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下楼时, 修尹振正沏着一壶好茶,茶香袅袅,升腾的水汽恍若也带着绿意。

修辞将宋以霖领到茶室外的沙发上, 声音温柔,“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进去聊点事, 很快就出来。”

宋以霖:“好。”

修辞又环顾四周, 凑近道:“在这里等我就好了,等会儿遇到其他人, 你不用理会,有我在,别怕。”

宋以霖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嗯, 那我在这里等你。”

宋以霖看着修辞进了茶室,门合上的一秒,他还和修辞对视了一眼。

宋以霖摩挲着精美的木盒, 又不禁打开欣赏起里面的玉佩,质地成色很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修辞刚才拿走了一个,现在盒子中只剩下两个, 看花纹刚好凑成一对。

修辞问他喜不喜欢,这是给自己的吗?

想到这里,宋以霖又下意识地看向茶室。

这才过去短短几分钟,宋以霖已经开始无聊起来, 他随意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其奢华的程度不禁让他心中暗暗感慨, 修家家底如此厚实, 连装修都如此富丽堂皇。

“哒——哒哒——”,清脆的脚步声从一旁金碧辉煌的旋转楼梯传来。

宋以霖顺着声音望去,是郑玉兰扶着扶手,踩着鞋跟下楼。

郑玉兰依旧殷勤热切,明明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人,声音却矫揉又尖锐,“呀,小宋,怎么坐这里,要吃水果吗?阿姨给你拿,小辞也真是,怎么把你个人晾在这里……”

宋以霖想起修辞嘱咐的话,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郑姨,我等他出来。”

郑玉兰往茶室看去,茶室的门关着,她什么也没看见,只能收回目光,笑了笑,“那父子在里面谈心?嗐,小辞多久没回来了,也……”

宋以霖听着郑玉兰热情地招呼,只能一边尴尬一边敷衍着。

——

另一边,茶室内。

修辞进门的时候,修尹振正把沸水从壶里注入杯中,水流调逐步升高,茶叶上下翻腾,几经沉浮,室内的清幽的茶香便溢开。

修辞在修尹振对面落座,目光扫过一旁随意摆放的文房四宝,最后将视线落到身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茶具上。

如今的修辞早已过了少年心气的时期,对人对事有了自己的决断和章法,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为那些刻意的言语而伤神,为了所谓的态度而愤恨。

他现在多了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所以也知道有些事不值得他花费心思。

“想什么呢?”修尹振苍劲的嗓音随着茶水咕噜声,一同传进修辞耳朵。

修辞抬手将手中摩挲已久的玉佩放在桌上,伴随着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这个还给您。”

修尹振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将茶水注入杯中,自顾自地抿了一口,唇齿留香,感慨道,“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修辞只觉虚伪:“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纳兰的悼亡词,父亲读了许多年,可还是徒有其表,何必当初呢?”

修尹振皱了皱眉头:“你就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在外面鬼混,你九泉下的母亲要是看到的话,该如此寒心。”

鬼混。

在这种传统经商世家长辈眼中,对子女的期许便是好好继承家业,娱乐圈的那些东西是不被他们看好并且嗤之以鼻的。

进门之前,修辞便知道这不是一场愉快的谈话,却没想到,能怎么快把火药味弥散开来。

他语调带着凉意,“寒心?只怕母亲不会为现在的我寒心,只会为当初领回私生子的丈夫寒心。”

修尹振不是一个会隐藏情绪的人,现在他眉头皱起,怒气一丝不苟地展现在脸上,有些说不出话,“你……”

修尹振本不想提修辞母亲盛惊梦,但是修辞既然拿出了玉佩,说明今天的主题是绕不开了,没想到修辞拿过往说事。

如果说,什么能让一个在商海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人痛彻心扉,并且撕心裂肺后悔,那必定是盛惊梦。

老天向来是公平的,这三个字,修尹振永远的心病,也是修家的绝对权威。

修辞没有过多去纠结,直入主题:“我母亲当年留下了股权信托,将其持有的资金交由信托公司管理,由信托公司按照母亲意愿,将资金投资于宋氏集团公司股权。”

修辞将手里的文件推向修尹振,“而根据合同约定,母亲的信托受益权作为遗产移交到我名下,现在我终止信托拿回股份,父亲应该不介意吧?”

修尹振神情稍稍镇定,又为自己斟了杯茶,瞥了一眼面前的文件:“的确有这事,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的?”

修辞:“若不是我母亲,周家怎会与修家交好,从周家知道这些很难吗?只是,您不该瞒我。”

修尹振顿了一下:“修氏总部和聚一一好几家公司里你的股份不少,修家终究还是你的,你也知道是你母亲的遗产,我还管着修家,你就如此心急?”

