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它们被丢弃在这个无人问知的夜里,当我重新醒来时,看到的就只有一地的酒瓶。

也许对于那些醉鬼来说,这无非又是一个无眠的昨夜,但对我来说,却是又一个值得庆幸的轮回。

因为我还能活着,没有被那些东西找到。在这群醉鬼里,很少有人去过问他们的一切,人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喝这么多,为什么会聚在一起,甚至不会发现在那些醉眼朦胧的人群里,藏着一双小心隐藏着的目光。

我的逃避,源自于内心的恐惧,没有人能明白,即便我现在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们,或许听到的人,也只会发出几声鄙夷的笑声吧。

每到夜里,我都会惊慌害怕,躲避着那些未知的黑暗角落,可是在夜里,我找遍了整个城市的每个地方,人们都躲避在睡梦里,没有人与我为伴。

我也渴望着自己能休息下来,躲开那些可怕的东西,可是每当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骇人的模样。

它们扰乱了一切,让我的生活变的支离破碎,让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工作,只能在街口流浪,像个疯子一样,活在那些令人唾弃的角落。

这一切,如果真的只是一个笑谈,只是一个噩梦,我想我会很高兴的,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安静的座下来,和所有与你们,或者我们,一样的人,继续讨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哦,也许当你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正有人在黑暗中盯着你,你的背后是否也传来了不熟悉的声音——那些错乱的节奏,敲击出让人无法静下心来的频率。

这一切的事情,都需要从七天前说起。

七天前的那个晚上,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因为我发现了一具尸体,它就躺在马路边。

起初想要报警,可是踌躇再三,我又放下了手机,目光看着这个尸体,我确定他早已死去,尸体完全僵硬。

在昏黄的路灯下,这个人的脸色及其难看,冷风吹在他宽松的衣服上,完全变的像是死物。

路边的车子没有停顿,我没办法阻止它们,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且本能的决定,把他埋在路边的树丛之中。

这是一条很偏僻的马路,很少有人会从这里走过,即便是有人,也不会轻易发现这具尸体。

在抬这具尸体时,我小心留意自己的动作,以防留下什么痕迹,尽管如此我也能够听到身体里,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当把他拖进树丛中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我停下动作,躲在树丛中,抽了根烟,一边休息,一边上下打量着这具尸体。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领口足以挡住他大半张满是横肉的脸。那僵硬的神色,让他显的很安静,身上的血被凝固在大衣里,如果不是我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现。

他可能是被车撞死在这里的,真是个可怜的家伙,被人撞死了,还要暴尸在这荒郊野地里,如果不是我,恐怕到明早也没人发现。

伸手拍怕这个人的肩膀,我起身抡起铁锹开始挖坑,并很留意的把新土全部丢在一起,以便为回埋做准备。

挖了一会儿后,我感觉差不多了,自己先躺进去试了试,我的个头比它小一些,所以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长度。

自己躺在这个土坑里,感觉很宽敞,手脚都还有活动的空间,大概已经合适了。

土坑的深度,从我抬头向上看的感觉,也有个两三米了,如果回填上土的话,应该会很安全。

待在土坑里,看着外面的世界,心里会莫名其妙的萌生出一种感觉,好像可以在这一瞬间抛弃这个复杂的世界,安静的睡上一觉。

待了几分钟后,我立刻起身,并把位置让给了身边的这位老兄,等我把他的身体平整的摆放在坑里后,冲他说了一句“晚安”就开始回填新土。

很快,他就被埋没在泥土里,我用铁锹划拉几下,把地上的新土都盖回到原地,这才离开。

可刚走出去没几步,我又立刻回过头来,想想刚才从它身上找到的那些证件。

随后我从又摸出一把小刀,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用力刻上他的名字——李东辉!

回到车上,我收拾了东西,把这个人的随身物品,一起丢在后排座位上,并发动了车子。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窸窸窣窣的雨,雨水落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让面前的路变的朦胧起来。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了,肚子也被饿的咕咕咕乱叫,我想我要快点了,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的泡个热水澡。

今天的夜里,很冷,尽管我已经把所有的窗户关好,但依旧可以感到微弱的冷风从后面吹了过来。

目光穿过玻璃,就像车前的灯光,径直射入了雨地里,使整条马路都变的诡谲。

被身边这种冷风吹的有些不适,我忽然回过头去,在车厢里,只有后座上那个人的随身物品。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什么,可这股冷风好像就是从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自然生成的,源源不断,让我感觉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使我不安,因而打开了车载音响,一阵优雅的歌声从喇叭里传了过来。

这歌声让我暂时平复下来,仿佛是一个女孩儿在我耳边轻轻的诉说着那曼妙而轻快的故事。

这旋律在耳边,在车厢里不断回旋,让我忍不住跟着哼唱了起来,那个女孩开始重复着刚才的词语,在婉转直下的铺垫中,流畅的宣誓着她的情感。

为这首歌写下落幕的,是一句与离别有关的词句,那声音好像忽然超越了背景音乐,冲破了束缚,击打在我的心上。

她的声音消失后,就是一段漫长的尾音,但直到音乐停止,我都没有回过神来,也许是因为唱歌的人,也许是因为歌声的旋律太过于特别。

她曾很频繁的说着一个音,可是这个音好像被周围的声音淹没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在现在那个音被我发现,就像是外面的雨水拼命的敲打玻璃,以另一种方式向人们求救。

安静下来后,我只听到了雨滴的声音,那声音替代了歌声,也替代了我对唱歌的女孩,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现这个音的特别,为什么会感觉安静,也许是因为雨水,路上的,车上的,还有我自己身上的。

终于,我把车停了下来,并把窗户打开,让一阵清凉的空气吹了过来。

我一个人,不喜欢抽烟,可是却很喜欢那种味道,那种苦涩中又有点朦胧的感觉。

我靠在车座上,一阵雨滴被吹了进来,滴进了衣服里,皮肤上。

忽然,车旁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女人,她向我招手,并示意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车子。

心头微一迟疑,感觉自己今天真是耽搁的太久了,就不想理会她,可是当我刚准备发动车子时,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与刚才唱歌的女人太像了,我当即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在这个乏味的时候,去见一见唱歌的这个女人。

她穿着矿大的雨衣,那雨衣几乎盖住了她的全身,只有一双鞋子露在外面,已经被雨水淋湿了。

走近后,我听清楚她说了什么,那声音就像这里的雨水,一点点的落在我的身上,沿着皮肤向下滑落。

“我们的车子好像坏了,可以帮我们看一下吗?”

灯光下,我看到了一张被雨淋湿,楚楚动人的脸,看样子她大概只有十几岁左右,也许还在念大学。。

“好吧!我可以帮忙去看看!”说着,我从今晚开始,做出了第二个错误的决定。

这个决定迫使我去接近,接近这个唱歌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董安晨,这也是我今晚看到的第一个女人。

除了这个名字,我对她一无所知。

在雨中,我向她要了工具,打开机箱,里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油味。

“我看像是发动机或者是油箱出了什么问题,现在这里也没有办法修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先把车子拖到服务站或者市区!”

“也只好这样了!”董安晨有些沮丧,并向我说了几声谢谢后,就和我一起回到我的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