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他离不知处的掌门还很远。

沈青飞环顾了一圈周围。

这里其实更像一个缩小版的外部世界,依旧有起伏的地形,也有“高山”, 只是都像是被同比例缩小过,而且颜色都是焦黑色, 隐隐间有金红闪现。

沈青飞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另一枚玉佩,这是他让不知处给自己做的定位玉佩, 以免他在地心这什么标志性建筑都没有的地方迷路。

他伸手捏了一个诀, 令那玉佩悬在半空,然后随意挑了个方向走出了百里, 他原本是打算如果那枚定位到不知处掌门的玉佩依旧没有反应,他就回到原地再换个方向试试, 事实上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像这样的定位玉佩,他的储物戒指里还有百十来个, 打算用来进行地毯式搜索,不过他没有想到, 他只是随意挑选了个方向尝试, 那玉佩却真的亮了起来, 说明不知处的掌门就在他百里之内!

不过那玉佩忽明忽灭, 说明对方正在移动中,沈青飞也不愿浪费机会, 立刻动身前往了会使玉佩更亮的方向。

翻越过好几座迷你“高山”,沈青飞突然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闷热感猛地增强了——倒不是说温度有什么改变,就是一种发自内心让人感到烦躁的热意。

而此时, 玉佩也已经亮到了可以照亮周围近十米半径的范围。

突然间, 在一片漆黑中, 沈青飞突然看见一条金红色的火舌在一座迷你高山上一闪而逝。

如果要他形容的话,有点像日珥。

沈青飞立刻加快了速度。

终于——

在翻过那座“高山”后,沈青飞的视野陡然开阔。

焦土上是一块一块的斑驳金红痕迹,是那火蛟龙移动时留下来的,与火蛟龙对峙的是一位须发皆白仙气飘飘的老者,他手中疯狂地捏着法诀,法诀是水系的,如果是在地表,大概会是浩**海洋般的气势,可惜这是在地心,愣是被施出了一种大旱天浇一桶水的无力感。

除此以外,最显眼的大概就是一“龙”一人哪怕已经打作了一团,但依旧在竭力避开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那莲花只一眼便让人生出清爽之意,让沈青飞刚刚生出的发自内心的烦躁一瞬间尽去。

莲花是最正的红色,但奇妙的是这红色并不刺眼,而且反倒让人不想挪开视线。

它尚未完全盛开,仅是微微绽开花瓣,但仅仅是泄露出的一丝香气,也足够令人着迷。

用沈青飞那一贯煞风景的比喻来说的话就是——蒸笼里唯一一台空调,能不让人着迷吗?

沈青飞的突然出现让此地唯二两个活物都升起了猛烈的敌意,不光是火蛟龙出自本能地向他吐出一道火舌,就连不知处掌门也分神捏了一道新的法诀向他袭来。

那水系法诀在不是袭击火蛟龙的时候,气势要正常许多,虽然在地心环境之下依旧没好到哪里去,沈青飞轻易就避开了这两道试探性的攻击,高声道:

“路掌门,晚辈是来帮你的。”

不知处的掌门姓路。

他又抓紧时间解释了一番自己不是冲着地心莲而是它伴生的寒天焰来的,确认了对方不会阻挡他的攻击后才抽出两把剑朝火蛟龙的两只眼睛袭去。

火蛟龙虽然名为“蛟龙”,但长得和龙没有一丝丝关系,这是一种极为丑陋的生物,它的表皮是坑坑洼洼的岩石模样,整体像一条吞了一只大象后消化不良的小蛇,至于它的“眼睛”,是极小的两处空洞,是一丝光都没有的那种漆黑,让人一看便心生厌恶,想要移开眼去。

但那也正是它最大的弱点。

长生这一次并没有带上沈青飞惯用的一式和二式剑势。

因为火蛟龙是无意识而生的纯粹天然生物,它对这种欺骗性的手段有天然的抵抗力。

因此沈青飞直接在两把剑上都选择了最锋锐的七式剑势。

他对剑的操纵足够精巧也足够强势,即使那火蛟龙的轨迹莫测非凡,长生与隐剑也依旧精准地到达了它的两只空****的眼睛前方。

只是如果这火蛟龙这么容易打败,不知处的路掌门也不会缠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丝胜利迹象了。

长生与隐剑刚到它“眼”前,一道火海猛地从虚空之处无端升起,只是火海而已,却有如实质一般阻挡了两柄剑的靠近,更糟糕的是,沈青飞分明能感受到自己的两柄剑隐隐有融化的趋势,他当机立断立刻召回了长生与隐剑——它们俩可都是天阶剑器,居然也承受不了地心生物的高温……

仙气飘飘的路掌门挑了挑眉:“我那群白痴徒子徒孙们就让你一个元婴期来送死?”

