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你们还有打斗的痕迹,一定是你和苏南打起来,你将他推下去了!”

“就是, 苏南这么柔弱,你不要再狡辩了……”

互联网上传递信息很快,如今已经有营销号还是讨论转发今晚救护车进涅槃,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住舆论, 吴秉见如此争执下去也不是办法。

“其他人都散了吧。”吴秉转头对宋以霖和赵芳等人说道,“外面风大, 有什么去会议室聊……”

宋以霖点了点头,突然鼻尖一痒,手指摸了过去,才发现是一滴雨水, 树叶被风刮地沙沙作响。

要下雨了。

宋以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修辞了,再仔细一想, 其实也没多久,大半天而已。

怎会如此。

会议室是无硝烟的战场,赵芳以现有的一系列证据揪着宋以霖不放——

“已经有艺人说,苏南去找你的时候说, 是你约苏南过去的。”

“苏南身上还有被抓伤的痕迹,也就是说你们起了争执。”

“宋以霖,苏南已经很退让了,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他呢?难道你还想要宋家少爷的位子, 还有宋家的家产吗?!”

“导演, 你看宋以霖这个样子, 毫无悔意, 涅槃怎么容得下他这种……”

吴秉被赵芳这一席话弄得脑袋疼,“赵姐啊,这样,听听以霖怎么说,你一直在这里说话,都没给人家解释的机会,你先歇会儿……”

赵芳停住了嘴,但是她的表情表明,她还没有念叨完宋以霖的“罪行”。

吴秉看向宋以霖:“以霖,你说苏南是自己过来找你的,但是苏南那边说的是你约的他,这算怎么回事?”

宋以霖不甚在意,不经意一瞥,看得赵芳心里发憷,“我这几天没有和苏南接触过,我不知道苏南怎么说的,要真是我约的他,请问,证据呢?”

赵芳:“宋以霖你还讲证据,苏南现在在医院你给我说……”

吴秉:“赵姐!你安静一点……”

吴秉的话音刚落,会议室内就有人小声的说道,“快看网上。”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手机,神态各异。

此时正值夜晚,也是大家在网络上冲浪的高峰期,涅槃的事一出来,就迅速传播,狗仔代拍公布出最新路透,更有甚者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门口,实锤受伤之人是苏南。

[#涅槃苏南受伤##宋以霖苏南#今晚救护车驶入涅槃大楼,苏南疑似受重伤,还在抢救中,愿安好!]

[#涅槃苏南受伤##宋以霖苏南#苏南深夜受伤,事发近一个小时,涅槃官方暂无任何说法,有传闻称此事和宋以霖有关,真假少爷之间又有瓜了?]

[恭喜涅槃第三期,喜提第27个和第28个热搜#涅槃苏南受伤##宋以霖苏南#]

【前排吃瓜[doge]】

【哇,天啊,还真的是苏南?!】

【发生什么事了?今年的涅槃简直就是大型修罗场啊,热搜就没断过[震惊]】

【啊?我听说是宋以霖将苏南推下天台……】

【不是吧宋以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

【真的是网络谣言满天飞,涅槃还没说什么,各种传闻就开始遍地开花,还是等官方通告吧……】

【求求营销号不要再蹭热度了啊,听风就是雨[无语]】

……

网上涅槃这件事情经过大范围地传播,引起了更多网友的关注,闹得沸沸扬扬,各种传闻和猜测层出不穷,都等着涅槃官方发声。

于是压力给到节目组这边,今晚得出一个说明此事的声明。

赵芳手机一响,她整个人就弹了起来,“苏南在医院醒了,这是视频!宋以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芳迫不及待地将视频通过投影仪转到大屏幕上,看样子,应该是陪同苏南到医院的工作人员拍的。

画面中苏南躺在病**,胳膊已经固定了支架,整个人显得狼狈又苍白,一副无辜受人迫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同情。

“小南,你知道你是怎么掉下去的吗?”

苏南泪眼婆娑:“我……我不知道……当时好像是以霖叫我过去,后来我们就因为一些事情争执起来了,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再后来……”

苏南仿佛受不了疼痛,皱了皱眉头又顿了一顿,“再后来,以霖有些激动吧,没控制住情绪……咳……我知道我来宋家他会不高兴,以霖一时没控制住……我也理解咳……咳咳咳……”

苏南猛地咳了起来,医生再次围了过来,镜头就移开了,整个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虽然苏南话里没有说是宋以霖推的他,但是也相当于直接表明是宋以霖造成的,而后面泪眼婆娑忍着痛,还帮宋以霖辩解的模样,惹人心疼。

宋以霖看到这里,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苏南不去学演戏简直可惜了,“就这?他自己跳下去的,而且我有……”

“宋以霖你还狡辩,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

“你是说苏南为了为了陷害你,专门跑到你面前,然后跳下去受这么重的伤,说出去谁信啊!”

