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木生点头记下,心中对吕布的崇敬,再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杀伐果断,这才是他的将军。

 要说韩悝,这也是他自己作死,明明给了一匹马让他活命,他却非要老寿星吃砒霜,强迫吕布送他回洛阳。

 越是接近鱼尾坡,从战场方向往外逃离的士卒,就愈发多了起来。

 吕布上前拦下两名手臂受伤的士卒,询问起里面的战况。

 那两名士卒显然不认得吕布,但从衣着打扮也能看出,眼前的青年是一名将军,遂将逃离之时的情形同吕布说了一遍。

 吕布听完,心头是又惊又气,这才多久,居然就阵亡了大半将士。

 现在的鱼尾坡,几乎是战局已定。

 就算将身后这三千骑卒全部投入战场,同鲜卑人血战到底,也照样扭转不了这已经分出胜负的败局。

 吕布当机立断,凝起眉头同身旁的魏木生几人说道:“刚刚所制定的作战计划全盘放弃,现在,重新听我将令。”

 既然这场仗已经输了,那吕布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损失降到最小。

 “宋宪,侯成,等会儿你两率狼骑营从右边进入战场,进行游走骚扰,拖住鲜卑人的骑军主力。”

 “领命!”

 “魏木生,曹性,你两领剩下的两千余骑,从左方伺机突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务必给我挖开一道口子,让从战场里退出来的将士安然撤离。”

 “领命!”

 吩咐完毕,吕布再次叮嘱了一遍:“记住,我们这次是以救援为主,不必跟鲜卑人死斗纠缠,一旦救下袍泽兄弟,就带领他们突围出去。两个时辰以后,咱们在东边三十里处回合。”

 众人应命。

 将来能不能同鲜卑人一战,就看这次能救下多少汉军将士了。

 站得高,看得远。

 坐镇鱼尾坡上的步度根满心舒怀,下方的汉军已是强弩之末,逃走的士卒连十之一二都不到。只要将剩余的汉军全数剿灭,整个并州,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当步度根收回目光,深棕色的瞳孔里,映出了一团小小的黑焰。

 他将手搭在额头中间,往极远的前方眺了眺,比任何人都先看到那支裹卷着烟尘而来的黑甲骑军。

 “哦,还有汉军?”

 步度根有些出乎意料,由于隔得太远,他并未看清那领军的将领是谁,只能远远望见有近三千汉军骑卒,正往这边赶来。

 一路急奔至战圈外两里的位置处,这支骑军又以二一的比例分作两条支流,往左右两边环绕突进。

 坡上的一位鲜卑将军见了,露出几分不屑,嗤之以鼻道:“这帮汉人,莫是以为单凭这两支骑军,就能扭转乾坤,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不,是三支。”忽然间,步度根的脸色变得尤为凝重起来。

 三支?

 身旁的诸将皆是一愣,擦了擦眼,再度往那边望去。

 有一人,手握画戟,催动**火龙驹,正以闪电般的速度,往战场之中冲来。

 “大王,你不会是在寻我开心吧,一个人也能算作一支部队?”

 这名轲比冢手下的将军再度轻视无比的大笑起来,显然是不认可步度根刚才的说法。

 然而很快,这名鲜卑将军便傻眼儿了,张着嘴巴,望着下方那个左突右冲的汉将,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此人就像是江海里盘踞已久的恶蛟,猛地一下扎进巨浪翻滚的潮水里,溅起大片血花。

 来去如风,莫有人能挡之。

 就像是在漫天浩瀚的星空里,你却一眼就能望见那颗最为璀璨的星辰。

 “真虎将也,若能降得此人,何愁本王南下大计不成。”步度根先是赞赏了一声,随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的长叹了一声。

 他知道,吕布此人,终不会为他所用。

 另一旁的卡祁则是脸色阴沉,他今天一早还向步度根信誓旦旦的保证,吕布已经死于张懿之手。

 而现在,吕布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蹦乱跳。

 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眼中的怒火迸发,卡祁恼怒至极的咬牙低吼一声:“张懿老贼,你居然敢耍我!”

 说罢,气极的卡祁将**战马一拍,朝着下方张懿所在位置,径直扑杀过去。

 此刻的张懿对此还一无所知,忍着万般疼痛将胸口的箭矢拔出,又止了血,在一干将士的搀扶下,重新骑回马背。

 这场仗已经没得打了,所以他要尽快的撤离此处。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正当张懿调转马头,准备发起突围,却忽然听得前方将士急切喊道:“主帅,小心!”

 张懿心中一惊,回头望去,卡祁此时已经破开他身后的数十名护卫,长槊一出,不待张懿有任何动作,就直接将张懿打落下马。

 咱们的这位刺史大人,本身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先前中了一箭,现在又挨上这么一记重击,身子骨早已是千疮百孔,苦不堪言。

 不等张懿起身,卡祁直接伸出手掌,拎住张懿的领口,一把将其提起,带往前方冲去。

 而另一边,在战场之中往来冲锋数次的吕布已经救下了六名汉军将领。

 本来已经快顶不住的郭焕见到吕布前来,瞬间又萌生出了新的斗志,朝着吕布哈哈大笑着:“我就说你小子命大,怎么可能就随随便便的被人毒死。”

 “郭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带着你周围的这些士卒往左边突围,魏木生会在那边接应于你。”吕布喘着粗息,来回的奔波厮杀,显然耗费掉他不少的体力。

 眼下的形势危急,郭焕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当即朝吕布抱了个拳,道了声:“保重!”

 护送着郭焕撤离后,吕布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再度杀返而回。

 此时,一匹乌棕色的战马挡在了吕布前头,这匹战马的主人左手持着长槊,右手提拎着并州的刺史兼镇北将军。

 “吕布,下马受降,否则,我就杀了张懿。”卡祁的话里透着一股狠劲儿。

 如今的张懿被卡祁一只手拎在空中,像是只扑腾无力的小鸡,乍一听卡祁要杀了他,脸色吓得惨白一片。

 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就是要吕布受降。

 可吕布,不是在前天夜里,就已经死掉了吗?

 难道说,韩悝给的小瓷瓶里,装的并非毒药?

 张懿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活命才是第一。

 “吕将军,快救救本刺史,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张懿大声的说着,只要自己能够活下去,投降就投降了吧。

 吕布看了眼这位曾在并州呼风唤雨的刺史大人,眼中涌起一抹浓浓的悲哀,“我大汉数百年的铮铮铁骨呢?”

 不等张懿回话,卡祁右手用力一拽,蛮横的力量几乎勒得张懿喘不过气来。

 “吕布,本帅命令你,立刻下马受降!”感觉到痛楚的张懿大声叱喝起来,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卡祁活活勒死的。

 吕布似是没有听见,将目光放在卡祁身上,“上次五原县没能决出胜负,这次,再来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