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他就是想和祁北丞在一起。◎

“宝贝, 宝贝?”

渐渐飘远了的思绪,被祁北丞的呼喊唤回。应璃回神就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眼神中透出疑惑。

“怎么在发愣?”祁北丞伸长手, 给他夹了个虾饺,“你不是最爱广式早茶吗,怎么不吃啊?”

圆桌挺大的, 一屋子六人也坐得零零散散,说紧凑又不紧凑。

原本是郑玉惜跟向挽秋挨着坐的,两女性之间有话聊;应璃来到之后, 郑玉惜见儿媳和准儿媳之间这么投缘, 就将位置让出来了,转而去和老公祁文东、以及大儿子祁南堂连着坐。

祁北丞这个日常不远离老婆半步身的人,反倒坐在了离应璃最远的位置——圆桌的对面。那个位置靠近包间房门,方便招呼服务生怎么上菜、摆放位置。

“是不是没睡够?”祁爸祁文东圆场道,也给应璃夹了个烧麦,“没事,慢慢吃, 爸爸妈妈和哥哥今天也来晚了。

“一会儿吃完了,跟着你秋姐回哥哥家好好补觉。”

“谢谢爸爸,”应璃急忙端起碗接过, “我没事的, 都听您和妈妈的安排;只要哥哥那边不打扰, 我随时乐意过去。”

“不打扰, 昨晚我就叫人把房间收拾开了——我也随时欢迎弟媳入住。”祁南堂笑着接话道, “小璃, 你的红宝石项链我也一早叫人取回家了, 等会儿就还给你。

“这是爷爷的心结, 你拿到之后可得拍照和他说一声,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应璃点头笑笑:“嗯,我一定会的!“但我有点奇怪的是,哥哥不是一直有跟爷爷奶奶联系吗?但为什么爷爷奶奶不知道,哥哥其实已经找到红宝石项链了呢?”

祁南堂笑而不语。

除向挽秋之外,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明白了,”应璃不是笨蛋,随即明白了祁南堂的意图,“和爸爸妈妈、和先生间的矛盾不解决的话,哥哥是不会将手里的有效信息放出的。”

祁南堂没反驳,顺着话茬往下说:“没了这项资本,我怎么放长线,钓北丞和你这两条“大鱼”上岸?“早在三年前,我就将红宝石项链纳入囊中了。过程还挺有趣、挺起伏的,有空和你细说。”

应璃应了声“好”,心想果然帮助祁氏兄弟和好是对的。

等一会儿实实在在地拿到红宝石项链了,他……

他也就能毫无顾虑了。

早餐午餐一起吃,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一点多才结束。按照刚才的安排,应璃跟着祁向二人回家,祁北丞则碍于爷爷奶奶、自家爸妈都想让祁南堂回归祁云的事,而不得不陪着爸妈,绕道去一趟祁云沪城分部。

“要不,璃璃还是跟着我和爸妈吧?”祁北丞不放心,临别前怎么都不肯撒手放老婆走,“璃璃的药该吃多少剂量,还是我比较清楚了解。老哥你才和璃璃接触了两次,我怕你搞不定他。”

应璃看穿了祁北丞的心思,当场开始装困、装头晕:“可是我好累……一会儿吃完了药,我只会更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药有什么副作用。

“我倒也想去分部看看的,但今天实在是……”

应璃做出为难的样子。

郑玉惜看不得儿媳这副模样,似是委屈极了。得亏她这回见到祁应小两口时,觉得这两人的相处自然甜蜜了许多,结果呢?怎么还是这么生硬欠磨合啊!

“就让璃璃跟南堂回去吧。刚才不都说了吗?南堂要拿项链给璃璃。”

“我为挽秋请了长期在家的私人医师,大病小病都能看,肯定也会帮着看剂量的。北丞你就放心吧,尽管把弟媳交给我。

“顶多是让你们分开一下午而已,需要这么难舍难分吗?”

祁南堂调侃道。

祁北丞真就敢顺着话茬叹气:“哎,怎么不需要?璃璃平时半步不离我身的。这下突然要分开了,我当然得有戒断反应啊。”

祁南堂被这番言语逗乐了:“北丞,该说你长大了好,还是“你也有今天啊”好?”

兄弟两相互调侃了几句后,在停车场分开了。应璃前一刻顶着困倦的脸,和祁北丞挥手说拜拜,后一刻就翻了个白眼,暗骂了句。

“真会演。”

他乘上了祁南堂的车,先祁北丞等人一步地,拜访了祁向二人的爱的小窝:位于净安区内的一座三层复式花园别墅。

别墅前院的围栏底下,种着好多漂亮的牵牛花;后院的小花园里就更丰富多样,像个小菜园似的,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有。

听祁南堂说,这些都是向挽秋一人打理的。向挽秋喜欢花花草草,也爱钻研园艺种植,不放心让园艺工人打理,就全都自己动手了。

“天呐,秋姐姐好厉害!”

