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约法三章,花自在不得再在北冥君胤昏迷期间擅自处置他所化的升仙草,而北冥君胤则未经允许不得再在花自在面前变身成人。

 如此,终于相安无事。

 虽然北冥君胤作为一株草,和花自在男女有别,但花自在除去最基本的男女之防,却是全然不顾及北冥君胤的身份。

 昏迷的时候,北冥君胤还看不到花自在的所作所为。

 可当他清醒过来,经约法三章无法幻化成人的时候,花自在我行我素的模样,却让他屡屡哽噎。

 “我说花姑娘,你一个姑娘家,长得也不错,怎么这么……”邋遢。

 某一日,北冥君胤终于憋不住,冲着面前灰尘扑扑黄土卷面的花自在开了口。

 花自在正在刨弄一株长残了的鹿角三伏蕉,听到一旁在记忆里一直昏死状的升仙草开了口,吓得差点将手下的鹿角三伏蕉彻底刨残。

 “我一个种花养草的,我不黄土谁黄土?你行你上啊!”

 真是躺着说话不嫌腰疼,花自在用泥土覆面的手敲了敲后背,又留下一片黄渍渍的印子。

 如她所言正躺在瓶子里的北冥君胤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化身成人一把推开花自在。

 “我来就我来!”养花种草一件多么高尚的事,竟被这花自在如此造作,真是暴殄天物。

 北冥君胤干脆自己上了手。

 原来这北冥君胤也是个养花好手。

 不过也难怪,花鬼界出身,论及如何将它们侍弄精致,自然会比花自在更有心得。

 “你为什么要将它的鹿角削掉啊?我养了整整三年才长出来的!”

 孰料刚觉得他做事正经,在一旁观望的花自在,就来了气。

 北冥君胤居然一刀就将长歪的两个三伏蕉的鹿角从根部削掉了。

 花自在怒气上涌,再也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两个可怜的鹿角,就给了北冥君胤一拳头。

 蹲在地上的北冥君胤简直要气炸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将手中的鹿角三伏蕉举起来,心中默念了数句好男不和女斗,好男不和女斗,才控制住了一张嘴就骂花自在的冲动。

 “你根本就不知道它为什么叫鹿角三伏蕉,这鹿角,哪里需要三年才能种出来。你的花房在哪儿,我向你保证,今日我既然削了它,只需再过一个月,就能让它们长得比原来还大,位置更正。”

 花自在闻言,眼泪吧嗒的抬起头看着北冥君胤。

 “你当真?”

 倾城国色,泪眼涟涟,北冥君胤消了怒气站起来。

 “我北冥君胤,从来说话算数。”

 一个月后,当花自在看到鹿角三伏蕉真如北冥君胤所说,长出了正正的一双鹿茸角,便不再锢着北冥君胤随意化作人形。

 不仅如此,还经常三天两头的抱着各种出问题的花来向北冥君胤讨教。

 不得不说,这样的花自在看起来,还真有几份可爱。

 二人以种花草的法子为缘始,终于开始缓和关系,随着聊的话题越来越多,两人的交清也与日渐深。

 北冥君胤这伤,一养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很长,却也很快。

 这一日,当北冥君胤发现自己终于伤愈,却发现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说出那简单的我伤好了四个字。

 三年时间,他早就将眼前这个姑娘放在了心上,看进了心里。

 莫冬的出现,其实很突然。

 当时的黄泉之地,幽冥主已经消失足有三年,而表面上一派和平的各城势力,其实内里早就关系紧张,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又逢一年酆都鬼节,北冥君胤约带着花自在在酆都城中游玩时,却在一处巷子里,被一个小矮子堵住去路。

 “姑娘,兄弟,我见你二人气宇不凡,修为应是不俗,压阵吗?”

 言罢,那小个子伸出五根手指,“我只要这个数,你们两个就都可以去。怎么样?考虑吗?”

 这还真是,马屁拍在马蹄子上,居然对着两个生魂推销压阵?

 花自在和北冥君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同样是一个小院,北冥君胤和花自在解救的,却是一个叫做莫冬的女子。

 彼时的莫冬,同江墨池一样,也是只有散魄之意,却还未成散魄之兆。

 就在花自在以为这莫冬应当是援救不及了的时候,北冥君胤却上前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喂了下去。

 莫冬的散魄之兆,瞬间便稳定了下来。

 花自在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没了逛鬼节的心思。

 她安静的扶着莫冬,一行三人回到住处。

 “你在这里等着,我扶她进去休息。”她语气冰冷的朝北冥君胤道。

 北冥君胤却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只是看一眼**的姑娘,点点头就乖乖出了门。

 花自在一门之隔轻轻关上,北冥君胤站在门外,却突然生出了没来由的遗失之感。

 这感觉只一瞬间,就被他抛在脑后。

 过了好一会儿,花自在才再次出来。

 北冥君胤立刻上前紧张的道:“那莫冬的掌心,当真有阴阳稻谷的模样印记?”

 花自在轻轻皱着眉,却确定的点点头。

 “啊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后面的话,花自在没能问出口。

 因为北冥君胤闻言就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再次确定道,“那她的另一只,你也看清了,是一朵红莲?”

 花自在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却还是点了点头。

 北冥君胤见她肯定的点头,眼神终于不可自抑地激动起来。

 “阿花,我有件要事要去办,可能会离开三五个月。你照顾好莫冬,千万别让她走,行吗?”

 花自在捏着拳头,终于再次点了点头。

 北冥君胤这一消失,不是三五个月,而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与此同时,整个阴间奔走相告,幽冥主终于出现在幽都,固权稳心,将一场一触即发的乱城之战压了下来。

 花自在再傻,也从蛛丝马迹里猜到了什么。

 只是她还不愿相信事实。

 也不愿意相信命运。

 当年的花家,就是因为长辈拒绝花自在嫁给权势之人为炉鼎,才被举家倾灭。

 如今,她在此间花了二十年才寻到的爱人,居然也是一个权势之人。

 只是这一次,应当再没有另一个花家能用来覆灭了吧?

 走了也好,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求过多,最后悲惨的,也只有她一个。

 花自在收起所有曾和北冥君胤一起栽种过的百草,却在一株重新培育而出的升仙草面前,痛哭出声。

 原来此间,也有梦醒时分,也有情爱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