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从前又不是没有同浴过, 偶尔一回,不过是小夫妻间的情绪罢了。

只是,仅有的几回也是他主动, 或是他暗示。如今日这般, 她大胆的主动寻来, 还是头一回。

夫妻之间,相处方式不能一成不变,偶尔来点这样的小刺激, 能更好的促进感情。至少, 顾容庭此刻是心痒难耐的。

心里的那股冲动和欲望,呼之欲出。

并随着她的不断靠近, 他整个心跳越发加速。尤其是她此刻也不说话, 更是增加了些神秘感。

顾容庭期待着她的靠近, 并每靠近一寸, 他都更雀跃一分。

可等她真正走到自己身后时,许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不对劲, 顾容庭忽然冷了脸。

立刻扭头看去, 就瞧见一张陌生的脸近在咫尺。

几乎是本能,顾容庭连连往后退。从桶壁这头退到了那头, 然后沉脸警惕的看着那陌生的侍女。

“谁让你来的?”顾容庭问。

他本能反应是有人指使的她,若非如此, 一般只是想爬床的侍女,不会胆子这么大。

那侍女只是一愣, 许是没想到他警觉性竟这么高, 会突然就远离了自己。但反应过来后, 也仍镇静, 她显然对自己的容色十分有信心。

“没谁叫奴来, 是奴仰慕王爷许久,自愿想委身王爷。”边说,边自己开始动手解裙衫的扣子。

见她一女子竟如此不知廉耻,顾容庭厉声大呵:“放肆!”然后手掌猛一拍水面,惊起无数水花来,水滴纷纷朝那侍女洒去,溅得她一身,迷了她双眼。

侍女眼睛疼,立刻抬手去捂。

而趁这个空隙,顾容庭起身够了衣裳来,迅速披在身上。

“来人!”新衣裹好自己后,顾容庭立刻扬声往外喊了一声。

候门外的侍女见情况不对劲,立刻匆匆跑了进来。因不知里面情况如何,也不敢抬头来看,只个个垂着脑袋等吩咐。

“王爷有何吩咐。”

顾容庭一边慢条斯理系着衣袍上的扣子,一边冷肃吩咐说:“将她押下去,细细查问。”

那侍女见主家是动真格的了,这才跪下求饶说:“饶命!王爷饶命啊!”

顾容庭却并没有怜香惜玉,甚至半点动摇都无,只又再强调了一遍:“还不快将人带下去?非让我说三遍?”

倚水居还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侍女们也都很恐慌。见王爷是真要罚人,她们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说:“是,奴婢等遵命。”

然后一边一个,拖着那个侍女就往外去。

凄厉的女声惊动了内寝那边,徐静依听到有人喊叫,立刻差了青杏去打探问怎么回事。

青杏很快便去而复返,然后附在徐静依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得徐静依双眉拧起,忽又舒展开来,笑说:“既王爷要罚,就叫他罚去。以一警百,也好叫那些有爬床心思的且都收收这些心思,免得日后再一出接一出的闹笑话。”

她话音才落,顾容庭便拧着眉默默走了进来。

徐静依还是挺信任他的,这会儿竟还打趣起了人来,道:“让我瞧瞧,受了委屈的某人,是不是真的不高兴啦?”

顾容庭本以为妻子会吃味儿闹脾气的,却见她一点气性都无,反倒是开起玩笑来……他不免好奇问:“你就不生气。”

徐静依认真想了想后,说:“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情况,本就是她主动勾引,且王爷丝毫没有给她机会,还处理的果决,明显是要杜绝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我又气什么呢?我若真这么不通事理,岂不是同王爷离了心?我们离心,才是称了旁人的意呢。”

说起这个来,顾容庭便也顺嘴道:“怕还真是有人想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怎么说?”徐静依来劲了,双手捧着下巴凑了过去。

顾容庭沉默了会儿后,才说:“若真只是普通侍女想挣个名分,背后没人唆使或支持,她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今日这种情况,只能是受了谁的唆摆。”

徐静依本倒没多想,这会儿经丈夫提醒,她倒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了。

只是……会是谁呢?

“王爷觉得会是谁?”肯定是府上人,那么她唯一结了仇的,就是柳淑依了,“是伴云楼的柳姨娘?”

顾容庭摇头:“她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本事。”他解释,“这种事情是有风险的,一旦败露,严重一点是要搭上性命的。就算不搭上性命,狠狠吃一顿打逃不了。所以我想……”他心里自然有想法,早在那个侍女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里就是那个想法了。

“是……嗣王?”徐静依这会儿也开了窍,有点想明白了。

顾容庭说:“若能在我身旁安排一个人,日后于他是有好处的。”

这个嗣王……不得不说他的疑心还是很重的。从一开始不太高兴他们夫妇同二房走得近,到如今,已经发展成要在他们身边安插人了。

好在她同顾容庭是有夫妻感情为基础的,且他也不是那等好色之徒。其实这一招还是有效的,就得看用在什么人身上。

想了想,徐静依问:“那个侍女想必很有些姿色吧?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勾引,想必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

徐静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也没藏着情绪,直接就表现出来了。

顾容庭倒是挺开心她能有这些小情绪的,不高兴说明在乎,而他要的就是她的在乎。

但他却没去评价那个侍女的长相,只是蹙眉说:“当时实在太过生气,哪里会去关注她长什么样?直接就退得远远的,然后喊了人进来将她带了下去。”

