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沙门深似海!

 这话果然不虚,栾川看向一路走过来的山洞,无一例外里面都端坐着一位或者几位僧人,面黄肌瘦,要不是全身气质使然,怕是会被人当做乞丐。

 再是看起环境之艰苦,洞内空无一物,泥土敷面做的墙壁。

 每个僧人身上穿着的衣袍都比较破旧,看着样子应该是穿了很多年的佛衣。

 且僧人们情绪也不高昂,似乎对于这外面人很是敬仰的禅会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一个个看着病恹恹,要不是全身散发着雄浑的气息,栾川还真以为他们病了呢!

 了悟偏头回了一眼,面无表情,眼里却有些惯性神采,似乎栾川的这种奇怪的神色很是常见一般,并无惊讶的地方。

 “你是否觉得天劫庙的僧人有些苛于修行,陋居于如此地方,实难忍受?”

 虽然觉得说出来尴尬,栾川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要说不觉得是不可能的,我在外面的时候就听闻过一些天劫庙中的情况,本以为有所夸大,现在看来,终究有些词不达意,说的不准确啊!”

 了悟双手始终放在衣袍的袖中,并没有时刻操持着佛号,伸出双手,说道:“你看双手,佛门的人无谓都是时刻一手佛号,可天劫庙却无此规矩,心有天擎,自在无形。”

 “只不过拘束的是心,未曾有过压抑外物。外物有形,世间各不同。”

 栾川似懂非懂,没继续反问。这里是天劫庙,你在这里和别人争论别人身上的弊端,此为大不敬,也为至极愚蠢,没必要的事,栾川向来不会过多争执。

 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年纪,栾川早已过了,且明悟了。

 自然不会有这样糊涂的思想,点了点头,微笑着朝了悟师兄道:“师兄指点,我陷入迷障了,不该过多置喙。人人各有不同,世间也各有不同,岂是口言可以说的清楚的。”

 “你明白就好,我并没有教育你的意思!”了悟施施然。

 栾川饱含歉意:“是我多词意不通,师兄多虑。”

 了悟道:“我带你去瞧瞧休息的地方吧,你们来的太早,禅会至少还有半月的时间,一旦进入,无可出去,你要安心。”

 听到这个消息,栾川顿时觉得无可奈何,早知道不这么早进来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低声回答:“师兄放心,必然不会打扰庙中各位的修行。”

 “那便好!”了悟领头走在前面。

 一路走过,路上行走的僧人很少,即便是有,也未曾见到一位面色有不同。

 虽然奇怪这种表情代表着什么,却没多问。正如之前了悟所说的话,世间各不同。有些事情没必要了解的这么透彻,因为没用。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处山洞中。

 里面简陋无比,除了一张床,一个桶,一只瓢之外,别无其他。

 了悟指了指里面:“这便是你后面居住的地方,若有不适,请且忍耐,庙中皆如此。”

 还未等回话,就偏头指着远处,“那里就是膳堂,虽然与庙中僧人吃的有所隔绝,但也没有多好,不足你们外面的玉食,还望宽恕招待不周之罪。”

 栾川瞧过去,是一处低矮的平房,外面有棵大树,高耸至少二三十丈。

 “便是那棵树下的屋子吗?”栾川仔细的再问了一句。

 了悟点了点头:“正是那一处,传闻当年佛者涅槃就是在那棵树下。后来庙中僧人有感佛者指路,犹如给路边饿殍赠予饭食,遂而在那棵旁边修建了如今的膳堂。”

 栾川虽然听了,却无甚关心:“多谢师兄安置。”

 了悟面对面回了一礼,然后就走开了,沿着之前上来的小路下了山。

 这座山洞,位于之前那条上山的小沟左侧,极近于山顶,好在里面干净,并没有旁人居住过的痕迹,想来这里是专门用来迎接外客的地方。

 且周围树木还算是多,不似那些天劫庙僧人居住的苦寒,草木不繁,多是一片片金黄的沙土。

 走进洞府,栾川坐在**,也没有任何想出去看看的想法,“真是一个无欲之地,其内修行者难怪佛法高深,气息雄浑。”

 一路见闻,确实如此,那些僧人多多少少都沾的上高僧的名头。每个人气息滂湃,犹如一个容器,由于天资的关系,只得容纳不同的水量,但每个人都是处于满溢的状态。

 但僧人却并不多,而且一些青涩的面孔也没有,想来应该很久没有招收过外来弟子了。

 ......

 了悟走过小路,沿着偏僻的路走进了一间低矮的平房,打开门,有些灰尘扬起来。了悟关闭房门,直面灰尘,并没有做丝毫掩鼻的动作。

 屋内除了几个书架,上面放着佛经之外,就还有一张床和几把椅子,还有空余的桌子。

 “师父,平度真人的弟子来了。”了悟弯腰行礼。

 **端坐着的僧人,模样枯槁,瘦削的有些可怕。但看着却有种慈眉善目的感觉,只消得瞧上一眼,就犹似沉浸在和煦春风中一样。

 此人就是了悟的师父,天劫庙的排号第二的劫主。号称弥难劫主。

 弥难劫主盘膝坐着,嘴中吟诵,并没有回答了悟的话。而了悟也恭敬的站着,静静的等待着弥难劫主吟诵完佛经。

 一刻钟之后,弥难劫主睁开眼睛,双目犹如混沌旋涡,会使人深陷其中,低沉的嗓音:“来的如此早,是否是有事?”

 了悟低着头,不敢去看师父的眼睛,这是和他一脉传承的大神通,虚仑佛眼是天劫庙五大神通之一,如今的传承者就是弥难劫主。

 了悟摇头否认:“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一人而已,想来应该没关系。”

 弥难劫主蹒跚着离开床榻,慈善的双眉低垂,严肃道:“三百年前佛者降临的预言不可忘,荧惑之年,本就是预言的大祸。本来我们打算隐居安稳度过即可,谁料皇朝传来信笺,示意召开禅会,无法拒绝,只得早先做好准备。无奈等待禅会和佛者预言的降临,不敢掉以轻心。”

 了悟神情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师父放心,弟子一定时刻警惕,不会有懈怠。”

 弥难劫主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弟子他很放心,摆了摆手:“你先去吧,这段时间你师兄弟们照料着,等到禅会开启的时候,玉兰树就会打开,到时候弥沅师兄和弥梵师弟都会出关,届时就可安然无忧了。”

 “是!”了悟躬身离开。

 吱丫声响起,昭示着房门的陈旧,了悟已经出去。弥难劫主的神情并没有他口中述说的那般放松,反而愁眉不展,有着忧患郁结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