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距离,对修行者的脚力来说,不算是远。

 但对于一位推着轮椅的人来说,确实有些远,谁料后面还有着一位走的更加慢的人。

 这谁料得到!齐绝合上仰观浩然卷,感慨道:“你说我们要不要等后面的这位朋友呢?”

 “他什么时候又是你朋友了?”乔零的模样好似有些吃味。

 齐绝毫不理会这种情绪,没有哄,因为哄不好。本就没有的情绪,任你说的再多,都是无济于事。

 “过会儿不就是了吗?”齐绝嘴角不自觉的翘起,小声呢喃。

 乔零轻哼一声,不屑道:“说不定你愿意和他做朋友,而他根本就没有将你看在眼里,一点你所想的念头都没有呢?”

 “不可能,没谁对我不好奇,更何况是这样的青年。”齐绝摇头道。

 乔零更加不屑,却不明白齐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普通人,全身没有任何气息,最多可以吸引人产生怜悯的不过就是满头白发加上俊俏的脸颊,以及坐在轮椅上被自己这位元婴境的修行者推着走。

 但这些特点,对于一位不弱于自己的修行者来说,值得好奇吗?

 答案不言而喻,显然是不值得的!

 “你就吹吧!”乔零继续不屑。

 齐绝哑然一笑,不做辩解:“要不我俩打个赌?”

 “赌注是什么?”乔零立刻问道。

 修行者本就是与天争斗的赌徒,此时好赌了一点不足为奇,如是乔零这般的性子,更是爱好这一点,所以快然快语也很正常。

 齐绝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响,才给出赌注:“要是你输了,你选择去问名字还有出身。”

 “可以!”乔零有些不解,嘴上答应。心中却想着,既然认识了,那青年会不说自己的名字和出身吗?

 齐绝嘚啵了两声,翻开仰观浩然卷,脸上志得意满,好似将才的赌约他已经胜券在握,面带着笑容,继续研读自己的仰观浩然卷上的文字。

 既然说了等待,乔零卡住轮椅,去旁边看了看。

 两人就这样待在大道上,静静的等待着后面那位走的极慢的青年。过去了一刻钟,远处已经可以看见那位青年的身影,一如既往走的慢。

 优哉游哉,地上的影子拉扯的有点长,等到影子蔓延到了齐绝轮椅旁边的时候。齐绝猛然间合上了仰观浩然卷,缓慢的偏头看向走过来的青年,眼神中有波澜在摇曳。

 希云来自远处走来,一步一步都走的十分平稳。剑阁练习剑术,向来习惯一招一招来,领悟一招就研习下一招,因为招招有序,不可紊乱。

 一旦乱了,本命剑就会出现裂纹,自身修出来的剑果就会崩碎。

 忽然,他微微皱眉,浑身气息感觉到了凝滞,好似有人在盯着,在禁锢他。

 于是,他抬起头,从斗笠的缝隙间射出自己的视线,看到前方有着一轮椅,轮椅上坐着的白发青年此刻正盯着自己,两者视线交集。

 希云来顿时感觉到了片刻的窒息,他知道这位轮椅青年在吸引自己,所以他缓步走过去。

 而齐绝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平息了眼中的波澜。手放在轮椅的把手上,略微的有些颤抖,其上的青筋慢慢的拱起来,里面的血液在加速流动。

 齐绝心里在呐喊,真的可以,自己不再是个废物。至少不再是自己眼中的废物,或许别人看不出他的境界他的修为,但他自己于渺小中感知得到,那是比曾经还强盛的力量在他识海中沸腾。

 不同于别的修行者力量存于丹田金丹或元婴花中,他的力量和神念相合,神念又与人间相接。人间不绝,他的力量便无止休,这其实可以说是坏事,毕竟被人间压抑了自己的无数可能,但对他而言,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因为他没有力量,他只是一个残废的普通人。

 希云来走了过来,径直走到了齐绝的面前,扯下了斗笠,静静的看着他。

 乔零缓过神来,才发现一切,迅速走到齐绝面前,警惕的看着青年,忌惮他会做出什么伤害齐绝的事情来,但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举措。

 齐绝推开面前的遮蔽,偏头看向乔零,得意道:“你看我成功了。”

 “嗯!”乔零不发一言,心里却不赞同,因为危险。

 希云来眼里有轻微的愤怒,面容上却带着笑:“你们两个拿我当赌注,多少年未曾有过的感觉。”

 这话说的很高傲,很让人感觉到不满。

 乔零从前可以做意气之争,现在却不会,他静静的待在齐绝旁边,守护着这位友人。脸上的警惕早已撤去,眼里的忌惮一直未消,毕竟面前这位散发愤怒的青年还在。

 齐绝摊开仰观浩然卷,念叨了几句,面无表情道:“没有的事情,需要看你如何理解,如果你强行理解,那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听我们的答案,那就没有。”

 “什么?”齐绝的话很新鲜,希云来现在不想要思考,所以说:“那你说一说?”

 “我的答案,就是没有。”

 希云来没做任何反应,只是眉眼如刀盯着齐绝。

 齐绝也盯着这连亘着的眉头,好似山脉,笑道:“我给了你答案,就是这个。要是你自己理解的话,没有比这个答案更加简单的答案了,何必呢?”

 “哎!”希云来叹息完,笑了:“说得好,何必呢?”

 两人一来一往,颇有知己相逢的感觉。至少这种场景和对话,在乔零的眼中是这种感觉。

 但两人都知道一点,齐绝明白面前的青年不会相信任何人,而希云来也知道轮椅上的青年明白自己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才会有刚才那句话。

 希云来想到此处,不由笑意更胜。

 有些人做过最无聊却自觉的最有趣的事情,就是劝风尘女子从良,拉良家女子下水,巴蜀之外的人,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最喜欢做这般无聊且无趣的事情,还将之挂在嘴边,意味其平生最得意。

 但恰恰希云来不喜欢听别人的劝,不喜欢听别人的好意。

 瞧着青年的笑,齐绝显得无奈,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做的一切都已经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