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留在福宁殿不同于以往,顾昭白日里一小半的时候都要留在书房陪着天子批折子?????。

起初落蕊和初丹听说自家姑娘不走了,还有些奇怪。等两人也被送到福宁殿,看到自家姑娘坐着,皇上却站在一旁,几乎惊掉了下巴。

“皇上,我总觉得还不大像。”顾昭有些苦恼的看着纸上的字迹,她能模仿得七七八八,但细看时仍能分辨出来。“要不,您另请高明罢?”

李翾随手拿起她才写完的纸,语气笃定道:“已经很不错了,看着很能以假乱真。只要朕说是自己写的,谁还能质疑不成?”

若您早有这打算,随便找个人就好了,为何要留下自家姑娘?

初丹默默在一旁腹诽。

好在需要顾昭写的东西不多,每日大半时候,顾昭或是写字读书,或是陪着小白玩。因天子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在御书房,顾昭倒不觉得拘束。

一晃两日过去。

“姑娘,奴婢早起时看到外头的海棠花开得正好,您可要去看看?”落蕊服侍顾昭梳妆时,顺口问了一句。

顾昭点点头,杏眸中仍透着几分未清醒的茫然。

正抱着衣裳进来的初丹,在心中叹了口气。

姑娘自己怕是都没意识到,她在这里的状态,倒比在侯府还松弛。

待到顾昭梳洗更衣完,早膳立刻被端了上来。

云雾山庄里的那个厨子又被带回了皇宫,专门在福宁殿的小厨房服侍,简言之就是为专门为自家姑娘做菜。

皇上特意拨了个跨院给姑娘,也不要求姑娘时时都在身边,这样看来确实跟在永寿宫差不多。且皇上轻易不打扰姑娘,每日去早朝时亦是走得悄无声息,姑娘甚至还没起床。

等到了第三日,连落蕊都觉得放松了。

皇上的心思和手段令人她既惊且怕,或许她该庆幸,皇上是真的喜欢姑娘,才肯这样花心思慢慢来。

御书房。

哪怕知道顾昭在福宁殿中,李翾却仍没减少留在这里的时间。

哄得小姑娘肯跟他同住在福宁殿已是不易,他不能再把人吓跑。首先让她习惯在自己身边,以后再搬到宫里时,也不会觉得哪里不适应。

“姑娘在做什么?”他抬眸望向了张卓英,左手拿起了笔。

鲜少有人知道,他左手写字比右手也差不了太多。

“回皇上的话,姑娘已经用过了早膳,正抱着猫在外面赏海棠花。”张卓英早有准备,故对答如流道:“听小厨房说,姑娘去问了几种食材。”

李翾闻言,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自从他伤了手后,顾昭每日里用她的所学,总鼓捣些补汤或是药膳。

“让灶上的人仔细看着,别让姑娘伤了手。”李翾正要提笔时,又特意吩咐了一声。

张卓英连忙应下。

正在他要安排人回福宁殿传话时,外面响起通传声,说是周小侯爷到了。

李翾略一颔首,已有小内侍去传话。

“臣见过皇上。”只见一身宝蓝色锦袍的周临歧走了进来,眉眼间洋溢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蓬勃英气,配上他英俊的脸,足以少女心动。

李翾想起定国公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召见她,只怕是为了顾昭的事,还来讨他的示下。

在她们眼中,周临歧是顾昭夫婿的最佳人选。

“起来罢。”李翾微微颔首。

在周临歧的强烈要求下,今年西北换防他随军一起去。虽说他一身武艺出众,趁着距离出发前还有段时日,他自请去近卫营适应一段时日。

今日他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周临歧早就递了折子,也得了李翾的首肯,这次来是走个过场。

“你这一走,你祖母和姑姑又该担心你的亲事。”说完正事,李翾突然道:“不考虑在离京之前,把亲事定下来?”

周临歧一愣,很快摇了摇头道:“臣想等回来时,再考虑议亲之事。”

“听周小侯爷的意思,这是已然有了意中人?”李翾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道。

周临歧听出了天子语气中的调侃,不免有些无措,罕见的磕绊了一下,才道:“没、还没有。”

李翾闻言,眼底闪过一抹讶然。

“歧哥儿,等你到了朕的年纪就会知道,想要的就要早早握在手里才行。”他虽是周临歧的长辈,却甚少在私事上对他说教。“若错过,会后悔一辈子。”

这还是头一次。

“是,臣受教了。”周临歧听完,神色郑重的应了声。片刻的沉默后,他再次开了口:“皇上,臣有一事想问。”

李翾眉梢一跳,面上却镇定自若的道:“问罢。”

“您带回行宫的那匹狼,还活着么?”周临歧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出来。

李翾淡声道:“朕让人将其放归了山林中。”

听到狼还活着,周临歧松了口气。放归了好,昭昭既是对狼感兴趣,她看完后又知道狼不必死,一定很高兴。

“皇上,若没旁的事情,臣先告退了。”周临歧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中轻快,很快告退离开。

看到他的神情,李翾对他的心思猜到一二。

真真是个傻小子。

李翾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替他惋惜。

***

顾昭在福宁殿住了三日,到底还是赶着回了安阳侯府。

若再迟就露馅了。

“若有委屈,就早些告诉朕。”李翾手腕处的伤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好了不少,他这次没再留人。

顾昭柔声应下,也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大概就是朕会让人去接你。

“若他们敢轻慢你,朕亲自去接你回来。”李翾悠悠的道。

顾昭想象了一下若天子突然出现在安阳侯府的情景,怕是舅舅他们都要吓一跳罢?