看着落地窗外正对着的漂亮小花园,应璃反反复复地感慨赞叹。

“一看就知道,她和哥哥肯定都是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这点就很不像他,总会觉得生活茫然无望,无端端地生出很多消极自厌的情绪来。

祁南堂去拿了装项链的首饰盒来,放到应璃面前,脸上不自觉地笑得很甜蜜:“我不好说,她是真的热爱生活。没有她的感染,我现在可能还生活在迷茫不安的泥潭中。

“喏,这是项链,打开看看吧。”

应璃听话地打开。

作为五件套中最大、设计最华丽的项链,红宝石项链耀眼迷人程度,要倍杀前面的所有饰品。什么耳坠手串戒指胸针的,在镶嵌有最大、最珍稀的红宝石的项链面前,真的太不够看了!

亲眼看过项链实体后,应璃算是理解了俞老爷子为什么会念念不忘多年,祁太爷又为何无论如何都要寻回项链。

“好漂亮……”

应璃看呆了,愣愣地赤手拿起项链,感受着纯度超高的红宝石所给予的冰凉触感。

“我搜寻红宝石饰品多年,请不少珠宝鉴赏专家做过诊断和推理。你这套传家宝饰品制造的时间不统一,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康熙王朝,最晚的则能到军阀统治时期。

“因为朝代和早期技术的问题,饰品所选用的红宝石的纯度,可能会不太统一——项链上镶嵌的这颗,大抵是五件套里最纯的了。但就历史价值、和其中蕴含着的传承精神而言,这套传家宝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祁南堂理性而赞叹的话语,说到了应璃的心坎上。

应璃摸着项链,心里有点五味成杂。

他自是开心和激动的。红宝石是爸爸妈妈留给他的,千千万万的宝物中的一样;他终于终于,终于将红宝石五件套集齐了!

仔细回忆一下这段联姻的开始,不就是因为遗物,因为不甘让爸妈的“付出”换来一场空,他才咬牙坚持下来的吗?

要不是珍惜着爸爸妈妈的爱,他早就在那个疲惫、劳累的新婚之夜里,擅自脱掉婚纱逃婚了。

可除了开心和激动之外,他也是难过的。

“搜集爸妈流落在外的遗物”一事,几乎贯穿了他和祁北丞结婚相处的这大半年。如今红宝石集齐、事情解决,他便一下没了借口和幌子,没法再用“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有我的目的”来欺骗自己。

他愈发愈切实地认识到,他就是喜欢祁北丞,他就是……

就是想和祁北丞在一起。

哪怕红宝石已集齐,爸妈的遗产已被用于解决危机、投于日常的运作和投资中,他的心愿都已一一实现。

从“互相利用”的角度上说,他和祁北丞的关系在事情完全解决的一刻起,就从平衡走向了失衡。他不再需要祁北丞的帮助,正如……正如他不能再帮助祁北丞。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想和祁北丞在一起。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很爱祁北丞。

“哥哥,你不是要跟我说搜寻红宝石项链的趣事吗?”应璃将项链放回,问道。

“那个啊,之后再说吧,”祁南堂摊了摊手,“我想等以后回华安见爷爷奶奶时,再一块儿说这事。爷爷心结多年了,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那秋姐姐呢?”应璃四处张望,寻找着病弱姐姐的身影,“刚才她还招呼我喝水吃零食的,怎么就不见人了?”

“她没事,她和你一样起太早了容易累。刚才吃了药后,回房午睡去了。”祁南堂答道。

祁南堂本想招呼弟媳回客房,趁着时间也午憩一下的,但他是何等敏锐的人?已然从应璃的两段试探性发问中,意识到了弟媳许是有活要说。

“怎么了?”站起身了的祁南堂,又再度在沙发上坐下,“你有事要说吗,是关于北丞的?”

“嗯,”应璃点头,“算是吧……我有一些情感上的事情琢磨不透,想借机请教一下哥哥。”

“尽管问吧,我会尽量解答的。”

应璃没有用以前的提问方法。什么情史不情史的,那都不重要了。

祁北丞承认了白月光的存在、和拿他当替身的事,这足够证实祁北丞在他之前,是有过恋爱经历的。

他现在在意的,是祁北丞为什么不能只爱他?

为什么在喜欢他、对他好的同时,心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他”?

“北丞曾向我说过,关于您出走祁家的前因和后果。这样问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想……上一段感情经历对哥哥您而言,应该是相当投入,也看得相当重要的吧?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您是……您是怎么走出来的呢?”

“我?”

祁南堂托腮沉思。倒不是他思索问题需要很多时间,而是他在琢磨着弟媳这样问的用意。

“我当时确实挺难过的,一方面是家人的不信任、不支持和不理解,另一方面则是我的伴侣确实对我实施了背叛。

“我的确将那段感情看得很重,不然我也不会有那样大的反应。我曾以为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直到我遇见——不,不是遇见,我和挽秋是重逢。

“直到我和挽秋重逢,我才知道没有什么伤口是不会愈合的。错过的之所以错过,是因为错过的不够好;只要前进,总能在未来的路上,遇到更好。”

应璃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反问。

“那、我可不可以将您的话理解成……“之所以没能从上一段恋情的伤痛中出来,是因为这个人他……遇见的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说:

狐狐伤心:我果然不是更爱,也果然不是更好。

但是之后的狐狐:原来打败我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