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修道路,总会遇见许多不平。

 脚下的鞋子早晚都会出现破烂,那又如何?

 一脚跨过去即可,忍着痛苦,总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当栾川这样认为的时候,严怀的剑直刺天际,削断了半座女娲山。

 当言念君这般认为的时候,观雨红墙的墙面正在迅速的垮塌。力量的冲击总是孤注一掷,一边倒的趋势异常明显,在高耸伟岸的墙壁,也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所以说,太学元气大伤,是必然的结果。

 乳白色的晕团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御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具尸体。

 老祭酒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再也做不到以前那般的传音。他强行压制着两大强者,可惜孔昭和承柯天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强大,还有云间之力的加持。

 儒教浩然气的强大毋庸置疑,可也抵不过两大强者的消耗。

 终于,随着一声爆炸,御道周边尽皆被毁。

 太学历史上唯一死于外物的祭酒从此诞生,让人不禁感慨唏嘘。

 镐京城的大阵被晕团的爆炸波及,森然的爆炸余波席卷镐京城外的密林。一团耀眼的红色后,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生物,都在这场红色中毁于一旦。

 孔昭和承柯天脸颊血肉模糊,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血洞在身上不断繁衍,两人的气息从未这么萎靡过。下方虎视眈眈的几位太学博士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毫不犹豫的逃跑。

 残忍的屠杀在继续,言念君紧紧的随着孔昭二人离开。

 掩饰压抑不住的杀意,迟早都会爆发出来,所以趁着现在的空挡。向来温和的言先生,恐怕再也不是以前的言先生,往后或许会做出无数超出他性格的事。

 剩下的几位师弟本想喊叫,却发现师兄早已离开。

 魔傀宗的尸傀们并未逃窜,反而还在继续的破坏,不遗余力的破坏。尸傀身上那让人讨厌的云间气息使得太学博士们出奇愤怒,杀戮自然就间歇不断。

 观雨红墙终于垮了四面。

 掩月榭的女娲山,终于削断了半座。沉入了大泽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睡梦中的普通人,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然死去。

 顾君则坐在皇宫的外城围墙的最高处,扫视着整座镐京城,出奇的沉默。

 瞧见刚才老师的离去,他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就像是对他而言无关痛痒的事情,也像是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才感觉见怪不怪,早有预料罢了。

 等到这座城池渐渐平静,滴答的声音在砖瓦上响起。

 “好像下雨了!”他嘀嘀咕咕的仰头看天。

 漆黑的夜色中,哪里看的清楚雨滴的落下。他自嘲一笑:“看来心硬了的同时,也渐渐变得老眼昏花起来,连是雨滴的模样都看出来,也听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落下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全身麻木。

 手指摊开放在膝盖上,也不知道弯曲,也不知道伸直,整根手指仿佛成了一块骨头,没有丝毫的血肉情绪蕴藏其中,全是冰冷冷的味道。

 从袖兜中拿出巴掌大的令牌,上面镌刻着神兽的图案。

 少年时候,他就喜欢和那只神兽玩耍。他来到太学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神兽的牵引,当然老师也是比较重要的因素,现如今,却失去了其中之一的因素。

 老师为什么将掌控镐京城阵法的令牌交付给自己?

 这是他始终想不透的问题,之前他一直在想,现在他却半点都不愿意再想。

 何必要做那些本没有意义的事情,显得滑稽,显得恶心!

 ......

 当栾川和申井冰赶到振武门御道之时。

 街上横七竖八凌乱倒着的魔傀尸体,还有鲜血淋漓的场面,不可以说不震撼。

 早已消失的气息他们根本感受不到,不过将才倒是见到了晕团爆炸的光芒,席卷了整座镐京城,照亮了今夜本该沉睡的夜晚。

 两人本能的想要进入皇宫,却看见皇族是否出事。

 不管如何说,皇族都是天下修行者共准的皇族,要是不小心弄死了的话,还得麻烦重新挑选,岂不是显得特别麻烦。

 现如今的栾川,觉得麻烦就是最大的麻烦!

 自然不愿意多做些不愿意做的事,申井冰无奈的很,没办法只能跟着他。

 神念覆盖整座镐京城,逐渐平息的局面落入他们二人的识海。这下,两人才放心大胆的准备进入镐京城,却不料此时,城外亮堂起来。

 女娲山上爆炸了!

 多么惊悚的画面,比将才镐京城内的还要恐怖。

 栾川没有震惊,脸色刷的惨白,迅速转头奔跑的刹那一个踉跄使得他倒地,然后又是奋不顾身的站起来,颇为狼狈的朝着城外跑去。

 还未反应过来的申井冰也回过神,没有离开原地,看向女娲山的亮堂:“严怀,你终于还是走了。说实话,有时候我还是比较嫉妒你的。你有媛儿,你有掌教做老师,还有镇守做岳父,可你为什么不等等呢?”

 少有流泪的申井冰,泪腺汹涌,满脸泪痕。

 女娲山人迹罕至,黑气汹涌着在严怀的身体肆略。镇守的寒气威压下,才遏制住了绝大多数黑气对于严怀身体的侵蚀,看着怀中的青年,镇守难掩悲戚。

 说到底,此时他不过是个父亲,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

 媛儿的离去他根本没有见证,都觉得痛苦不堪。现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婿随着女儿离开,他不知道是开心女儿没有找错人,还是心疼何必如此想不开。

 各种情绪的纠结在心中难以压制,女娲山的覆灭都抵不过这种情绪。

 “父亲,别哭!”严怀念叨了几下,才说出话。

 这是从未有过的称号,当年严怀不敢这样说,怕引起镇守的痛苦,可现在他要离去了,这一声遗憾他需要说出来,算是给自己和媛儿一个交代。

 镇守颤抖的手在严怀的头顶抹过,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女婿。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却仍旧说道:“其实我并没有怪过你,你何必如此自责?”

 “可我......怨我自己,所以......必须这样做。”严怀的话很短暂,精气神在迅速流逝。

 夜色中,栾川终于落在了女娲山,鞋子裤腿湿哒哒的啪嗒响起。

 严怀瞭望了他一眼,满面笑意地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