修辞淡然:“不急,只是十八年了,要是再不清点一下,我怕实际受益人哪天变成了别人就不好说了,您说是吧父亲。”

修尹振草草翻看纸张泛黄的合同,“你还因为你母亲和我置气?”

修辞没有回答。

——

茶室外。

郑玉兰望向门口,迎了上去:“舒儿,你终于回来了。”

一名男子向郑玉兰走来,“妈,叫我回来什么事?爸呢?”

宋以霖循声望去,男子五官硬朗,神情略带有些轻蔑,被一股高傲所笼罩,眉眼处与修尹振相像。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修辞同父异母的弟弟,修舒。

郑玉兰拽住修舒,将人拉到一旁,小声开口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两人都进去好一会儿了,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万一是关于股份,我听说你不是在准备股东大会的资料……”

提起修辞,修舒有些烦躁,出身是他的死穴,所以他十分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大哥”。

修舒皱了皱眉,“啧,妈,你就放心吧,股东大会修辞他能有什么水花,我自有计划。”

修舒望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宋以霖,用下巴指了指,“喏,那就是大哥的小男朋友?”

郑玉兰压低声音:“可不是嘛,今天不知道你爸和他聊得如何,你可听话一点,别把平时那暴躁脾气带过来,你爸今天心情不大好……”

郑玉兰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遗传了修尹振的暴躁脾气,为此,郑玉兰没少烦心。

修舒扣了扣耳朵,有些不耐烦:“知道了,我去给未来嫂子打个招呼……”

……

“你就是宋以霖吧?你好,我叫修舒。”

宋以霖抱着木盒呆呆坐着,怎么也没想到修舒会主动过来打招呼,“呃……二少爷,你好。”

二少爷,这个称呼不卑不亢,从宋以霖口中说出来,没有太亲近,也不会很疏远。

修舒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些不悦,他看了一眼茶室,掩下情绪语调微扬:“大哥他这次回来和爸商量什么事啊?”

宋以霖摇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的确,他是真的不知道。

修舒微微皱眉,似乎是不相信宋以霖说的话,“哦,好吧,诶,你手上拿着什么?”

宋以霖本不想多理会修舒,但是没想到修舒还没完没了了。

宋以霖把木盒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就一个普通的首饰盒。”

修辞没有向他多解释,宋以霖也就不知道,里面的玉佩会不会有什么秘密,所以也就不敢多说,生怕拖了修辞的后腿。

修舒笑了笑,有些恶趣味:“你这可不普通,大哥可是把你放在心上了,里面是玉佩吧?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

宋以霖眉心一跳,不知道修舒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于是默不作声。

修舒看到宋以霖没有说话,兴致愈发上来了,盯着宋以霖有些玩味,表情佯装震惊,又像是无意说出来的似的,“啊?大哥没给你解释吗?唉……这个盒子我在修家早些年的相册中看到过,好像是大哥定亲世家商业联姻时候留下来的,联姻可是……”

这个木盒上的花纹很特别,修舒没想到能再次见到。

修舒无意间翻书房相册,偶然发现修辞身上有商业联姻,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他早就看修辞不顺眼,现在修辞热度这么高,要是感情方面出现问题,一定又是轰动娱乐圈的花边新闻。

今天倒不如索性说出来,给他大哥添点“情趣”,也省得老爷子每次总说他不争气。

郑玉兰怎么会不知道修舒所想,她一旁轻拍了下修舒,语气佯装埋怨道,“你和小宋说这些干嘛!”

宋以霖先是怔住了,因为修辞的确没跟他说过这些事,可转念一想,似乎嗅到了一丝异常。

相比于初次见面便如此“热情”的两个人,宋以霖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他愿意相信修辞。

如此想下来,他怎会看不出来修舒的心思,跟着笑了笑:“哦?还有这事?”

郑玉兰转头望向宋以霖,赔笑道:“小宋啊,别听舒儿的胡话,没有那回事,你呀要和小辞好好相处……”

呵,一唱一和。

宋以霖抱着木盒,没有情绪地看着这两人,一脸明了:“哦~那挺好的啊,但是——”

宋以霖顿了顿:“我感觉你们有阴谋。”

修辞都说不用在乎这两人,本就是修舒主动招惹,所以现下,最好的方式就是胡说八道呗。

修舒一愣,没想到宋以霖如此直接:“什……什么阴谋?”