“就是,你看他后面涅槃之夜不能参加了,没必要为陷害你犯险,不会真的是你推的吧?”

“不会是为了后面宋家的家产吧,我听说涅槃结束以后就是宋氏集团的股东大会……”

现在气氛僵住,所有矛头都指向宋以霖,吴秉不太相信是宋以霖所为,但是就目前的事实而言,对宋以霖百害而无一利。

吴秉忍不住开口:“宋以霖你要是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吧,现在这个样子,要真是你做的,那涅槃也容不下你……”

宋以霖望着众人,这古早狗血小说里的伎俩,又狠毒又阴险,要是没有旁人,根本解释不清楚,他这才知道,原来苏南跳下去之前,对他说的要他百口莫辩,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在大众的迫使下,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或根本找不到解决的突破口,他有嘴难说。

宋以霖不担心眼前的事情,只是还未从这件事里完全回过神来——苏南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他跳下去说的有些话让宋以霖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苏南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来陷害他。

宋以霖慵倦地抬眼,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那报警吧,毕竟也不是小事,对吧。”

吴秉喉咙一哽,赵芳也气得说不出话。

“报警?报警影响的是整个节目的声誉,宋以霖你怎么这么自私……喂……你去哪里……”

宋以霖起身向门外走去,外面已经下起了雨,他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宋以霖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夹杂着泥土雨水味的冷风,还有啪嗒啪嗒的雨声,紧接着便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原本在门口张望的众人都散开了,于是宋以霖便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修辞。

修辞看向宋以霖,眸中泛起一点波澜,他外套还带着雨珠,有些湿漉漉的,似乎是冒着雨赶回来的。

他和宋以霖轻轻对视了一眼,进了会议室,宋以霖似乎明白修辞的意思,也跟在修辞后面重新进屋。

吴秉导演看见修辞进门,瞬间起身,仿佛抓到节目组救星似的,“修老师,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不是说……”

修辞没有动作,瞥了一眼大屏幕,画面刚好是苏南视频的暂停界面,他没有情绪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如今这个事情不好办,这种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影响很大,以霖说报警,但是……”吴秉顿了一顿,清了清嗓音,“以霖是您阵营的,您看现在有什么更好的解决……”

吴秉的言下之意就是不希望报警,因为最后报警无论结果怎样,影响的总归是节目的声誉。

修辞正准备开口,门被用力打开——“砰——”

宋绪微裹挟着门外的风雨凉意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长款大衣,低调奢华很显气质,可脸色很不好,“宋以霖我告诉你,哪怕苏南怎么样?我也不会把宋家留给你的!!!”

宋绪微一边说着话一边快速走近,在离宋以霖只有几步的时候,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宋以霖,眼底带着怒意,甚至扬起了手想一巴掌扇在宋以霖脸上,可这个动作做到一半,就被人制止了。

修辞伸手握住了宋绪微的手腕,他身高本来就高,于是宋绪微无可奈何只能收回动作,修辞堪堪放手:“宋小姐冒犯了。”

语气没有歉意,也没有情绪,倒像是随口一句闲聊。

周围开始有人打圆场,“哎呀,这件事大家还是要坐下来好好谈……”

吴秉主持大局,实在看不下去,如今这个事情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近两个小时,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他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就准备下决定。

宋绪微却突然开口,语气蔑视:“好好谈,我告诉你宋以霖,苏南要是有什么事情……”

宋绪微说这话的时候,修辞余光正看着宋以霖,他发现宋以霖现在不是平时那种惹眼的气质,而是漠不关心,淡定得很。

淡定得不自然。

修辞:“我和以霖聊一聊……”

话音刚落,修辞握着宋以霖手腕准备出门。

宋绪微拦住:“宋以霖不能走,苏南的事还没有交代,就这么放他走了?”

