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最盛的光芒总是有些炙热,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里面的内衬早已被汗水浸透。

 修行者本职该是修行,所以即便栾川受命打理方山派这段时间的内务,也依旧没有放弃修行的紧要。至于方山派该有多少内务,其实也没有多少,不过是处理些外面沸沸扬扬的杂事罢了。

 处理内务的地方不在捭阖峰大殿,而在大殿左侧的不远处的宽敞小平房中。栾川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走入这座小平房去看看情况,申井冰很多年前就住在这座小平房的旁边,而由于多年前的那场从血煞峰蔓延下来的大雨的冲刷,他的房子已然没有了遮蔽风雨的作用,遂而搬进了这座处理内务的小平房。

 人是栾川亲自邀请进去的,那自然也有着他的打算。申井冰是个极为理智的人,按照栾川自己的眼光来说,他觉得这样的人才适合作为处理内务的人。说的是他不掺杂任何别样的情感来处理内务,一心一意的为了方山派的基业做打算。这样的情绪和自觉感申井冰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总是觉得这般最应该......

 从顾君则离开方山派离开东海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栾川从闭眼到睁眼也费力的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修行境界犹如飞速般迈进,从结丹隐隐可破的情况到现在已经触碰到元婴境的顶端,他只用了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那股体内积蓄而来的力量还在奋力的冲刺着他的脉络,想要迈上个更高的台阶。

 对于这样不切实际的作为,他理智的选择了压制,拔苗助长的行为并不是最好的修行方法。在他看来,现在这样的实力已然足以他面对后续许多不可知的怪事......

 三十六州的战火终于在南方打起来,野火烧遍了南方诸州的任何一个角落,数十万的铁骑冲击下,死伤的人数足以将一座州府的城池土地填满。两位皇子本该是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现在居然从庙堂延伸到了州郡。鲜血每时每刻都在两位殿下的眼前飙过,明显刺激到了他们俩人的神经。

 大皇子殿下喜欢杀人,生性带着刚猛和噬杀的情绪,所以这样的战斗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战斗的最前方。景州的侯爷和青年将军自然乐见其事,要是这位殿下死在了战场上三皇子的屠刀下,那就是更加美好的事情。这位殿下战斗是一把好手,可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就显得愚蠢至极,无帝王该有的权御,那个位置坐不稳……

 三皇子很聪明,也很隐忍,佯装着退后了百多里,终于在某处峡谷上埋伏了重兵,一举歼灭了景州绝大部分铁骑。一下子将两方的兵力悬殊拉到了相同的位置,所以这座峡谷也成为了两方战斗角逐的重要场地。

 南方叛军终于无法越过峡谷,无法迅猛的奔向北方。皇朝军队也以此峡谷作为屏障,阻绝了南方叛军的北上,唯一显得遗憾的是,皇朝的军队已然没有多余的实力形成有效的反击,更无法将南方叛军一举剿灭......

 ......

 当栾川走入捭阖峰大殿左侧的处理内务的小平房内的时候,那位处理内务的师兄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望着仅有一尺距离的窗子中的景色。隐峰郁郁葱葱的绿色松针,还有无数明亮的光线在松针的尖端闪烁着银白发亮的光芒。好像被迷住了的师兄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进入了这座房子。

 带着笑意的栾川并没有觉得师兄懈怠,反而觉得师兄这般最美好真实。每个人心中都必然有牵挂和愧疚的存在,而这位师兄奇特的是牵挂和愧疚都属于同一类人。所以他的愧疚显得真情真意,他的牵挂又显得可怜至极。走到椅子背后的桌子面前,看着上面摆放着的书籍信笺,栾川微微一笑。

 随意的拿起一张信笺,看着上面写着关于内乱的讯息。霎时间栾川倒是想起了他那位此刻监国的弟子,这一月来他根本不知道两方战斗的领军者是谁?

 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弟子此刻领导着军队开赴南方平叛,看了一小会儿,进来时舒展的眉头开始皱起来,谈不上不满,只是带着点担忧罢了!

 那位看景色又牵挂的人随着栾川信笺的轻轻放下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椅子随意的转动了下,扭转过脑袋,原来是熟悉的面容,这下子才放心了些。没有笑容满面的对待,只是平淡的嘴角微微翘起,有点使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至少栾川对于这样不似微笑的微笑极为看好,所以他礼貌的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的扯过旁边一张空置的都积满灰尘的椅子放在窗子面前坐了下来。丝毫没顾忌上面的灰尘,修行者想要驱逐这些灰尘只不过是气息外放的简单事情罢了,根本不需要动手......

 手里捏着一只空余无墨的毛笔的申井冰感应着强大的气息,谈不上多么震惊,可小小的吃惊还是有的,“没想到这才回来两个多月的时间,你的进境居然如此快。当初在天劫庙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你的境界已经可以破境结丹,现在一下子要达到元婴的顶端,实在是让我有些吃惊......”

 这位师兄的言辞中丝毫嫉妒都没有,仿佛述说着十分平常的事情。栾川清楚的感知到师兄平淡又兴奋的语气,颔首回应:“这不是我的功劳,该是师尊的功劳才对!”

 没有炫耀的情绪,也没有谦虚的情绪,就是普普通通的回答最真实的答案。申井冰是聪明人,可有时候又不喜欢自己太过聪明。他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看来掌教真人已然决定让你继承掌教的位置了,那接下来的这些内务你就该要自己熟悉才行,尤其是各大门派和皇朝中的杂事内密都必须了解清楚,一一记下来才行!”

 “难道师兄不愿意继续帮我做这些事情吗?”栾川眼神争执,不含错杂的试探。

 申井冰笑了笑,摇了摇头:“你是未来的掌教,不管这些事情别人能不能帮你做,你都要做到了然于胸!”

 “明白了!”栾川两边嘴角向上弯,露出个极为勉强又无趣的笑容。

 对于这样司空见惯的笑容,竟然引起了申井冰丝丝淡淡的回忆。在曾经许多年前,这样的笑容也在那几位师弟脸上经常看见,那个时候他们生活的非常快乐,时不时的在一起切磋修行,当时他们以为这样的场景会持续很多年。

 但如今物是人非,时光已逝难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