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见自己的意中人看着周怀的目光竟然隐隐带上了推崇,夏修文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眉头微皱,心知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说道:“第一个问题,算秦兄你过关。不过第二个问题,在下出的是國字,而你出的却也是国字,不知如何解释?”

 周怀笑了笑,道:“两者都是国家之意。不过,你那个國却是前朝所广为流传的字,至今仍在戎国通行。而我这个国,却是晋朝新立之后所创建。在下以为,我这个国,要比你这个國更适合国家的定义!”

 夏修文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不知秦兄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你这个國,内里那个虽为或,其实是疆域的域衍生而来,意思是国家由疆域构成,疆域才是国家的根基!而我这个国,里面虽为玉,但是却是由王衍生而来。玉者,金贵无比,却又脆弱不堪。若稍有不注意,就会玉碎而亡。王者,一国之主宰,掌控一国之命运。若王不圣明,则国必乱,从而亡国。所以,一个国家,当以王为重,而不是疆域!”

 闻言,夏修文眉头微皱,道:“秦兄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不过在下却不敢苟同。疆域,才是一国之根本。一个国家,若是失去了疆域,那还能称之为国?反之,若是一国失去了一个王,再立一新王便是。”

 “当年六国,贤臣良将数不胜数,各个君王也不皆都是昏聩贪鄙之人。但是当秦国一统六合,各国尽失其土之后,不亦跟随疆土灭亡乎?”

 “秦国末年,暴乱死起,至子婴登基为帝之时,诛杀赵高,欲要开明政治,可是又如何?高祖已然兵临函谷,项羽也已占据秦国大半土地。即使以子婴之能,也不得不率众投降,最终落了个生死国灭之结局。”

 “反之,若疆土存续,君主即使更迭频繁,国仍不会亡。昔东汉之时,因皇室实衰,宦官当政,皇位更迭极其频繁。可是东汉国祚仍存国百年。

 “武帝崩,霍光擅权,擅废皇帝,拥戴宣帝。其时,皇祚已衰,大权皆落入霍家之手。可是因汉之疆域未变,方有孝宣中兴。”

 “这些种种,岂不是疆域之广的功劳。若是疆域不存,哪怕皇帝能够内清奸臣,自身贤明通达,又有何用?国已不成国矣。”

 周怀看了看夏修文,缓缓摇头道:“夏兄此言差矣。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但是却还知道,失去了疆土,却没失去民心,那么国必不会亡!就好比当年战国之中的齐国。因他国联合,导致齐国失去了大半疆土,竟然只剩两城,差点被灭!试问,若是谁见到此景,都会认为齐国必亡!”

 “可是呢,齐国却并未失去民心。于是,在上下一心,勠力同心之下,竟然仅凭剩余的残兵败将,一举打败燕国大军,随后竟然光复全境!这是齐国本身就疆土广大的功劳吗?不是,乃是齐国历代国君勤政爱民,使得民心归附,这才有了光复之举。”

 “若是王室昏庸,失去民心,无论疆域再大,兵马再精,那么国必将亡!秦朝始皇帝一统六国,横扫天下,何其威风!当时秦国疆域东起辽东、西至临洮、北抵长城而南达象郡。同时,秦国兵锋,天下无双!出兵东向,吞灭六国,谁人能挡?南平百越,北拒匈奴,谁敢不服?而六国遗民又谁敢复叛?!”

 “随后,始皇帝焚书坑儒,以求愚民。收天下之青铜,铸造十二座金人,以收天下之兵。毁坏六国的名城,将天下的财宝聚集在秦地,以聚天下之富。严刑峻法,堵塞言路,以禁天下之异议。徭役繁重,残暴不堪,以役天下之万民。酷吏布满天下,雄兵坐镇四方。据此,始皇帝自认秦国将传国万世,秦国的霸业将永垂不朽!”

 “及始皇帝驾崩,天下人依然不敢奋起。可见始皇余威犹在,秦国的兵锋犹在。可是,河南陈涉,本是一雇农,后来成为一小小屯长。可就是此人振臂一呼,天下竟云集而响应!一时间烽火遍地,秦国统治顿时分崩离析!以至于二世而亡,为天下笑!何也?兵不强,域不广乎?非也!实乃王失民心也!“

 “秦王暴虐,戕害天下万民,将天下万民视为贼寇,奴仆,从而任意奴役之!如此,则天下万民,必视秦为仇寇!于是一匹夫起,万匹夫从!任秦有辽阔之疆域,百万之甲兵,有崤山函谷之险地,悍勇之秦民,又如何?所以,天下之重,在与王不在于疆域!而王之贤明,则关乎到民心之向背!所以,此国,非彼國也!”

 一口气说完后,周怀默默地喝了口茶,留下了满堂的震撼。

 夏修文久久不语,不得不说,静静品味着秦松的话。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刚刚的疆域只说有些太过狭隘。

 眼前这个人的见识,果然非同凡人!

 而孤飞燕与凌霜雪,也是默默的思索起来。而孤飞燕,更是时不时抬头,偷眼瞧着周怀。

 过了好一会,才见夏修文吐出一口浊气,拱手道:“秦兄所言,振聋发聩,在下心服口服。不过在下敢问秦兄师从何处?”

 也难怪夏修文有此一问,他实在是不相信,一个人在没有任何教导的情况下,竟然有如此水平!

 而周怀却是笑了笑,一脸郑重道:“不才,在下并无名师指导,全都是自己钻研而已。”

 夏修文点了点头,却是一脸不以为然。没人指导,能说出今天这番那么有见地的话?夏修文不相信。

 见此,周怀也没办法解释。他难道能说,是自己前世所学,以及今世努力的结果吗?

 不得不说,自己前世网络那个东西,真的能让人不出门就已经能知天下事。尤其是在某乎上,那对时事高谈阔论,吹牛打屁的人,实在是不能再多......

 见两人都不说话,凌霜雪轻咳一声,柔声道:”请问秦公子,第三题,又有何说法?”

 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一次,在凌霜雪眼中,秦松此人完全能够跟夏修文匹敌,是自己应该郑重对待的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