宋以霖一脸认真开口回答道:“你说修辞早已定过亲,还是商业联姻,我觉得你心思不纯,你来给我说这些话,是不是想让我膈应,然后和修辞闹别扭。”

宋以霖乖巧模样:“二少爷,是不是没了我,商业联姻就有戏了?哦不,我忘了,方才郑姨又说,所谓的商业联姻是胡说的?”

修舒皱了皱眉头,感觉不妙:“小宋,你误会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

宋以霖气定神闲,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你这招是不是围魏救赵!你很想替修辞去?”

修舒心头一哽,他怀疑宋以霖是不是疯了:“啊???你在说什么?”

郑玉兰:“???”

修舒眯眼,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发展不一样:“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有病吧?”

宋以霖突然挺佩服自己胡说八道的功夫,郑重其事继续开口:“不然你方才同我说这么多干嘛?那商业联姻有问题?”

宋以霖一脸同情,像个苦口婆心安慰人的旁观者,“唉,二少爷,商业联姻这种事情,还是要看适不适合,要是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开点。”

宋以霖一边说,一边欣赏着木盒雕花,指尖划过木盒表面,三分随意,三分漫不经心。

胡说八道文学,反过来可怜对方,借力打力这种套路,宋以霖还是很熟。

宋以霖这番话语后,修舒开始怀疑自己语言组织能力,本来是想膈应一下宋以霖,没想到对方顺着胡说八道给他扣了这样的帽子。

修舒本来因为修辞回来心里就不舒服,现在哑口无言,更加气恼:“是——呸呸呸,不是!宋以霖我告诉你,修辞确实有商业联姻,但是,你说话注意一点,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宋以霖依旧乖巧,满嘴跑火车,装傻充愣,语气很轻,但带给修舒的伤害很大:“啊?我不信,既然商业联姻,为什么二少爷您……?”

修舒没能看到心里想要的效果,有些气晕。

他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脾气上来:“艹,因为他妈的联姻要求的是盛家一脉,我——”

宋以霖也没想到,修舒刚好顺着说了下去,他声音很平稳,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你什么?”

不是盛家一脉?不是原配所生?修家二少爷?还是……私生子?

无声的讽刺。

修舒突然顿住,感觉嗓子似乎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修舒的身世是他的痛处,现在就被人这样引出,他心头一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艹。

修舒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本来是想膈应恶心一下宋以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的话带进坑里面。

不过是一个火一点的小明星,刚来修家竟然敢如此羞辱人,修舒多傲的性子,于是现下气急败坏,郑玉兰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当修家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第一次来就这样说话?一个卖艺说唱的有什么好骄傲的,真的是,现在娱乐圈的门槛真的是越来越低了!”

“二少爷,是您先找我的。”宋以霖顿了顿,“您没进去说明门槛还可以。”

很难想象,宋以霖可以用最礼貌的音调,说出最阴阳的话。

“你——”

——

茶室内。

“哒。”钢笔笔帽打开,修尹振流畅地签下名字,亦如在曾经浸润在商海时,只是身影多了一丝苍老。

修辞收好文件,恍若在回答方才修尹振的问题:“我不会为改变不了的事实而过多浪费,并且,以后也尽量不会让您为难。”

修辞将面前的玉佩推向修尹振,语气平稳,没有情绪,“我不管当初修家盛家与江北是何种承诺,我都不会去履行所谓的婚约,至于剩下那一对玉佩,就当母亲留给我和我伴侣的信物。”

修尹振拿起玉佩,神情失落,“咳咳咳——当年与江北沈家订下婚约,只要盛家女所生子女,四枚玉佩,定亲相约两枚,剩下两枚待大婚礼成时归于双方,现在你退还定亲之佩,可曾想过盛家一脉只剩你了……”

修辞语气很冷:“正是因为母亲只剩下我,所以我更不应该草草履行,那些封建糟粕弃了便弃了罢,如果后续有任何问题,我来处理。”

修尹振嘴角**,“你可知江北沈家的实力,江京修周宋三大世家加在一起都不及他一家,更别说当年求得联姻还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就外面那个值得你……”

修辞将文件小心放进文件袋里,打断道:“您看到热搜时便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

“父亲,如果你还对我母亲有一点感情,就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修辞说完这句话便起身。

只剩下修尹振沉默,独自摩挲着玉佩,往事涌上心头,不禁瞥向茶桌旁的相框,怅然若失。

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不珍惜,失去又会怀念,把曾经的两相生厌归咎于年少的轻狂和不懂事,一半真情实感一半故作姿态去悔疚当年的错误。

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但如果重来一次,结局或许还是会一样。

桌前的茶已凉,只剩下淡淡的清香缭绕在四周,屋内的气氛,早已不复方才。

茶若醉人何须酒,人若无情何须留。

修辞走向门口,下一秒,“咔嚓——”

门开了,于是茶室外的声音都传了进来。

“你——你他妈——跟了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以为自己****艹,大、大哥……”

郑玉兰敏锐反应过来,声音尖锐:“修舒!住口!”