修辞语气不容置疑:“现在还没有定论,而且,我只知道,他是我的艺人。”

他是我的艺人。

宋以霖心跳一滞,猛地抬头看向修辞。

修辞和吴秉导演对了个目光,吴秉微微点了点头,修辞就握着宋以霖的手腕,将人带出门去。

屋外的雨势没有减弱,甚至有的雨滴落在过道的栏杆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深秋的凉风吹着,宋以霖手腕上触感是濡湿蕴热,他感觉自己被修辞带着向前,整个人轻飘飘的。

刚走几步到了转角,就遇上了夏成,夏成看见两人,目光顿时豁然开朗,修辞开口,“夏成,帮我找个医药箱,我在隔壁的训练室。”

夏成带着笑意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就跑开了,修辞就这样握着宋以霖的手腕,进了隔壁的空训练室。

开灯,修辞在角落提了个高脚凳,将人按在凳子上,他单手扶着宋以霖的肩,语气竟然带着一点埋怨,“方才宋绪微那一下,你怎么不躲?”

宋以霖坐在修辞面前,自下而上仰视修辞,抬眼和他对视,没有勉强,是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目光。

宋以霖弯了弯嘴角:“你不是帮我拦下来了嘛……”

修辞眉梢一挑,低头对着宋以霖,语气有些冷燥:“那要是我不在,那一巴掌是不是就扇在你脸上了?”

宋以霖将肩轻轻向上一挑,有些乖巧:“没有,这么多人在场,宋绪微做事有分寸,我知道她不敢,只不过是想吓唬我而已,毕竟苏南还在医院,她要是不表现点什么,就显得……”

这么多天下来,宋以霖还是了解宋绪微的,虽然宋绪微平时看起来武断冲动不容置疑,但是遇到什么事都还是不会触犯原则,这也是宋以霖觉得苏南接管宋家没有任何好处的原因。

修辞拗不过宋以霖,不再说话,从角落拿了一个高脚凳过来,坐在宋以霖面前,手指轻轻点了点宋以霖的胳膊。

宋以霖胳膊本来没什么感觉,但现下被修辞这一点,他这才发现,小臂内侧已经血迹斑斑。

方才只顾着应付那些人的纠缠,没有处理,如今抓痕遍布的皮肤渗着血,一些地方已经暗沉发黑,看着有些吓人。

“呃……其实也没有多严重,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修辞望了宋以霖一眼,缓缓挽起他松松垮垮的衣袖,“你和苏南还真打起来了?”

宋以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他觉得修辞这个人真的很神奇很微妙,任何动作从他的手里做出来,是浑然天成的理所当然。

仿佛对自己的行为有完全合理的理由,并且自己丝毫不感觉尴尬。

所以现在尴尬的是宋以霖。

难道这就是修辞演员天生自带的信念感?

宋以霖摇了摇头,抿了一下嘴唇:“没有,他莫名其妙找我聊天,然后就扑向我,我本来还以为他会把我推下去,结果没想到他自己掉下去,现在说是我推的……”

修辞垂着头认真听着,手上挽好了宋以霖的一只袖子,很自然地换过宋以霖另一只手。

宋以霖盯着修辞,突然郑重起来:“修影帝,那你相信我吗?”

修辞:“怎么不信。”

紧接着袖子挽好,修辞松开手,抬眸和宋以霖目光相撞:“你已经有证据,对吧。”

很平淡很柔和的一句话,并且不是疑问句,而是简单的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宋以霖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的风雨,可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想起身,却被扶着肩轻轻修辞按了下去。

修辞这一按的力气并不重,但是宋以霖就觉得自己已经起不来,周身是那种熟悉的味道,他有些微热的。

“咔嚓——”

门被打开了,夏成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对着两人憨厚地笑着,一副我懂的模样,门口还有邱言探出小半个脑袋。

宋以霖有点尴尬,毕竟修辞手还放在他肩上,他轻轻扭动了一下,修辞就收回了手。

夏成迅速将手中的医药箱递给修辞后,识趣地退下了,可门缝里还隐约传来夏成和邱言的交谈。

邱言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夏成激动:“走走走,去那边说……”

“咔嚓——”,门关了,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微妙的气氛在时间的沉淀下,沦为了几许旖旎。

宋以霖打破氛围,干巴巴地解释之前的话,“我的东西还在天台上面……”

修辞打开医药箱,低头开始翻找,“先坐着,外面这么大的雨,等上好了药我陪你一起……”

