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处,竟然是一间由盾波云铁打造而成的玻璃房,之前黑暗的感觉,不过是因为外面被罩着几层黑布。

 如今黑布被外面的人一把扯下,一瞬间就露出了外面真正的样子。

 果然如江墨池所说,正处于一个飞舟之上,而这间房间,被悬空吊在飞舟正中,房间正下面,还有一个不算小的水池。

 杜若飞快扫视一圈,再次看向江墨池。

 一屋白光之中,江墨池一脸淡漠看着她施施然站起身,动作轻柔却坚定的踢开脚上原本应该攥的死紧的绳索,一闪身,出现在了房间外头。

 “江大哥,你……”杜若不敢置信。

 她方才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愿意接受,刚想站起来去抓住江墨池,被江墨池踢开的绳索,却一瞬间就飞起牢牢箍住了她的脚踝,让她无法动弹。

 “多谢杜姑娘出手相助,江某这就回报姑娘。”

 江墨池回身,仿佛没有看到被绑起来的杜若一样,风度翩翩的再次一弯腰,满身鞠躬。

 还没等杜若说什么,一个嘶哑异常的声音就从她身后墙外响起。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有你出马,她定会心甘情愿的就范。”

 杜若转过头,看到石室外头的飞舟下面,走过来一个熟人。

 黑袍遮面,雾如实质,正是当日在鬼门关外硬塞了她业障莲花种的那个黑袍人!

 “你……你们!”

 杜若震惊过后都顾不得被江墨池背叛之后升起的满腔怒火,念头一起就想立刻回到百草鉴里,却发现心神一动过后,自己还在原地。

 脚下被绑住的脚裸处,却传来了被绳索突然收紧后的剧痛。

 “啊!”遭了,百草鉴也进不去了!

 杜若撑不住的弯腰,手刚在地上印出一个血迹,房间内又引出两条绳索,将她的双手也固定在了原处。

 方才割开的地方,因为这动作,不断有血迹顺着地板继续渗下去,却不见晕开。

 “你拿我的血到底要干什么?”

 杜若见那血液顺着地板,一滴滴落向下方水池,终于醒悟到了什么。

 “放开我!”她再次挣了挣,感觉到四肢再度被束紧的剧痛后,抖着身子停住动作。

 再抬眼看向江墨池,却发现江墨池和那黑袍人一样,也低头看向脚下的池子。

 “楼大人,杜姑娘就交给你了,极域到达以后,还请你及时兑现诺言。”江墨池仿似并未察觉杜若的视线。

 他见下方水池因为血液的滴入,开始缓慢变色,满意的点点头,竟要直接扭身离去。

 杜若对江墨池的满腔怒火从不敢置信转向失望,在看到他这幅作态以后,再度化为愤怒的火焰。

 “江墨池!你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我救你两次,你居然恩将仇报!你回来!江白还说他很崇拜你,说你是他非常重要的人,我看他是瞎了眼,居然有你这样恶毒心肠的亲哥哥!江墨池!”

 江墨池脚步并未停顿,转眼就消失在飞舟下方的楼梯间。

 杜若停下声音,放弃了最后一丝骂醒他的希望,扭头看向盯了她许久的楼大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初在鬼门关外,是你非要喂我吃种子的!我现在这幅样子,也都是拜你所赐,你折腾一圈,又抓我回来干什么?”

 楼大人遮着面,并没有回答杜若的逼问。

 他闪身进到牢房中,走到她面前,在杜若以为他要打杀吓得闭眼的时候,却只是低头,将杜若的手举到了一个杯子上。

 “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发现你居然还是个生魂的时候,很生气。”

 黑雾中,黑袍人嘶哑着声音,将杜若睁眼后想立即要收回去的手固定住,继续专注的收集着她掌中不断滴落的血液。

 “但紧接着,我就听说,花鬼界居然有一批断掉根基的种子,又被种了出来。那些种子,没有业障莲的生津之力,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哈哈哈哈!”

 黑袍人面罩上印出一个难看的笑,似是惊喜又似是癫狂,撑的整个面罩都被拉长。

 “我以为,比起认了主的业障莲,把你杀掉重新开始来得更快!没想到,竟机缘巧合的在离园外再遇到你,还能够顺利得到这无上之宝!哈哈哈哈,真是上天佑我楼氏一族!等我将圣巫女的封印重新解开,这阴间,还有那花鬼界,都将会再次落到我楼氏一族手中!”

 黑袍人彷如已经见到了他眼中梦寐以求的场景,脸上再度浮出一股癫狂之色,见杜若听过这惊世之言,仍然拧眉看着她,他收起笑容与她对视。

 “杜若,是吧?哈哈哈哈,真是个好名字!也不知道业障莲到底看你哪点好,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认你为主。当年的莫冬,修为好歹还强些,可你?”

 他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我不过利用江墨池将你骗了一骗,你就不顾自己的特殊之处,心甘情愿的放血。真不知道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有颗……赤子之心?”

 见杜若的掌心开始愈合再没有血液滴下,黑袍人留下一串不尽的笑声,飞出牢笼,消失在下方飞舟拐角处。

 四周除却光亮遍地,终于寂静无声。

 杜若的内心,却仍旧是翻江倒海,不能平静。

 是她轻率了。

 其实方才发现倒地受伤的人是江墨池的时候,她就生出些疑问。

 最开始听到黑暗中那句“你醒了?”的声音时,她曾一度以为他是同党。

 原以为是自己太过打草惊蛇,可后来发现身旁的人是狱友,她竟也没生出多少同情心。

 原来那种直觉,并非错觉。

 她被绑着进入百草鉴,再重新出来,时间不短,她虽然在潜意识里知道他晕晕乎乎的不辩周围,可他却对她被松绑一事毫无意外。

 发现他是江墨池后,她就本能地将这蹊跷之处扔在了脑后,再后来他几次苦肉计,让她满心愧疚之余,更是生不起丝毫怀疑之心。

 原来这江墨池,真的和江白很不一样。

 江白活的恣意洒脱,偶尔邪性,但实际上却中性秉直。

 可他这位好哥哥,端和平静的外貌之下,却藏了一颗九曲玲珑的黑心。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杜若闭眼沉了一次深呼吸,再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