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收拾了一下心情，抬了抬手，两人相视落座。

　少女遮住的脸颊仅仅露出来的两只圆润的眼珠在转动，手抬起来又放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面巾扯下来，走进来的青年值不值得信任。

　杨士瞥了少女一样，没多注视，径直问道：“从哪里捡来的？”

　“你说不定认识，或者说你说不定很想见一面。”栾川抖了抖肩，笑着回应。

　姬鸢齐听了这句话，狠狠瞪了栾川一眼，一下子扯下了面巾，露出了美丽的俏脸。

　被少女惊讶的双眸，栾川始终笑嘻嘻，杨士心中虽然泛起了涟漪，但片刻就平稳下来，静静的看了少女几眼，始终想不起自己是否见过少女。

　仔细回味栾川的话，再是看着少女的面容，竟然和姬鸩秦的模样大差不差，眉骨中都透着相似的地方。刹那间他就明白栾川说的什么意思。

　前几日倒是听到姬鸩秦说过公主失踪了，但他又不需要插手这件事，自然没过多关注在意。

　却也没想到居然被栾川遇到，而且还带回了镐京城。

　“你可真的运气好，前几日听到他说，我都没在意。若是让他知道，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杨士拍了拍桌子，喝了一口茶，笑道。

　栾川摊手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当初见过她，而且又刚好遇见了，本就约定好的事，我自然应当做掉后续尾巴，免得被人惦记。”

　杨士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在理，没毛病！

　忽然，栾川陡然醒悟过来，眯眼问道：“他经常出没在你家院子中？”

　“何止经常，可以说时不时的都来，有一日夜晚，差点暴露。你能想象一位元婴后期的高手才院子外面巡视探知，可把我后背的冷汗都吓出来。”杨士吧唧吧唧嘴，苦水倾泻而出。

　听了这样的遭遇，栾川不由一笑，调侃道：“他可真是胆子大，要是被发现了，想要杀他的人可多了去吧！”

　“从北城排到南城，只多不少！”杨士认真道。

　“哈哈哈！”

　说完此句，两人不谋而合，哈哈大笑。

　旁边的少女一直听着两人的他，一点都没明白，只得糊糊涂涂的喝茶。

　稍微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心中都知晓一些事，却都选择缄口不言。这些事情是很重的担子，是每个人身上的负担，一旦贸然说出，又意见不一致的话，势必反目。

　杨士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之前他没有进来，而是在外面听着。

　栾川也懂得这个道理，于是他之前朗朗上口，说个不停，任由外面的青年默默听着，反而一直说给他听。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另类的提醒。

　有些事情该做了，那就狠下心去做，不要畏首畏尾。

　......

　杨士使了个眼神给栾川，沉吟道：“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办？”

　栾川抖了抖肩，面色无奈至极，叹息道：“还能怎么办，你最好可以近期找到他，我们筹谋筹谋，时间还来得及。”

　扳了扳手指，杨士呢喃自语：“十几天的时间，他早先就谋划了许多，虽然我们大部分用不上，但小部分却是可以随意驱使，算是一种便利。”

　“那这样说来，我们的时间还算是充裕。”栾川惊喜道。

　杨士点了点头：“按照道理来说是这样的，可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时间充裕就好了。和杀人一样，找准破绽，一剑毙命，你我都明白这样的道理。至于这件事，说来和杀人大差不差。”

　听到他们如此轻描淡写的谈论杀人，饶是聪慧坚强的少女脸色也有些发白。

　从出生到现在，姬鸢齐手上都未曾沾染一点鲜血，也没有生起过一丝一毫的害人之心。皇家女子向来不单纯，尔虞我诈都是常事，如她这样的几乎没有。

　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帝只有这样一位女儿，然后两位皇子哥哥照拂，她才可以享受人间至纯的感情，心底更加的善良，且善于从不知名的某些角落看待事物。

　栾川沉默了一阵，眼神深深，往姬鸢齐身上看了几眼，一下子复杂到了极点。半响后，犹犹豫豫道：“我答应了某些事，希望不要出现毁诺的荒唐。”

　杨士皱眉不已，眯眼看着栾川，想要看清楚他眼眸中到底写着什么，脑子里面又是想的什么东西。看了一会，一无所获，叹息道：“有些事不要强求的好，我们也不要过分记挂在心中。如那云间的人，他们本质上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有些地方该向他们学习。”

　这句话很多人说过，但栾川还是第一次从杨士的口中听到，说不出的吃惊。

　“怎么？你觉得我口中说出来不能使你信服？”杨士挑眉笑道。

　栾川摇了摇头，面色肃然，正色道：“我只是没想到这段时间你变化的这么大，大到我都有些不认识你。”

　“你变了，我变了，自然相同点被消磨，各自的不同点就被放大了，小事情而已。”杨士大气道，对于这件事毫不在意。

　“或许吧！”栾川心不在焉回了一句。

　有着姬鸢齐在旁边，某些可以谈论的事都隐晦谈论，某些不可以谈论的事都选择了默然，等到后面有闲暇的时间才谈论筹谋，于是两人又说了好一阵。

　天色渐渐变得暗淡，杨士眼眸中也有些暗淡，还带着些许愁苦。虽然杨士极力的在掩盖，但栾川仍然看到了一点，心中咕咕囔囔，用余光瞥了杨士好几眼。

　至于姬鸢齐，早已被安置到一间屋子里歇下。

　栾川叹息一声，喝了一口热茶，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回方山的想法？”

　“回得去吗？”杨士苦笑着问道。

　虽是反问，却是拒绝。但栾川还是想要给出承诺和质问：“即便现在回不去，以后等我当了掌教，你还愿意回来吗？”

　杨士眼前一亮，瞬间暗淡，摆手调侃道：“那可就好事，我不管回不回去都可以安稳余生。”

　“回不回去？”栾川瞪大眼睛，一字一顿。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有些累了。”话语飘零，杨士早已离开亭子。

　栾川坐在石凳上，望着昏暗夜色下的人影，狠狠拍了一下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