其实能给这样的答案,她俨然很满意了。只是想起他的身子给别的女人看过,她心里仍有根刺在,并没高兴起来。

“今日的这个你不喜欢,那明日还有别人呢?说不定哪天,你就能遇到一个你很喜欢的。这种事不好说的。”

顾容庭却丝毫都没有犹豫,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一样不会有。我自幼江湖中长大,一直信奉的都是一辈子只得一个心爱之人。如今能得你为妻,我俨然十分高兴和知足,若再有旁的心思,必将五雷轰顶,来世不再为……”

“好了。”徐静依立马伸手去捂住他嘴,“我信你还不成么?这些毒誓就不要发了。”

顾容庭垂眸笑:“你信就好。只要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们夫妻在一起,再难的难关都能过得去。”一边说一边将人轻揽进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既那边已走出了这一步,之后必然还有别的招数。躲……怕是躲不了。但我也不怕,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也就不畏惧同他过手。我最怕的,就是被挑拨了夫妻情分。”

徐静依懂他的意思,既他这么诚恳,她自也不会拖他后腿。

“王爷放心吧,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间到我们夫妻的感情。”

她说完后,顾容庭又拥得她紧了些,顺势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顾容庭着人将那欲爬床的侍女打了一顿板子,但到底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暗示了动手的人,叫他不必打得太过。只是叫那侍女受了些皮外伤,看起来吓人而已。

也没避讳着,所以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阖府上下。

顾容庭也是故意的,若真是嗣王所为的话,他就是要让他知道。

消息传去捧霞阁时,梁忠夫妇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惊愕。但转而夫妇二人对望一眼后,面上又都浮现了笑意。

梁忠先开口感慨:“虽然知道三郎素日来就爱重妻子,但真看不出来是这样手段果决之人。”

萧清音问他:“王爷觉得意外吗?”

梁忠认真说:“乍一听到觉得不敢信,但细细想来,也是不意外的。素日里都是我这个永昌郡王凶名在外,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一向宽和,竟也有发这顿脾气的时候。”

萧清音说:“脾气好,那也得看在什么事情上。这种事若第一次就不严惩立威,日后岂不是更多的人愿意去试一试?左右不成功也没什么惩罚,可万一成功了呢?人都是这样的心理。”

“今日倚水居发生这种事后,日后再不会有婢女敢去倚水居放肆了。”

萧清音一边说一边望着丈夫,眼神颇有点意味深长。

梁忠明白过来后,立刻发誓:“我素日里脾气就不好,没人敢在我这里胡来。但你放心,但凡谁敢在我这儿有这种想好,我绝对就直接将人打死了了事。”

打死损德,此事倒罪不致死。若真有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这边,她想她估计会将那人直接撵出去。

但最好别有这样的事。

故萧清音说:“还是希望咱们院里的人别有那样的心思,王爷就继续看着凶冷一些,让那些人望而却步吧。”

如今妻子同自己越来越有话聊,且也时常会同自己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感觉很开心。如今虽偶有拌嘴,但却比从前有趣多了。

从前倒也不能说无趣,只是她待自己过于清冷了些。他本也不是会哄女子开心的人,她若不热情,他除了会笨拙的直给,旁的也实在无能为力。

如今夫妻感情越来越好,他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捧霞阁这边仍是欢声笑语,但此刻凤行居那边,却是气氛凝滞。

梁护实在没想到,他派去的人不但事情没办成,竟还闹得那样难看。

他不会猜不到,闹上这一出,搞得阖府上下沸沸扬扬的,想连父亲母亲都已知晓,老三不会不是处心积虑。

梁护为自己计策未成而生气,更为顾容庭故意的将计就计的反击而生气。

这会儿坐在孟氏这儿,一入门来就沉着脸不说话。直到过了会儿后,直接往地上扔了个杯子。

连孟氏都被他吓了一跳,更不要说侍奉一旁的侍女们了。

侍女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嘴里说着恕罪饶命的话。

孟氏知道丈夫要说什么,便直接做主将那些侍女打发了下去。

待屋中只剩夫妻二人后,梁护这才说:“这个老三,他果然心思深沉。”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孟氏倒并不认为三房的做得有什么错。反而老三能有这样的魄力,令她刮目相看。

并也会在心中比较,然后再看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她就越发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付出和掏心掏肺不值了。

“他于江湖混迹了那么多年,若无些心机城府,怕早叫人了断了。”孟氏嘘叹一声,如今再同他议这些,俨然没了从前的热情和主动,只是他说什么,她跟着附和几句罢了。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梁护朝妻子望来一眼,仍是同她说:“我看三郎比二郎还要难对付。”

孟氏点头,对此表示赞同:“二郎有勇无谋,而且沉不住气。三郎看着闷不吭声的,其实最是有些手段。”又意有所指,“今日之事一出,日后府上必然会传三郎对其王妃有多么深情了。深情这种东西虽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但若能将这个品质传得人尽皆知,日后于他来说,也是一个筹码。”

孟氏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丈夫听的,梁护自也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但他却很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试探,不喜欢这样的拐弯抹角,更不喜欢她身为正室却不够宽容大度。

从前她也不是这样的,只是近来越发小心眼起来。

梁护会尊重妻子,但也会看在什么事上。

比如说这会儿,他原就不高兴,她却还在这里吃味闹心,他不会有多少耐心。

“你身为正妻,何必自降身份同她们去比?如今你是嗣王妃,日后你就是太子妃,未来便是皇后。她们呢?不过只是求个生存和倚仗罢了。我知道你如今事事都向老二老三看,难道,连你也要觉得他们好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