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祠堂。

 祠堂里的火光摇曳,将地上的影子拉动得左摆有摇。

 吕骁跪在地上,他虽然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可并不代表他已经认错。

 他心中不甘,觉得父亲太过于偏袒兄长。

 咕~~~

 没吃晚饭的肚子发出了饥饿抗议,吕骁用手抚摸两下,低声说着:好饿啊。

 吕骁的饭量很大,一顿能吃三四碗白米饭,一来是他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二来是他整天习武,耗费的体力过甚。

 不多吃些食物,怎么补得回来?

 所以吕骁的身体很结实,就像头小公牛一样,哪怕遭受了父亲两记不算轻的重击,也还能独自走到祠堂里跪下。

 此时,一道娇俏的身影四顾无人后,偷偷摸进了祠堂。

 “阿弟,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小铃铛压低声音,像是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

 打开龛笼,里面的美味饭菜冒着白乎乎的热气,香气四溢。

 吕骁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就狼吞虎咽起来,他有些犹豫的问了声:“阿姐,老爹不是不让你来看我么?”

 “爹爹这会儿正陪着青童呢,没时间过来管你。”

 小铃铛将饭菜取出,拿了筷子递给吕骁:“赶紧吃吧,要是被人发现,我也得跟着受罚。”

 “阿姐,还是你对我最好!”

 吕骁咧开嘴,嘿嘿憨笑起来。

 一阵风卷残云,龛笼里的饭菜,全都被吕骁一扫而光,而他本人也很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阿弟,你先在这里跪着,等青童醒了,爹爹的气也消了,我再去替你求情。”小铃铛一边收拾起碗筷,一边同弟弟说着。

 吕骁却是摇了摇头,“阿姐,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把青童伤成那样,老爹他不会原谅我的。”

 语气里透着几许沮丧。

 “别说你父亲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

 此时,祠堂的门口响起了一道透着严厉的妇人声音。

 “娘亲,您怎么来了?”小铃铛赶紧小跑过去,扶着娘亲的手臂。

 严薇在祠堂的右方坐下,她让吕骁过来。

 “说吧,为什么对你兄长下此狠手?”

 严薇板着脸,美眸中蕴着几分怒气。

 当见到被人抬回府内,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吕篆时,严薇心中绞痛,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儿子是当娘的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的心头肉。如今儿子被人殴打成这样,她这个当娘的心情,可想而知。

 难受,并且愤怒。

 严薇再也不顾什么礼仪章法,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替儿子出头。

 然则,严薇做梦都没想到,把大儿子伤成这样的,不是外人,竟是亲弟弟吕骁。

 得知这个消息,她的心里绞痛万分。

 吕骁对此辩驳起来:“他想杀了我,所以我才进行的反击。姐姐也在场,不信你可以问她。”

 相较于不问青红皂白的父亲,当娘的严薇倒是理智许多。

 “篆儿从小乖巧懂事,待人极好,从不与人为恶。你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想要杀你?”

 听得这个答案,严薇愣了一下,继而说着,对此显然不信。

 见娘亲不信,吕骁也有几分冒火,没好气的道了声:“我怎么知道!”

 仅凭这态度,便将严薇气得不轻,她与女儿说了一声:“小铃铛,去把戒尺拿来。”

 “娘亲……”小铃铛似有不愿。

 “拿来!”

 严薇加重了语气。

 小铃铛无奈,只得去取。

 没过小会儿,小铃铛便取来了竹尺,交到娘亲手中。

 “把手伸出来。”

 严薇拿着竹尺,颇有当家的风范。

 吕骁没有老实听话,罕见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将两只手掌藏在了背后。

 严薇用凤眸瞪向吕骁,后者在犹豫半晌之后,又老老实实的将手掌伸了出来。

 啪!

 竹尺重重的打在了掌心,疼得吕骁眉心急皱。

 “为娘从小怎么教的你们,兄友弟恭,兄友弟恭!这话没说千遍,至少也有好几百遍了吧!你们呢,全都当做了耳边风,兄弟俩大打出手,非要弄得你死我活!你们倒是痛快了,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为娘的感受!”

 严薇红通着眼眶,狠心又是一戒尺打在了吕骁的掌心:“说,以后还打不打了!”

 吕骁强忍着掌心传来的疼痛感,咬着牙,没有作声。

 记得小时候,有次他在夜里,悄悄把娘亲花费心思种植的花草全都连根拔了,也没见娘亲这般生气过,反倒是被父亲打了个痛快。

 啪!啪!

 又是两下,打在了吕骁手心。

 “你们是亲兄弟,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以前你心智未开,许多事情都不用去想。但你现在渐渐懂事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由着喜好乱来,你要懂得是非轻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你们兄弟内斗,高兴的只会是那些在暗中觊觎吕家的人,你明白吗?”

 严薇苦口婆心,希望儿子能够早日醒悟。

 “可我就是不喜欢听到别人夸青童聪明,说我又傻又笨,只会使蛮。”吕骁终于开了口,说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严薇见状,放下手中戒尺,耐着性子开导起小儿子:“骁儿,你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对。你与篆儿是亲兄弟,所以时常会被外人拿来作为比较。”

 “而你,也因为内心觉得许多方面都不如兄长,所以才会在别人夸篆儿聪慧的时候,感到不甘和嫉妒。可你却忘了,军中将军们在提到你的时候,也一样是盛赞有加。咱们家一文一武,文可以稳固后方,武可以随父出征,这是多少人家都羡慕不来的事情。”

 “更何况,像你父亲这样的英雄人物,不也常常遭人骂么?骂他残暴,说他出身卑贱,那你可曾见他放在心上?”

 “我之前也与篆儿说过,世间万物,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在于你自己怎么去想。如果凡事都在意他人的眼光,活着可就太累了。”

 “现在,为娘也同样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够早日醒悟过来。”

 换作以往,吕骁是绝对没心思听娘亲的这些叨叨,但今日,他却耐着性子听完了。

 “娘亲,我明白了!”

 吕骁重重点了点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