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阴沉的天空蓦然响起惊雷,继而乌云密布。

 抬头望去,黑压压的天空,令人心生烦闷。

 滴答~

 滴答~~

 一场秋雨,很快降落人间。

 站在地图前的吕布终于转过身来,他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陈卫,眼神里有股强压着的怒意:“龙象,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可以说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由你去办,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呢,你就办成了这样?”

 半只脚踏入一流境的强者,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吕布如何会不生气。

 “属下万死,有负将军信任,愿受军法处置!”

 陈卫将头重重磕在地面,久久没有抬起。

 听得这话,正在气头上的吕布当即大喝一声:“来人啊!”

 顿时,四名府卫从堂外走进,等候吕布命令。

 “将军莫要动气,据戏某所知,陈卫办事向来严谨。丢了弘农王,或许其中有所隐情,不妨先听听他的说辞。”

 戏策出声替陈卫说情。

 吕布平复心境,挥了挥手,让府卫暂且退下。

 随后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陈卫,“说吧,怎么丢的。”

 陈卫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同吕布说了起来。

 他当初带着弘农王出洛阳之后,按着吕布所说的路线,平安抵达了谷城。

 本来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数天前,弘农王病了。

 村子里的土郎中束手无策,陈卫担心出事,就特地去城内请了医郎回来看病。结果回来的时候,病榻上的弘农王不见了踪影。

 陈卫当时也是心急如焚,他找遍了整个村子,甚至找过方圆数十里,都不见弘农王的身影。当他准备继续扩大范围搜索时,吕布派来接应的人,找到了陈卫。

 陈卫又找了两三天,实在找不到刘辩,才跟着回了长安。

 “属下大意,有负将军厚望,请将军治罪。”

 陈卫再次叩头请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始终都是因为他的一时大意,而导致了弘农王下落不明。

 吕布叹了口气,让人解开陈卫身上的粗绳,有些心累的摆了摆手:“算了,这事不怪你。”

 安置百姓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管刘辩是他自己偷偷跑了,还是被别人掳走,这对吕布来说,都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向天子交代。

 吕布偏头看向戏策,询问起来:“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戏策略作思索,脸上同样多了几许凝重:“这对将军而言,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倘若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必将成为大患。”

 吕布担心的就是这个。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吕布紧接追问起来,语气里透着些许急切。

 戏策略作沉吟,回答道:“昭告天下,说弘农王已死。”

 …………

 未央宫,承明殿。

 吕布站在殿外,求见天子。

 刘协得知吕布来了,让人将他请进。

 吕布进殿之后,刘协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乌黑眼珠里充满着期冀的雀跃神采:“吕卿,可是有了兄长的消息。”

 看到刘协如此期盼的神情,吕布有些心有不忍,却还是狠了狠心,禀报起来:“陛下,臣无能。弘农王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股凶恶劫匪,臣派去的护卫皆被杀死,弘农王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番回答对刘协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几乎不敢相信,傻眼儿似的楞在原地,怔怔问着:“吕卿,你是说……朕的兄长他、他……”

 吕布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请陛下节哀。”

 父皇走了,皇祖母走了,现在,就连唯一对他好的皇兄,也走了……

 刘协脚下踉跄不稳,跌坐在梯坎上,双目空洞,像是丢了魂魄。

 只有七岁的他,此时正承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大汉朝的王爷被贼寇所杀,这种事情不能外泄,只能宣召天下,说是暴毙或者病逝。

 否则,会有损皇家威严。

 吕布走的时候,刘协叫住了他,小小的眼眸里带有愤恨的怒火和杀机:“吕卿,朕命你即刻带兵去剿灭那伙贼匪,朕要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告慰皇兄的在天之灵!”

 吕布愣了一下,抱拳答道:“喏。”

 就在刚才的恍神间,他从这位小天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刘宏昔日的帝王身影。

 弘农王暴毙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

 各地的州牧郡守在得知此事后,皆是震惊不已,纷纷发来追悼的祷文,表示对弘农王的沉痛缅怀。

 其中,不乏有些存有其他心思的野心家,他们起初还想着帮刘辩恢复帝位,也好趁机捞个扶龙之功。

 现在看来,也只能就此作罢。

 弘农王的事情告一段落,吕布接下来的工作,便是着重于洛阳百姓的安家落户。

 关中留不下这么多的百姓,就只能迁往西边靠近关中的天水郡去。

 本想着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去讨伐西凉的羌人,如今为了能够安顿好这些百姓,吕布不得不将平叛西凉的计划,提上日程。

 两日之后,吕布只带了两千狼骑营,踏上新的征程。

 城门外,戏策、郝萌等人来为吕布送行,严薇、小铃铛还有两个儿子也在这里。

 “爹爹,你又要走了吗?”小铃铛眼巴巴的望着吕布,紧紧攥住他的裤腿不肯放手。

 吕布左手牵着赤菟,右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尽量露出笑脸:“小铃铛,在家要听娘亲的话哦……”

 吕布话还没有说完,小铃铛便又乞求似的摇着他的裤腿:“爹爹,可不可以不要走?”

 父女两相处不到十天,就又要分离,小铃铛可是最喜欢他这个当爹爹的啊!

 看着女儿那满是期盼的眼神,吕布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他多想点头答应下来,可他若答应了,这十余万百姓就将无家可归。

 “爹爹我啊,很快就会回来,你等着我……”

 吕布终究还是没有答应。

 啪嗒。

 两粒晶莹的泪珠滚过脸颊,落到地上。

 小铃铛用力推开了吕布手掌,咬牙倔强的大声喊着,带有哭腔:“骗人,我再也不要你了!”

 说完,抹着眼泪,大哭着往城内跑了。

 旁边的侍女见状,赶紧跟着追了过去。

 听得女儿伤心的哭声,吕布心都快要碎了,虎目泛红,心里边充满了对女儿的愧疚和自责。

 “夫君,玲儿还小,很多事情,她都不明白。”

 吕布摇了摇头,语气失落:“不怪她,是我这父亲,当的太不称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