声,湖心居的大门随灵气而开。

沈青飞逆光站在门中,吴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眯了下眼,他看着门外:“谁?”

自从在突破时重伤后,他不光经脉因逆行而损毁,五感也随之下降,原本以他的修为,别说门口逆光站了一个人,就算几百米外站了一个人,只要他想看,也能看得清,但是自从……

“师父,是我。”

沈青飞朝前缓慢地走了两步,整个人从逆光中走入阴暗处,面容在吴贺眼里逐渐清晰。

沈青飞满脸关切,吴贺却心神俱震。

因为沈青飞为了照顾受伤的他,刻意将原本就还没能收拢的金丹气势又外放了一些,就算吴贺现在成了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他突破了金丹。

吴贺几乎是慌乱地问:“青飞,我给你的那块玉佩你还带着吗?”

沈青飞此时已经慢慢地走到了他榻边,蹲下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我知道那玉佩是师父所赐,我该时时佩在身边才是,但是有个朋友极其喜好玉石,觉得这玉佩是他也没见过的玉石,很是稀罕,我便暂时借给他研究了。”

吴贺怒声道:“你怎么能把传讯玉佩随意给其他人!”

沈青飞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那个朋友,姓傅。”

他看着吴长老的面色一瞬间灰败,像是被雷劈了,也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沈青飞知道,吴长老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在突破中不光失败,还受了这么重的反噬,反噬的内容,经脉逆行,还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事件,听掌门的说法,他就没听说有人能在金丹突破失败中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形的。

那么现在吴长老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突然倒了大霉了。

沈青飞会特意说那个朋友“姓傅”,自然意味着对方不是单纯地姓了个傅,指的只能是那个家族的人。

而傅家的人……有哪一个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无论是哪个,都足够将他的气运耗干。

吴贺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出关将准备出宗历练的沈青飞拦下来,他原本是想着,让沈青飞从童趣老人的秘境后回来后,就和他一同闭关,因为他打算在那时候加大对沈青飞气运的掠夺,这种状态下,沈青飞或许会像当初的鸢儿一般死亡,他可不希望沈青飞死在外面,那就意味着那块玉佩也会流落在外……谁知道沈青飞看似只是普通出宗,却一连消失了两年。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沈青飞仔细看了眼吴长老灰败的脸色,决定再给他加点剂量。

“我刚刚来的路上,先去见了掌门,劝了掌门不要让全宗弟子去禁地找灵药,掌门此举,不仅损耗宗门弟子对宗门的感情,还会让师父声名受损,幸好我回来得早,及时将掌门劝下了。”

吴贺怔住了:“什么灵药?”

沈青飞惊讶:“掌门没和师父您说吗?”

他面露气愤:“掌门怎么能不和师父商量一下就自己做出这么大的决定,这不是要将师父架在火上烤吗!”

吴贺:“什么灵药?!”

沈青飞这才缓缓解释:“掌门说,禁地内有一株灵草唤作叩心草,那灵草古怪,一人只能遇上一次,而且遇上后,它会问人一个问题,答得合它心意才愿意被摘下,掌门说,数百人里,或许有一人能采得这灵草,所以想让全宗弟子一起去尝试。”

“只是那毕竟是禁地,哪有弟子愿意平白送死,若是真按掌门之意成行,万剑宗上上下下的弟子,又会怎么看待师父呢?掌门此举,无异于将师父您架在火上烤。”

“不过……掌门也是一时心切,与明心宗的约战在即,除掌门以外,宗门内可以与金丹一战的也只有全盛时期的师父您了,不过师父请放心,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愿代您出战,好好挫一挫那明心宗的锐气。”

吴贺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在乎什么名声?!

经脉逆行!修为大减!重伤难愈!他怎么可能还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如果真能寻得灵药,便是挨千夫所指又如何!

他看着他收下的这个好徒弟满脸的正义凛然,真想吐血,如果他还能站起身,他真想出去掐着杜听寒的脖子对他说——去让那些小崽子继续给我找灵药!与明心宗的战斗他一定全力以赴!