沈青飞看了他一眼,开始从储物戒指中掏东西。

千年玄冰。

寒蝶茧。

冰蚕。

……

所有跟能压制火系生物搭边的天材地宝。

一半是不知处塞给他的,一半是他自己准备的,此时不要钱一般朝那火蛟龙扔去,而那两把回他身边转了一圈的剑也跟着一块回转而去。

路掌门虽然嘴上刻薄了点,但也不会放着这等好机会不追击,两人齐齐以最强势的攻击怼向了火蛟龙,势要将它斩击于此。

火蛟龙的叫声很诡异,像是婴儿,而且是那种哭得喘不上气的婴儿的嚎叫声,不过即使是这样惨烈的叫声也不能让路掌门或沈青飞的攻击姿态有一丝动摇,那丑陋的蛇一般的妖兽终于从空中落地,凄惨地躺倒在了焦黑的地面上。

路掌门:“多谢。”

沈青飞:“不客气,这其中有一半是王长老从你的私人库房拿的。”

路掌门的脸庞瞬间抽搐了一下,显然很是肉痛。

就在他松了口气,准备安心等待地心莲成熟时。

那诡异又渗人的婴儿般的啼哭再次响了起来。

沈青飞与路掌门齐齐目光一凝,手上的攻击不要钱一般向那看上去分明已经死透了的火蛟龙扔去。

一时间白色的剑光与蓝色的水系法术光芒在漆黑的环境中几乎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

但无论是白色的光芒,还是蓝色的光芒,在那一瞬间升腾而起的金色火焰下都成了最不起眼的陪衬。

沈青飞几乎是瞳孔一缩,召回两把剑向后退去,路掌门比他反应更快,仗着自己是化神期修士,几乎是拎着沈青飞飞出了三座小型“高山”以外。

他们两人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本来已经是一层铺在地面上的蛇皮的火蛟龙在金色火焰中褪去旧皮,长出新角,而后跃向高空。

它身上的气势,已经不再是元婴,而是化神。

不仅死而复生,而且还增长了一个境界。

那像极了地心莲所炼制的复生丹应有的效果……

路掌门颇有些头疼,在此之前,没人真的与火蛟龙交战过,毕竟那玩意儿是十万年一出世的存在,得有多倒霉的人才能遇上啊——哦,不就是他自己吗……

所以没人知道火蛟龙居然有这样的特性……

他极度心疼地看了眼那尚未彻底开放的地心莲。

因为这大概就是最后一眼了。

如果那火蛟龙只是元婴期,他虽然处处受限,但也会想要拼个你死我活我出来,但是一旦对方晋入化神,他就真的没有一丝胜率了,再舍不得地心莲,也只能放弃。

他叹了口气,转向那来救他的年轻后辈:“等那火蛟龙吞了地心莲后,它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盘旋在此地了,你安心等那地心莲成熟,然后我帮你将它引开,你抓紧时间晋阶吧。”

沈青飞眉头皱得死紧,他没想到火蛟龙居然如此难缠,虽说他所需的寒天焰并不会因此消失,但他夸下海口要帮助不知处掌门,此时却不得不让对方无功而返,这怎能让他甘心?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还有一条?!”

出现在正准备离开的路掌门与沈青飞视野内的,是一个沈青飞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傅遥。

傅遥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火蛟龙,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懊恼和震惊。

沈青飞几乎有一瞬间的晃神,因为傅遥此时更像是他最初最熟悉的那个傅遥,灵动而活泼,而非那个被迫被挖出了一些他努力忘记了的事后的傅遥。

不过他的晃神也就持续了那么一瞬间,因为傅遥这句“怎么还有一条?!”的来源是——

他身后也跟了条火蛟龙。

说实话,这大概是沈青飞见过傅遥最灰头土脸的时刻了,他那身黑衣好像被扔了一层灰在上面,发丝也有些凌乱,他身后跟着的那条火蛟龙身上则密密麻麻地被黑铁般的藤蔓贯穿,但好像感受不到疼一般,死死地追着傅遥不放——哦不对……可能是因为感受得到疼才追着不放的。

“怎么还有一条?!”——这声则是来自一旁目瞪口呆的路掌门。

一条火蛟龙就够他们受的了!更何况两条!

一时间,郁闷与懊恼的氛围简直就要爆发开来了。

但就在那之前,两条火蛟龙好似眼中只剩下了彼此,死追着傅遥不放的那条猛地改变了方向,蹲守地心莲的那条也不再在原地盘旋。

它们疯狂地撕扯扭打在了一起,徒留下面露震惊的三个人类。

好久之后,路掌门缓慢但警惕地问道:“小子,你不是来抢地心莲的吧?”

傅遥看向他们,目光在沈青飞身上停留了一瞬间,然后转向路掌门,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为寒天焰来的。”

路掌门:“行,那你们俩稍微再等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