修辞走出茶室,眼神冰凉,似冰刀一样狠狠剜了修舒一眼。

紧接着,他看向靠在沙发上一脸无辜的宋以霖,轻声问道:“怎么了?”

宋以霖眼眶似乎泛红,眸中闪着碎光,“二少爷来找我聊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急了,我……”

谁不会装软弱呢?宋以霖现在的模样楚楚可怜,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相信是被人合伙欺负了。

修舒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大哥,明明是他—啊痛——”

“咔——”一块乌黑的镇纸砸向修舒,又落到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可以看出力度不小,顺着轨迹回望,是茶室内的修尹振扔过来的。

修舒顿时像个瘪了气的皮球,喊道:“爸!”

修尹振走向修舒,斥责道:“你回来干嘛,跟你八竿子打得着吗?说谁呢,你逢年过节祠堂还不是要跪她,你扪心自问承受得起吗?哪还有半分规矩教养,还当自己市井小混混,说了多少次,嘴巴再不放干净,我就……”

修舒一声惨叫,“哎哟——”

这下郑玉兰不敢拦,也拦不住,心中暗骂修辞为什么要回来,明明不会有这么多事的,说到底还是自己儿子冲动管不住嘴。

修舒那几句脏话,不仅把宋以霖骂了,连带着波及他人。

不管修尹振对盛惊梦态度如何,但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说盛惊梦。

按照修辞的话来说,那便是修尹振刚愎自用的故作姿态和可笑的愧疚,愧疚是不能让人难忘了,难忘的是盛惊梦造就的家业。

可是无论故作姿态还是如何,事实真的就是如此——盛惊梦这三个字不可冒犯,在修家有绝对的权威。

郑玉兰心里着急,只好向修辞尴尬地赔罪道:“哎呀,舒儿他就是一时冲动嘴贱,真不好意思,我让老振一定好好教育他!”

修辞没有回应,只是牵起沙发上仰头望着他的宋以霖,将人搂住,“没事吧?”

宋以霖摇摇头,“没事。”

而后,修辞偏头看向修尹振,“公司总部的财务部那边董事会提过建议优化改革,总部年度大会上人事调动也要开始了吧,总部惯例年底会调人去华南分部视察,父亲可以考虑一下……”

而修舒,正是修氏集团总部代理财务总监。

修辞继续道:“信托方面还有很多要准备的,我和小霖就不叨扰先走了。”

郑玉兰有些急,好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哎呀,小辞,等一下,不留下了吃晚饭吗?我一定好好教育修舒,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修舒可是你……”

修辞牵着宋以霖,出门前淡淡开口道:“那是您的孩子,何必同我说这些。”

紧接着,修辞牵着宋以霖转身离开。

“去祠堂跪着——”

这是宋以霖迈出修家时,听到修尹振的最后一句话。

死去的盛惊梦无人能敌,不战而胜。

修舒故意来膈应宋以霖,修舒又恰好脾气暴躁管不住那张嘴。

而修辞那边恰如其分地让修尹振怅然若失,愧疚加倍。

修尹振的脾气也从未好过,不过修辞早年就离开修家,很少见到修尹振教训人。

祸从口出,修舒这次不冤。

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

——

“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和修舒对上了?”

修辞打量了宋以霖一番,看到宋以霖连头发丝都没少,放下心来。

宋以霖从方才一脸无辜的神情里恢复,“他先来找我的,我也就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急了,就生气了……”

《有阴谋》《心思不纯》《你这招是不是围魏救赵!》《你什么?》

呵,随口说说。

和宋以霖相处这么久,修辞怎会不了解宋以霖。

修辞和宋以霖上了车,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方面,你很厉害嘛。”

汽车起步,往修家大宅出口方向开去。

宋以霖长睫轻颤,对上修辞的眼睛:“修辞,你介意吗?”

修辞淡然一笑:“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明明就是他们自己作,我说过,你不用理会,有我在,别怕……”

“并且就算没有这档事,修舒早就有问题,迟早会出事,有你这样也好。”

宋以霖手里还抱着木盒,他指尖无意划过:“其实我当时也没想着什么样,也没想到他会顺着话接下,就有些突然。”

是啊,他还是真的没想到修舒这么笨。

修辞将一旁的文件袋打开,拿出文件翻了几页,“他太看重某些东西,难免如此。”

宋以霖坐正,“那修舒为什么看起来怕你?”