但他知道,即使他现在立下军令状,杜听寒也打死不会再那么做了。

他和沈青飞一样了解杜听寒,或者说了解杜听寒“宗主”这个身份,杜听寒心中,始终是宗门至上,现在有了沈青飞这个真正的金丹,他们两人有了与明心宗三金丹的一战之力,杜听寒也就不可能再拿宗门的凝聚力冒险,毕竟人心散了,宗门早晚也会散。

“师父好好休息吧,我去准备准备。”

沈青飞留下这句话,就规规矩矩地告退了,留下原本就气若游丝,现在更是被他气得喘不上气来的吴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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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飞的出现让杜听寒不再需要费劲与明心宗拖延时间,于是“切磋”的时间很快就定了下来。

七天后,明心宗将率众前往万剑宗。

沈青飞对杜听寒说,七天时间,或许够他再提升一部分实力——所以不如给他一个随意进入阵塔的特许,就是和吴长老那个一样的牌子。

杜听寒当然不会不答应这么一个小要求,他恨不得直接给沈青飞提到长老,只是碍于沈青飞入门年限实在短了点。

沈青飞自然不会在乎长老不长老什么的,长老的优势不就在可以随意出入阵塔不用排队吗?而现在他已经有了这个特许。

他满意地去阵塔泡了七天,总算不是一个月预约一次了。

七天后,万剑宗阵塔第三层。

沈青飞指挥着傀儡们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第三式阵法,第三阵对应的是万剑诀第三式——纯粹的防守剑法,这一式的剑意像是石头,而这一阵的剑意像则巍峨而沉重的山。

第三式的剑意融入第三阵的剑意,就像是一块岩石找到了属于他的那座山。

沈青飞这七天,从二层练到三层,二层的剑意是属于第二剑阵的剑意,跟第一层相似又不同,就和第一式与第二式的剑法本身一样——相似又不同。

相似的部分在于,它们都像那些平静宽广的事物,但第一式的剑意中,平静的大海下隐藏着凶险的暗潮,也像是海啸袭来,看过去很慢,实则是可以平静吞噬一整个城镇的凶险。

但第二式的剑意是纯粹的平静。

这种平静不带分毫凶险,沈青飞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悟错了,毕竟万剑诀第二式虽然也和第一式类似,平和中正,但毕竟也是剑法,哪有剑法不凶险的。

这也是他在第二层逗留得比第三层更久的原因。

但他怎么感受,能感受到的依旧只有纯粹的无边的平静,于是他离开第二层阵塔来到第三层。

第三阵的剑意则如同刚刚所说,厚实的,坚硬的,防御的,在感悟上没有任何问题。

七天过后,沈青飞离开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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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听寒面色复杂地看着明心宗一行人骑着琉璃飞出现在万剑宗上空。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直接开启宗门大阵将这三人困住,然后杀死……

这个念头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诱人,但他叹了口气,明心宗的狼子野心再确凿无疑也不过是他的推测,现在明面上明心宗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如果他用宗门大阵对付他们,成了千夫所指的便会是他们万剑宗。

他无奈地挥手示意身旁的人开启大阵,让那群人进来。

琉璃飞在日光中折射着炫目的光,明心宗的人晃眼地降落在万剑宗广场上。

明心宗总共来了二十个人,三个金丹,还有一些来观摩的弟子,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莫名从散修成了明心宗亲传的,现在正鼻青脸肿地站在明心宗宗主身旁的位置,脸色愤愤中还有一丝抑郁——显然,为了让明心宗此行显得更加正义,宗主没让他的伤势恢复,顶着个猪头脸过了一个月,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原本在广场周围怒视明心宗来人的万剑宗弟子们,看见那个亲传的猪头样,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怒视了,目光纷纷游移了起来。

“杜宗主,好久不见啊。”明心宗的宗主面容刻薄,讲话也总有些阴阳怪气,短短一句招呼被他讲出了找茬味——虽然他们就是来找茬的没错。

“明宗主,你也好久不见。”

明心宗宗主将手按在那个鼻青脸肿的亲传肩上,原本就有意无意落在他脸上的全场目光瞬间集中了起来。

“你们万剑宗弟子好威风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天材地宝能者居之是不错,但这是普通的争斗吗?这是侮辱!”

明心宗那二十来人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就连杜听寒都怀疑了一瞬间,是不是他误会明心宗了,人家真的只是来找回面子而已……

不过这种错觉只维持了一瞬间,因为都是修仙之人,这种皮肉伤怎么可能在正常情况下维持住一个月,肯定是施了什么手段。

“明宗主无需多言,要战便战就是了!”

