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世界,枯寂的时间。

 远处有着一块模模糊糊的石头。

 其实那是一个人,是栾川跪在地上,低着头。

 没有陷入昏迷,只是此时早已经无法动弹,精疲力竭,无法移动。

 淅淅索索的人影来到他的面前,瞧着跪在地上的他,各人神色都有些不同。栾川没有抬起头去看到底是谁,该发生的事迟早都会发生,自己是否知道是谁,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来人正是掩月榭的鱼梨,这是一个天然杀人的世界。所以在他进来之后,就一直在这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寻找栾川,并且希冀自己可以杀死他。

 可他没有想到他们的相遇居然如此轻而易举,而栾川也身受重伤,自己只需要一剑就可以杀死他。

 鱼梨扫视着周围,然后目光警惕的看向跪着的栾川,皱眉道:“是谁将你伤害到了如此地步?”

 听到这人的话,栾川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人,眼里没有任何失望的色彩。嗤笑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是谁,现在看来,你居然不知道。”

 鱼梨紧皱着眉头,不理解栾川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是谁我怎么知道,我掩月榭的人从进来就一直在寻找你。”鱼梨蹲了下来,瞧着栾川满是伤痕的身体,微微皱眉。他不明白是什么人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却又不杀了他。

 栾川抬起耷拉着的眼皮,面无表情:“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们又一直在寻找我,想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吧?”

 鱼梨面色不善的站起来,没有栾川预料中的出剑杀了他,而是带着愤怒道:“虽然掩月榭和方山派是世仇,其实我一直没有杀你的理由。”

 “那如今呢?”栾川问道。

 听见栾川的话,鱼梨本是平静的脸颊顿时扭曲起来。

 鱼梨陡然沉声嘶吼:“我需要你告诉我当年平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栾川不解:“什么意思?”

 鱼梨平息了愤怒,或许是觉得愤怒毫无作用的缘故:“从当年之后,我唯一的弟弟,也就是你认识的鱼棠,从此陷入了犹如梦魇的世界般,日日夜夜都显得疯疯癫癫。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平州天屏峰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变故。”

 栾川有气无力道:“当年的事情你何须问我,镐京城这么多人都去过,你早就应该问他们才对。”

 “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都说你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鱼梨说出了让栾川感到意外的话。什么叫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他们都说我知道?

 回忆起将才鱼棠的所有动作,明显鱼梨全然不知。现在想起来,刚才鱼棠为何忽然离开,或许就是感应到了鱼梨的到来,而又不愿意与之相见,所以才快速离开。

 一切相通了,栾川仍旧回答不了鱼梨的问题。

 当年的事情,他也是属于懵懵懂懂的那一人。对于后面发生的许多事情,他都不是很清楚,也没有很理解其中的意味。毕竟那一场会的主持者是太学,后来又是出现了钦天监的人。

 两者涉及皇朝,其中多寡意思,都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解说。

 至于鱼棠后来为何会如此,栾川更是不得而知。此时也不理解为何启决明和钦天监的人会说自己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天屏峰之上的人或许就是曾经在狱峰见过的已经身死道消北海天子,至于为什么会被放出来,栾川又是属于不知道的那种。

 所以栾川淡淡的摇了摇脑袋,平静的回答:“你所说的,和你想知道的,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

 鱼梨脸上有些扭曲,在已经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恐怖。长剑出鞘的声音慢慢响起,栾川面无表情,迎接着鱼梨即将到来的一剑,除非有熟悉的人出现,否则他不会获得任何机会。

 可这个世界这么大,熟悉又愿意救他的人,少之又少。

 “你还有机会,要是我这一剑下去,你可能就再也吐露不出你所知道的秘密了。快告诉我!”鱼梨抬着剑,悬放在栾川的头顶,风吹起来,长发绞过长剑,顿时被削断。

 栾川还是之前的回答:“我说过我不知道,那便是不知道,任你如何都是不知道。”

 鱼梨横眉竖眼,强忍着心中的杀意,想要在问一句,却不料远处忽然出来一声嘲笑。

 “我说你也是,要杀就杀,何必拖拖拉拉。难怪你们掩月榭经过几百年就成了垃圾,要是这种性格,早就被杀的干干净净才对。”

 “是谁?”掩月榭的人顿时警惕万分,别人进入他们周围,居然毫无察觉。

 远处忽然出现一道人影,背上背着一柄剑,背着光线走向他们。夕阳下,青年地上的影子被拉扯的很长,甚至好像被延伸到了天边,青年恍恍惚惚的走过来,面容上还带着不屑。

 栾川抬起头看了一眼,心中苦笑,没想到又遇见了个与自己不对付的人。

 鱼梨瞧着青年,面露警惕,同时也含着愤怒:“你到底是谁,居然敢辱骂我掩月榭。难道不怕......”

 话还没说完,希云来有些不屑的抬了抬手,剑指轻点,一道剑气从手指猛然窜出来,咻的一声,朝着鱼梨的方向爆射而去,地上好似掀起了一股风。

 鱼梨神情骤然大变,持剑而对,迅速劈斩了好几下,这才消弭了那道在希云来眼中弱小不堪的剑气。瞧着掩月榭的动作,希云来本是不屑,现在几近变得嘲讽。

 “本来以为所谓剑宗应该还不错,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甚至比不得地上跪着的这位。”希云来淡然的说着,还顺着提了一嘴栾川。

 栾川低垂的脸上闪过苦笑,也不知道希云来这句是夸他,还是一样骂他?

 鱼梨显得怒不可遏,但强忍着,看向栾川,挑眉道:“难道阁下打算救他吗?”

 希云来抖了抖肩,站到了一边,摇头道:“我丝毫没有救他的意思,反倒是想看见你们杀了他。但是如果你们不杀的话,我倒是可以等一等,万一有别的人要杀呢?”

 合着就是不放过栾川被杀的戏码。

 鱼梨阴沉着脸,握着剑,心里掂量着是否该杀。

 要是暗地里没人看见杀了也就杀了,可眼下有着别人看着,要是不将此人解决,等到出去之后,被大肆宣扬,恐怕掩月榭和方山派要立即宣战。

 最近这段时间,掩月榭低调无比,为的就是不想和方山派对上。

 希云来随意的扫了一眼,挥了挥手:“看来你们是不愿意当着我的面杀了,那就赶快滚,别耽误我等下一人。见到你们这些犹犹豫豫的就烦。”

 “啪啪。”希云来的话才出口,远处响起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