她忙道:“若有人欺负我,我会来找您给我撑腰的。”

虽然顾昭还是怕两人的关系被公开,可她这句话也取悦了天子。小姑娘知道受了委屈该找谁,已然是偏向他了。

“哦,又把朕当成了长辈么?”李翾挑了挑眉,故意道。

顾昭连忙摇头。

她脸色微红,过来片刻才小声道:“不是长辈。只是以顾昭的身份,来让您给我撑腰。”

“给朕说说。”李翾心中微动,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许小姑娘躲开他的目光。“昭昭将朕视为何人?”

“自然是天子。”顾昭想敷衍过去,却被天子禁锢在身边。

小姑娘被问急了,眸中泛起了水光,眼尾也微微泛红。

“别怕,朕随口问问。”李翾看不得她含泪的模样,很快松开了手,还要柔声哄她。“朕知道的,若你心里没朕,也不会留在福宁殿对不对?”

顾昭这次没有迟疑,轻轻的应了一声。

这还是她头一次用近乎直白的方式承认两人的关系。

李翾心里又酸又软,荒谬的有种要熬出头的感觉。

“昭昭,也就是你,只有你……”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却又觉得不必说了。

只有她会如此牵动他的是那个情绪。

“去罢。”李翾很快冷静下来,克制而温柔的道:“朕等着你回来。”

***

安阳侯府。

这次顾昭回来后,大奶奶白氏护犊子似的将她带在身边,唯恐她受了委屈。

“大嫂,我自己去正房就好。”如今白氏已然显怀,顾昭看她挺着肚子步伐却不慢,不免有些担忧。

不仅是她有孕,顾昭还担心舅母会因为大表哥被请封世子而不满,会对大嫂白氏动什么歪念头。

大嫂这一胎来得不易,要加倍小心才行。

“大夫看过,也说我该多走动。”白氏摆了摆手,还是坚持陪着顾昭一起。

两人说着话往正院走时,意外遇到了梁成越。

他过来说话时,白氏神色淡淡的,顾昭却如常的道:“二表哥安好。”

梁成越心里颇不是滋味。

就在十数日前,整个侯府都默认他和顾昭是一对,甚至在父亲的默许下,他的院子已经被重新修葺,为了将来成亲用——

若他被外放,两人还要尽快成亲,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带着妻子走。

可惜一切化为泡影。

“二爷,我还要带着昭昭去见母亲。”白氏语气有些冷淡,直言道:“若你没有别的事,我们要走了。”

原本梁成越以为自己能坦然放下,可随着与宁北侯府议亲的推进,他心里越发难受。想到将来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不是顾昭,他就愈发悔不当初。

他失魂落魄的让开了位置。

“昭昭,你可要拿定主意。”白氏虽是曾经希望顾昭与她做妯娌,此刻却对顾昭提醒道:“无论他怎么求你,你都不能心软。”

顾昭一愣,看着白氏的眼神,才意识到她是何意。

她是怕二表哥有什么逾越之举,毁了她的清白,将来哪怕是她为妾也要嫁给二表哥了。

“我记下了。”顾昭乖巧应下道:“我只在闻溪院待着。”

白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宁北侯夫人的意思,只怕皇上很快就赐婚大皇子和卫媞,她们应该没多少心思放在咱们这儿。”白氏从顾昭口中问出了那日的隐情,也猜到卫媞定是帮了卫嫣的忙。

卫媞自恃即将成为皇子妃,安阳?????侯府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如何。

“听你大表哥说,大皇子近来学得聪明了不少,也开始不动声色的笼络人了。”白氏微微叹了口气道:“以后你若还在宫中给长公主当伴读,难免会跟她打交道。”

方才她之所以对梁成越冷淡,是怕梁成越不死心,再让卫嫣给看出来。卫嫣可不是个心软和善的人,若梁成越对她不好,她只会恨顾昭。

白氏担心卫媞成了皇子妃,以至于将来成了太子妃,会听卫嫣的怂恿对顾昭不利。

大皇子自以为能压过另外两个皇子,总觉得自己隐隐有太子的气派。白氏却不喜欢大皇子,虽然她只见过大皇子一两次,却知道他贪恋美色,甚至还险些闹出人命来。

天子正值壮年,就该再多生两个小皇子,也好让大皇子感到危机。白氏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很快闪过。

若这样看,大皇子和卫媞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白氏见顾昭沉默不语,又安慰她道:“将来咱们昭昭会嫁个更好的人,卫媞也得忌惮三分。”

能让皇子妃忌惮的,那只能是天子的妃嫔了——难不成表姑娘还得进宫才行?

身边服侍的人听了不免莞尔,只觉得是大奶奶着急给表姑娘出气,说了胡话。

跟在顾昭身后的落蕊和初丹却互相对视了一眼。

姑娘的将来,怕要被大奶奶说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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