虽然两人是名义上的兄弟,但两人关系表里不一,掌权修家的是修尹振,按理说修舒见到修辞不必如此。

可方才见到修辞修舒时,竟然有些惶恐,并且后面的修辞的一席话,直接把宋以霖听愣。

直接开口准备调人,好大的权利,修尹振难道没有异议?

修辞说出了宋以霖的真实想法:“你应该想问的是我方才的举动吧?”

宋以霖点头:“嗯,你比我想得要厉害。”

修辞忽然有点想笑,语调带着意趣,“小霖同学,你要是有总部34%的股份,修舒他今天也不会和你对骂了。”

34%,超过三分之一。

哇。

果然,修辞比宋以霖想得要厉害。

实际上,修辞平时非常低调,没有人知道修辞究竟有哪些产业,在外大家也只知道他是修家的大少爷,还有传言称,修辞要是在娱乐圈发展不好,就得回去继承家业。

但修辞对此从未回应,顶多是在商业活动和电影投资时,略微展现其实力,从不接不合心意或者不是高奢的品牌,对外多了一丝神秘。

宋以霖微一挑眉,“原来如此。”

修辞抓了下宋以霖的手腕,宋以霖手里的木盒现在温热。

宋以霖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有些委屈,“那你都不向我解释一下这个吗?”

修辞心动了一下,酸溜溜地开口:“终于舍得问了,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呢?”

宋以霖笑了笑,眸光闪动:“那修舒说的是真的吗?”

修辞抬眼对上宋以霖的眸子,很认真地开口,“婚约是真的,不过是长辈定下来的,现在已经弃了,并且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商业联姻的对象,对于联姻的沈家,那时候还太小,也不熟悉,既然这么多年对方都没去过问,我这边又何必在意呢?”

修辞指了指盒子,“方才的第三枚,便是定亲信物,已经还回去了,剩下的两枚就当是结婚礼成之物。”

修辞揽住宋以霖,“所以你放心。”

本来没什么感觉,但被修辞这么一说,宋以霖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带着点小傲娇的意味开口道:“我当然放心,要不然也不会对修舒那样。”

修辞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宋以霖本无意去瞥,奈何“宋氏股份”几个字十分扎眼,让他不得不注意。

宋以霖疑惑:“你和宋家有关?”

修辞没有刻意瞒着宋以霖,“嗯,我母亲留下的股份。”

宋以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修辞:“信托基金,不在我那里,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最近不是股东大会要开始了。”

宋以霖:“股东大会,你要参加?”

修辞:“怎么了?”

宋以霖犹豫半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

修辞没有多问原因,立刻答应,“好,本来原主也是宋家的,也应该去看看。”

宋以霖想了一下:“你知道苏南和修舒吗?”

修辞挑眉:“这两人有联系?”

宋以霖点了点头,“自从涅槃三期之后,我就发现苏南有些不对劲,他似乎在一些事很急,然后我就去找方趣调查了一番,结果就发现了。”

修辞想了一瞬,温声道:“本就是同在江京,世家之间有联系也正常。”

宋以霖轻轻摇头,“不是的,这两人——”

苏南那时没有回宋家,还在读大四,一个普通大学生就已经和修家二少爷修舒有联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修辞:“你觉得里面有问题?”

宋以霖点了点头,“对。”

修辞:“你怀疑修舒?”

宋以霖:“现在可以这么说。”

修辞:“你想知道什么?”

宋以霖:“修舒这几年干了什么?”

修辞:“他?前几年从国外混了个学位回来,后来进公司总部轮转,被修尹振任命为财务总监 ……”

……

修辞耐心地说完,但宋以霖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事实上,关于方趣说的事情,宋以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决断,但是眼下他还是想自己先解决这件事情。

本就是宋家的事,如果牵扯上修家或者更多人,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况且,还有周家。

宋以霖想了片刻,“不对,那么问题可能出在苏南身上,按理说苏南进宋家后,我对他并无威胁,可是他一直急于赶走我。”

宋以霖喃喃自语,“如果我没猜错,我和他的联系点就在于身世,莫不是苏家的问题,上次我通过方趣了解苏家,苏家只剩下苏南,但是关于其他方面也未免也太干净了,难怪宋绪微不知道,难道他背后隐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

修辞靠着宋以霖,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那么,我们从苏南苏家入手?”

宋以霖盯着备忘录,头也不抬,“好。”

修辞神情复杂,他这位男朋友,实力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强。

哼,区区苏南,这也值得你这么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有阴谋》《心思不纯》《你这招是不是围魏救赵!》《你什么?》

胡说八道,借力打力,你可以永远相信霖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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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