杜听寒说完后,看了眼人群中的沈青飞,沈青飞已经换回了万剑宗弟子的青色制服,又以敛息诀收敛了气息,所以并不显眼——杜听寒勒令宗内弟子不许将沈青飞突破金丹的消息外传,就是为了让明心宗轻敌到最后一刻。

他和沈青飞已经讨论过如何应战明心宗的三个金丹,明心宗要求的是群战,杜听寒希望沈青飞去拖住明心宗宗主,不求胜利,只要能给他创造出独自对战剩下两个金丹的条件即可,他自知这是让沈青飞去冒险,所以还给了沈青飞一件防御灵器,让他穿在制服内部。

沈青飞对杜听寒的安排没什么意见,他参加这场对战只是为了阻止杜听寒给吴长老治伤而已,自然不会真的上心去制定战术,无论杜听寒怎么想的,他都没意见。

沈青飞收到杜听寒的信号,从人群中走出来。

于是静寂而广阔的广场上,两人和三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万剑宗就这么看不起我明心宗吗?居然只肯出两个人。”

“明宗主,我们万剑宗不比你们明心宗人才济济,我们万剑宗上下也只有两个金丹,更何况,明宗主应该也很清楚,这种战斗中,筑基期修士如果加入不仅自身凶险,甚至更容易让己方处于劣势,因此,这已经是我们全力应战的阵容了,明宗主。”

明心宗的三人其实没在听杜听寒说话,杜听寒说的那点内容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在打量站在杜听寒身边的沈青飞。

万剑宗什么时候多了个金丹?

这是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则是,哼,多一个也无妨。

如果是别的宗门,他们或许还要警惕一下不知底细的人,但万剑宗这帮剑修的战斗方式,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不足为惧。

“那就请!”

随着明心宗宗主的高喝声以及他手中的□□亮相,战斗正式开始了。

沈青飞与杜听寒打的主意是田忌赛马,沈青飞去拖住明心宗宗主,杜听寒则尽快击败那两个新晋金丹,明心宗那边的打算则完全相反,明心宗的宗主是要致杜听寒于死地的,原本就是打算宗主和其中一个金丹两人围攻杜听寒,另一个人去处理万剑宗不知道打算出的什么杂毛。

现在,虽然万剑宗平白冒出来了一个金丹,但明心宗的计划依旧未变,依旧是两个人朝杜听寒而去,另一个朝沈青飞袭来。

沈青飞则牢记着杜听寒的计划,他今天就是有偿来当一个听话的打手的,所以他决定发挥一个打工人能有的最好的素养,甲方提什么要求,他就给他满足!

于是,哪怕战斗一开始,他就判断出了冲着他来的那个金丹身法速度都远不如他,他也没有习惯性地闪身脱离,而是稍稍放慢了速度,普通地交着手就将他带到了杜听寒的攻击范围内。

他与杜听寒并未并肩作战过,但他的目的都明显成这样了,杜听寒也不至于这点默契都没有,立刻朝沈青飞引来的那个金丹攻去,压得他不得不放弃攻击沈青飞,而转向自保。

而完全就在同时,几乎不差分秒的时候,沈青飞无视了那个慢吞吞的金丹,急速朝近处的明心宗宗主攻去。

“不自量力!”

朝向杜听寒的攻击被打断的明心宗宗主瞬间一脸怒容!

他的长枪有两米三长,重有数万斤,此时改势朝沈青飞袭来,裹挟着的声势极为吓人。

沈青飞侧过身,第三式自如地从下至上挥出抵挡,这与他平时所用的第三式并不太一样,因为他的第三式剑意已经被阵塔中的七天磨炼得彻底圆融,还融入了万剑诀第三阵的剑意。

所以在明心宗宗主看来,这个他没放在眼里的刚晋入金丹的万剑宗小子,这一招挡得招式上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不说,在他挥出这一式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变成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身后甚至隐隐有山的影子,让人觉得这一□□过去,只会崩到自己的手不说,也完全无法撼动那座高山。

长枪与剑相接仅一瞬,快到明心宗宗主还没能判断出这一接究竟是势均力敌还是谁占上风——或者说,他本来应该可以判断出的,是他占了上风,只是沈青飞的剑势太过惑人,让他的大脑陷入了假象之中。

而与万剑诀第三式无缝衔接的则是《风行总纲》的筑基期附属法术——流风回雪。

沈青飞不喜自夸,但他确实觉得自己苦练的这一式连招让他十分满意——满意在这衔接的“无缝”程度,他敢打包票,就算他把流风回雪教给万剑宗所有人,能做到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存在。

而且……或许会想要像他这样主动执念要将这两招练到毫无缝隙的人也并不存在。

明心宗宗主惊讶地发现,他施加在长枪上的“势”,竟然被沈青飞如数奉还!

期间还夹杂了沈青飞自己的剑势!