宋以霖点了点头,有些乖顺,清澈的眸子眨了眨,是一波满蕴碎光的盎然。

苏南在手臂留下的抓挠伤痕已经不怎么痛,但是看到修辞拿出生理盐水和碘伏的时候,宋以霖还是有些发憷。

沾着生理盐水的棉签轻触皮肤的一瞬,宋以霖条件反射,猛地缩回了手。

怕痛。

修辞似乎知道宋以霖怕了,又拉回他的手,埋着头用棉签蘸着生理盐水,先将他周围血迹细细擦掉,两人坐的高脚凳高度一样,修辞的身高在此时没了优势,他只弯着背握着宋以霖的手腕,仔细温柔地处理。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痛,宋以霖脑海中突然弹出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温柔是最好的止痛药。

“上周压腿都挺过来了,现在还怕这些?”

宋以霖心口一阵狂跳,周围修辞独特的味道包裹着他,他脸上不自觉的烫了起来,他长久地注视着面前专注处理伤口的修辞。

有那么一瞬间,宋以霖觉得他还挺有亲和力的,修辞五官深邃,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角色也是偏禁欲冷淡的,所以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那种高冷影帝。

而现在“高冷影帝”竟然会给他细心处理伤口,并且为了方便防止沾染,他将袖扣解开,衬衫挽了起来,埋着头凝神专注。

宋以霖脑海里突然迸发出三个字——人夫感。

宋以霖猛地一惊,发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为自己的揣测感到尴尬和吃惊,一口气没顺过来,“咳咳咳——嘶——”

宋以霖这一咳带着身体的抖动,使得修辞手上一重,他不禁皱眉倒吸了口气。

“抱歉——”

宋以霖顺好了气,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没注意,”

手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被细心地涂上了药,冰冰凉凉的,但还是看得出不浅的指甲印子,默示这当时的纠缠激烈。

修辞趁着还有棉签,将宋以霖另一只手不小心沾染的血迹擦掉,也就是这一瞬间,两人相碰,宋以霖突然觉得指尖一痒,仿佛修辞的手挠了他一下。

不过他转而一想,应该是错觉,修影帝这样高冷,应该不会对他做这种小动作。

上完药,修辞整理好医药箱,将用过的棉签等垃圾敛好,向宋以霖开口问道:“后面你想怎么做?”

宋以霖起身:“我想先去天台。”

修辞点点头,在角落找了两把把伞,斟酌了一下,又放回去了一把,“你将手举着,不要把药沾着到处都是。”

宋以霖应了一声,将手举起,听话的样子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门打开的瞬间,带着凉意的风迎面扑来,风雨声和杂声传入宋以霖的耳朵,原本贴在门外张望的众人,现下如受惊的羊群一样四散离开,过道瞬间没人了人影。

雨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哗啦哗啦的,尘土的气味很重,宋以霖**在外面的小臂上过药,现在被风吹得凉飕飕,不痛,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修辞握着伞柄手指解开伞扣,看着宋以霖单薄的背影:“冷不冷?你……要不要回去加一件衣服?”

宋以霖摇摇头,“不用,我要快点过去……”

宋以霖现在抬着手,动作就像手术室才洗手消毒过的医生,标准的拱手姿势。

修辞不再说话,下到二楼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到天台,雨不大但是夹杂着风吹了过来,人走在过道也会淋着雨。

修辞直接打开伞,走到宋以霖身边,想挡住吹进过道的雨水。

宋以霖仰头望了望,突然跳出伞下,向内靠去。

修辞眉梢一挑:“怎么了?”

宋以霖格外认真,像个小朋友有些孩子气地开口:“你不知道,在屋内打伞长不高吗?”

修辞一顿,仔细一想,好像还真听过这个说法,不过他这么多年以来,真没有人真真切切告诉过他——在屋内打伞长不高。

修辞将伞一斜,挡在外面 ,把宋以霖弄到过道靠教室的一侧,这样宋以霖不用在伞下,也淋不到雨,因为有修辞挡着。

宋以霖抬眸对上修辞的眼睛,眼底是干净纯粹的水波,风呼呼刮着,他感觉自己喝醉了,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整个人胆子也大了起来,沾染着一点幼稚:“你不怕长不高吗?”

修辞听到这话,突然觉得,宋以霖的幼稚和孩子气有点可爱。

修辞耸动了一下脊背挺得更直,向宋以霖靠去,脸上散发出一丝宠溺,也学着宋以霖的样子,一字一顿,“我还需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