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走到了角落,慢慢的盘膝坐了下来,没有去理会两人的目光。在很多年前,他在两人面前的状态就一直是处于这种沉默的样子,静静的待在两人的旁边,聆听着他们两人探讨接下来的事。

 那段时间的剑圣大人的话很少,甚至少的可怜,可那段时光却成为了剑圣大人此生最难忘的记忆。不是那段时间的沉默,不是那段时间的悠闲自得,而是与这两位青年至交一起游历天下,探寻许多不可知之地的那种熟悉相伴的朋友情谊。

 他抬起头,两位朋友的目光仍旧落在他的身上,两道视线上带着独特的惊诧。此刻他们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其实唯有自己才知道,从前的样子再也回不去。

 “你们继续说你们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话,那我一定不会推辞。”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牵动两位强者内心那早已收敛的青涩记忆。

 “你当年就是这样,那时候我们觉得是你不喜欢这种谈话的方式。可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一日你与那人谈话的时候,侃侃而谈,才知道我们错了。原来你是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看我们谈话的和谐感。”作为读书人的秋先生,见到这样的场景自然少不得伤悲往事,回忆一番。

 掌教真人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苦笑。他知道这一切的情绪都是他牵动起来的,本不该出现的两位为了他却出现在方山中,最接近云间的山峰上。这种难掩的复杂情绪弥漫在掌教真人的眼中。

 青年时期的侃侃而谈,总会变成中年时期的沉默。

 现在的场景格外的符合这句话的描述,秋先生并未去劝慰什么。他看向了掌教,缓声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他来了,你也该和我好好说说,免得往后出现乱子。”

 说到此处,平静的剑圣大人也端起自己黢黑的看不清的脸,准备聆听着掌教的描述。

 掌教想了想,说道:“我们早年就认为可行的决定,我想要用东海上那条通道,去云间强杀一番。”

 “所以当初你没有毁掉那条通道,就是为了今日的举动?”剑圣忽然问道。

 掌教没否认的点了点头,目光凝滞了下:“在十几年前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但碍于那个时候的方山无后继之人,而那些叛徒还未清缴干净,所以我一推再推。后来等到栾川出现,我就觉得是个机会,遂而才收他为弟子,以求用他来作为契机改变一些本已经固定好的棋局!”

 “所以你才用天寒珠和舍利两大至宝,为他奠定修行的门槛。也用这两件至宝来打破云间人在人间设下的伏笔,甚至于开始逐渐扰乱他们?”秋先生听到这个,脸色变了变。

 当年的他也是有如同掌教一般的想法,所以他收下了拜敛心为弟子,并且悉心教导。但后来发现许多事情都是他无法控制的存在,所以才有了拜敛心入巴蜀剑阁求取剑圣一缕剑气压制体内悸动的杀意。

 但这些都不足为奇,只是两大至宝的运用让人有些震惊罢了。

 天寒珠汇聚部分人间之力和云间之力,带着极致的阴冷寒气。而舍利则是世间唯一超脱的佛者留下的身躯凝结的果子,其内有佛门至高无上的金佛之力,代表着极致的光芒炙热。

 两者首先就不可相融,需要极大的决心不说。天寒珠不说世间绝无仅有,连是舍利这种至高,也随着天劫庙的覆灭变得珍惜起来,甚至往后的人间恐怕再也不会出现另外的一颗舍利存在。多么珍贵的东西,居然用来图谋或者说做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局......

 不说掌教的心有多大,就是秋先生也不敢如此做。

 ......但好在最后他成功了,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过程或许有些艰辛,甚至冒险,可好在成功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算是超越了这盘棋局,只要他有足够的时间,恐怕往后的成就不会在那位佛者之下。”掌教面带和蔼的笑容,满含欣慰。

 对于这种如果,这种算是......剑圣大人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认可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靠外物来奠定,需要的只存在于自己的内心。

 这也是为什么希云来剑道修为参天的情况,他的境界仍旧处于结丹境巅峰,甚至迟迟没有迈步向前的预兆。在剑阁,只要剑道超神就足以,至于所谓的境界修为,他们并不是那么看重。

 又是知晓更多内幕的秋先生不无感慨,至少某些人是真的胆大,而某些人又是甘愿做这项胆大的试验。双方都对彼此形成了强烈的信任,遂而才有了不遗余力的冲击合作。

 “那你还有多少的时间准备?”秋先生忽然想到,于是询问。

 掌教眉眼微皱,眯了眯,说道:“距离我观测的时间来看,在十天之后的东海山,会形成一种独特的灵气潮汐,到时候我裹挟大部分人间之力如云间,强行覆盖云间任何角落,传递给你们部分信息,也算是作为了解。然后才开始我自己的计划,我要去寻找一个人!”

 那个从下来的方山派老辈口中说出的人,对于这个人的来历信息,秋先生和剑圣都没有询问。

 过了片刻,秋先生皱眉道:“你裹挟强大的人间之力入云间,那一定会撑破通道,到时候你如何回来?”

 掌教只是笑了笑:“所以往后的方山就需要你帮我照顾一下,一定要让栾川登上掌教的位置。隐峰中那三人可以放出来,但一定要叮嘱严怀、左陆南和那位老者,他们一定要小心掩月榭......”

 “你怀疑掩月榭?”剑圣顿时皱眉,还带着一闪而逝的杀意。

 掌教认真道:“我不是怀疑,而是掩月榭本就可疑。当年的事情我们姑且不提,可最近几年来,掩月榭越发神秘,甚至于周痴都无法进入掩月榭。他们不仅唤醒了那传说中的神兽,甚至颇有野心勃勃的举动!”

 “景州叛乱?”秋先生忽然道。

 掌教敲动了自己的手指,缓缓沉声道:“不确定,但有极大的可能,否则塔苗归墟何以如此听话!”

 听到这样的秘密,剑圣和秋先生都变得凝重起来。

 至于之前掌教有去无回的事,两人心里虽然记挂担忧着,却也渐渐的开始收敛在心中。因为他们知道某人是不听劝的,只要下定了的决心,不管是谁来劝说,就再无更改的可能。

 三人接连讨论了许多关于宗门的事,甚至还牵扯到了很多不曾出现的神秘人。

 如那无终寺的首座大师,如那两位并肩行走天下的少年,如那覆灭天劫庙的病态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