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玲这时便依照剧情往朱永的怀里靠,朱永却没按设计好的动作揽她的腰,而是用力箍住了她的脖子。梅玲光张嘴唱不出声,噎得直翻白眼,情急之下禁不住低声骂:“王八蛋,你干什么?”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九年的最后一天。素有“煤都”之称的淮海市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欢乐之中。迎新年、迎新世纪,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大街小巷彩旗飘飘,鞭炮声不绝于耳,煞是热闹。尤其入夜之后,城市的上空绽幵五颜六色的焰火,令人目不暇接。端的是绚丽多彩。

淮海大剧院又是别一番景象了。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在镭射灯的映衬下,变幻着姿态各异的水柱和雾帘,叮咚作响的轻柔乐曲令人醉迷。剧院宽大的玻璃门前,摆满了时令的鲜花,清香弥**,让人赏心悦目。剧院里座无虚席,舞台上方悬挂着上写“喜迎21世纪晚会”字样的横幅,市党政军的领导几乎全都到场了,使晚会显得愈加隆重热烈。

舞台上,市黄梅剧团正在献演观众熟知的传统名剧《天仙配》。有着“第一名旦”之称的梅玲和有“第一小生”之誉的朱永配合得丝丝入扣,果然是名不虚传。那优美飘逸的身段,婉转柔曼的唱腔,不时博得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当梅玲唱罢“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朱永便接上了“绿水青山带笑颜”。梅玲这时便依照剧情往朱永的怀里靠,朱永却没按设计好的动作揽她的腰,而是用力箍住了她的脖子。梅玲光张嘴唱不出声,噎得直翻白眼,情急之下禁不住低声骂:“王八蛋,你干什么?”

台下的观众似乎发现了不对劲,顿时嘘声四起。

朱永一手勾住梅玲的脖子,一手拽脱头上的皂角帽,扯幵戏袍的带子,露出腰里的雷管,大叫:“老子今天不活了!我不要什么狗屁21世纪!我要项光荣和这小贱人的命!”

台下“轰”地炸了场子。人们你推我搡,拼命往外面挤。出了门的抱头鼠窜,跑了几步又停住,犹豫着想回去看看。剧院门前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门前不畅,场内再挤再推也是徒劳,走不了的观众和那些坐在前排的领导只好心惊肉跳地看着台上的“活剧”。

市公安局维护剧场秩序的值勤警察迅速往刑警队打了紧急电话。不一会儿,刑警队副队长刘跃进率一帮荷枪实弹的刑警从侧门冲进了剧场。

朱永一看警察来了,劲头更足了,声撕力竭地狂呼大叫:“把那个勾引别人未婚妻的瓜子大王叫来,不然我炸了这剧院!”

梅玲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直抖,只能斜着白多黑少的眼珠偷觑发疯的朱永。

刘跃进很快便问明了情况:朱永和梅玲既是舞台上的搭档,也是生活中的恋人。没承想仗着有几个臭钱的瓜子大王项光荣从中插了一杠子,于是为情所伤的朱永就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这时,正坐在前排陪着市长郑重的公安局长田明亮招手唤刘跃进过去。郑重问走过来的刘跃进:“有没有应急措施?”

刘跃进答道:“我让人去喊灯光师了,试试吧!”

郑重一听他说试一试,紧张了,看着田明亮道:“老田,这可不是试的事情!”

灯光师来了,刘跃进快步迎了上去。

田明亮安慰郑重:“郑市长您放心,这小子有办法,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台上的朱永显然不耐烦了。他从腰里抽出遥控器,举起来喊道:“快把项光荣叫来,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我当过工兵,是爆破能手,炸这破剧院是小菜一碟!”

刘跃进纵身跃上了舞台。

“别过来!你给我下去!”朱永摇着遥控器吼。

刘跃进以轻松从容的语调道:“朱永,我是个戏迷,你是我的偶像呢!真舍得把你这一百多斤撂了?我可不忍心呀!”他边说边往前移动脚步。

“少废话!你再往前走,我可要摁了!”朱永警告。

刘跃进问道:“你爱梅玲吗?”

朱永眼一翻:“屁话,不爱她我吃饱了撑的玩炸药!你别再往前走了啊!”

“这就对了。”刘跃进又往前蹭了一步,“你既然爱她,就不该干这种事,难道你忍心让她血肉横飞?”

“站那儿别动!”朱永盯着刘跃进的腿,“你少给我上思想课,一句话,把姓项的找来!”

“朱永,你想过没有,也许这是误会。像梅玲这样的名角,人长得漂亮戏又好,崇拜者肯定不少。”刘跃进见朱永听进去了,又悄悄往前跨了一步,“别说项光荣,我一天不听她的戏都睡不安生,有人追她,你应当感到骄傲嘛!”

“不对!”朱永一声大叫,“项光荣搂着她亲嘴,是我亲眼看到的,我非炸了这对狗男女不可!”说着把遥控器举得更高了。

突然,台顶台侧,台上台下,所有的镭射灯都齐刷刷地聚到了朱永脸上。朱永猝不及防,登时慌了神,摇头晃脑,看得出是晕了。

刘跃进电光石火般疾速拔出枪来,臂扬枪响,正中朱永举着遥控器的手腕。朱永“嗷”的一声怪叫,遥控器脱手落在舞台上。刘跃进揉身上前,扬起手枪朝朱永的太阳穴猛击,朱永摇摇摆摆转了几个圈儿,“扑通”摔倒在舞台中央。

梅玲像脱离虎口的兔子般,钻到刘跃进的怀里,顿时感到了他宽厚胸膛的安全和温暖,不由得感激地仰脸凝视着他,眼角噙着晶莹的泪滴,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波光闪动。刘跃进感到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