他神色一凛,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个少年。

一旁的杜听寒面露惊艳——他原本只是希望沈青飞能拖住杜听寒,但没想到他这么流畅地完成了“交接”不说,还能跟明心宗宗主乍一交手不分上下。

他一时间是乍喜乍忧又乍喜。

喜的是他们万剑宗居然出了这么个修行天赋与剑道天赋都绝佳的弟子,忧的是沈青飞的天赋绝佳过头了,这种人是不会留在他们万剑宗的,喜的是,等沈青飞离开万剑宗去了上宗,他们万剑宗也能获得上宗助力,他这个宗主确实得喜……一时间心情是非常复杂了。

不过明心宗宗主也不是吃素的,面对“自己的”攻势,他手上一压,便将被沈青飞的反击搞得有些偏移的长枪重新控制住,并挥舞地像旋风一样将攻势尽数挡下。

沈青飞却看见了另外的东西。

他看见了与杜听寒正在交手的另一个金丹的背影。

或者说,破绽。

他突然心念一动,第二式的剑意随之而起,随飞剑而出。

那被他盯上的金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有剑过来了,但即使他意识到了,他却依旧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用抵挡,也无法抵挡。

为什么要抵挡一片平静?

而且一片毫无杀机的平静又要从何处抵挡起呢?

看见沈青飞的剑飞出的自然不止那个被袭的金丹,还有明心宗宗主。

他一时大为光火——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这少年是觉得自己会放任他悠哉悠哉地脱手去攻击其他人吗?!

长枪带着愤怒落下,沈青飞空手站在枪势的笼罩范围内,衣袂翻飞,气质卓然,淡定得不像在被攻击,却依旧让人为他捏了一把汗,围观的弟子甚至有捏着旁人的手发出短促的尖叫的。

“锃。”

挡住了。

明心宗宗主的第一反应是——哪来的剑?!

难道刚刚的飞剑只是障眼法?还是他的御剑真的快到可以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回转过来?

而沈青飞这一边的观众则看得很清晰,在长枪即将落下时,沈青飞的左手朝右边腰间探去,在明心宗宗主的视觉死角内,斜斜地挥出一剑,挡住了他的攻击。

这一挡便又是一种历史的循环,第三式接流风回雪,主动权再一次回到了沈青飞手中,而且这一次他没有去关注别人,而是乘胜追击,万剑诀一式接着一式流光般流畅而令人目眩,让明心宗宗主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修为优势。

而另一边,就在长枪与隐剑相击之时,沈青飞的飞剑来到了那个金丹背后,他的剑很快,快到对方只来得及转头而来不及转身——更何况还有杜听寒限制着他。

只是——偏过头,看见那剑的来势,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因为视觉,感官反而会令他更迷惑。

不想抵挡,也无从抵挡起,这样一剑最终轻巧地没入了他背后,又从胸腔中破空而出。

沈青飞有些可惜。

可惜在,他的计划是在剑穿过那金丹胸口的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将第二式的剑势换成第一式的,他确实成功了,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完成了切换,谁都要喊一句天才!

但是他自己知道,这并不是极限,极限是他在试炼秘境中使出的第一式剑势,一剑出则周围生物全都被吞没,那才是真正的剑势,如果能转换到这个剑势,不仅仅是被剑穿胸而过的那位金丹,就连他身边的另一个人也要遭受重创,这样的话,这场战斗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可惜……

他现在所用的剑势,与当时在秘境中一遍遍重复第一式后才用出来的剑势是很不一样的,比如刚刚的第三式剑势,那只有一个型,而并非实质,明心宗宗主会有错觉,但不会真正被这一剑势竖起无法突破的屏障。

试炼秘境中的剑势则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已经化作实质的剑势,拥有攻击力的不仅仅再只有剑本身和剑周围的剑意,剑势成了实物,只是触及那剑势,便会被伤到,而剑势的范围极广,且不需要考虑速度,那时候的妖兽便是这样无处可逃。

沈青飞可惜的就是他没能用出当初的剑势,他还在试炼秘境的时候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修为不够,会不会等他晋入金丹,就能比较熟练轻松地使用这必须他舞剑几十遍才能形成的剑势,不过他在阵塔练习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和修为无关,对剑道的感悟似乎是独立在修为外的一条升级线。

但沈青飞的可惜落在他人眼里,依旧是惊艳的。

“咦?”观战中突然有人轻声咦了一声。

这声“咦”很轻,完全淹没在了一阵阵的惊呼与赞叹中。

墨非仔细地瞧了眼场上这个少年,这个曾经给他留下过印象的少年。

沈青飞踏入金丹并没有让他提起什么兴趣,三十岁不到的金丹他少说也见过几百个,但是这一瞬间剑势的转换却让他提起了兴趣,他挪了挪身体,开始认真观看起这场本应平淡无奇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