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还能谈买卖?”我感到很诧异。

“鬼也是人变的,为啥不能谈?”海叔道:“这丫头心里有两件大事未了。第一件当然就是找阚姐和小王报仇了。第二件事是她在农村还有父母和一个弟弟,家里辛辛苦苦供她读完大学,还没赚钱回家就丢了性命。”

我一声长叹:“也真够可怜的,这年头啊,穷人真难。大学毕业找工作累断了腿,好不容易找到了,赚那几个钱也是干什么都不够。人家官二代还上学呢就有了公务员的编制,咱满街找工作的时候人家都当了科长。”

“可不是嘛。”范红兵愤愤不平,接话道:“我女朋友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两千,人家给有钱人当小三的随便一件衣服就几万,怎么比啊?”

海叔道:“我和这丫头说,就算她现在报了仇,父母还不是没了闺女?”

“对啊。”我点头称是。

“这丫头同意晚些报仇,留他俩一年性命,咱们狠狠的赚他家几笔,分一半钱给她农村的父母,也好让她弟弟有钱念书。”海叔边说边叹气。

“赚几笔?”我就奇怪了,这事不算过去了吗?还能从阚姐身上赚到钱?

海叔笑道:“当然了,他们这种人干的亏心事多了。这次咱事给他办成了,她少不了还找咱们,你就瞧好吧。”

“不对啊!这事咱也没算给他们办成啊,那丫头过一年不是还得找他们索命?咱这不也算骗人吗?”我忽然又感觉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虽说阚姐、小王不是好东西,但是这么大的事,骗人总是不好。

海叔道:“这事咱不骗人,我不是告诉他们了吗?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花钱买命,快活一年是一年吧,欠了人家的早晚要还的。”

海叔在旅行包里数出五十万:“子乾、红兵,明天按地址把这钱送到丫头家去吧,鬼帐咱可不能赖。她昨天晚上给父母托梦了,你们去送钱保准没麻烦,把钱扔下就走,别说什么。”

“这给你们,一人十万。”海叔又数出二十万。

“海叔万岁!”范红兵接过钱叭叭的亲了两口,喜道:“晚上我就去我女朋友家,这小半年跟着海叔赚了十多万了,也去显摆显摆,让她家总是瞧不起我。”

十万啊!对我来说这是相当大的数目了。大学毕业后上这一年多的班总共也没赚到五万,但心里有个疑惑想不明白,这钱我先没接。

我两手搓了搓,对海叔道:“海叔我问你个事呗。”

“嗯,你说。”海叔把剩下的三十万放在桌子的抽屉里。

“你看这行我一点都不明白,您把我招进来什么忙都没帮上,两天就给我十多万,您这是图啥啊?”我心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多,这个我必须问明白。

“你海叔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这手艺啊,慢慢学呗。”海叔一拍大腿道:“跟你说实话,我花钱在人才市场买了几千份档案,前后半年就挑到了你和红兵两个人。”

“我还是被挑中的?”我更迷糊了。

“那当然,这行也不是谁都能干的。”海叔道:“这跟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姓名五行都有关系,反正说多了你现在也是不懂,慢慢学吧。”

“哈哈,我当初才来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么想的。谢谢海叔!”范红兵搂着十万块钱在地上转了个圈。

海叔打了个唉声道:“我年纪大了,你俩好好干、好好学,以后我还得靠你俩养活呢。”

我还是觉得海叔没把话说全,但哪里有问题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反正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摆桌子上十万块难不成我还不拿?

“那就谢谢海叔了!”我伸手拿过钱,心里盘算,上班一天一宿收入十万零一千,这工作实在不错:“海叔我看你这买卖挺赚钱啊,为啥不换个大房子?买台好车?”

“咱这叫封建迷信。”海叔笑道:“你见过谁租两层办公楼开个抓鬼服务有限公司?”

海叔说得我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

连着两天没什么正经活儿,到也落得清闲。第三天头上司机小王打来电话,说阚姐晚上在贵宾楼设宴答谢海叔。

阚姐坐在中间,左边坐的司机小王,右边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浑身名牌、满脸戾气。真别说,这小子和小王都一个死样,到是挺般配。海叔和阚姐坐对面,我和范红兵相陪。上次听范红兵讲了小王和阚姐滚床单的事,这一见他俩坐在一起我就说不出的恶心。公安局长一家也真够乱的,薛局长在外面睡别的女人时他自己的媳妇也和别的男人老汉推车,看样子还真是有花钱买不来的东西,当再大的官也有办不到的事。

“多亏了老陈,一下就治好了我的失眠,今天可得好好谢谢你们爷仨。”阚姐面带笑容,撒谎不用打草稿。

“没啥,拿钱干活儿应该做的。”海叔不客气,伸筷子夹了一段海参,吧嗒一声放在了嘴里。

这一桌有好几道菜我叫不出名字,反正鲍鱼、鱼翅、海参、螃蟹该有的都有了,估计没个几千块是下不来。范红兵最没出息,风卷残云紧着往嘴里划拉,就这个德行也难怪他女朋友爸妈看不上他。

阚姐叹气道:“要说这世道实在是不好混,好人难活坏人就金银满屋。”

我暗笑,这话能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来?可不是,我这好人白念了四年大学,到最后还得出来跟着人家学抓鬼。你们这种坏人杀人放火什么都干,结果却是大富大贵。

阚姐继续说道:“我家孩子他爸非要做个清官,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现在物价多高啊,没办法,逼的我这女人出来做生意赚钱。”

“是,这年头都不容易。”海叔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

我就忽然想到个问题,在这阚姐眼里得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贪官?谁是他眼中的坏人?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自己弄了七、八套房子还成了清官,照这么说清官可实在是太好当了。

“这是我儿子薛辛明。”阚姐比了一下旁边那满身名牌的小子道:“这孩子也不容易,年纪不大也得出来赚钱。这不开了个房地产公司嘛,遇见点麻烦得请教请教他海叔了。”

要这还算不容易那我就得死了,二十多岁就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这就是纯粹的官二代。我心里暗骂,这小子是我们屌丝的死敌。

薛辛明一脸不耐烦,勉强点了点头道:“我在城南拿了块地,准备弄一个CPD高档住宅小区。谁成想才开工没几天就摔死了俩工人,前几天一块砖头还砸死了我的项目经理。三条人命赔了几百万,这太他妈邪门了,现在停工不敢干了,你说到底咋回事?”

嗯,说到正题了。我心说看样海叔前几天说还能狠狠赚他们家几笔钱是没错了,这可是个大活儿。

海叔是见了酒就不要命的主,这会儿工夫茅台就喝了半瓶,手里晃悠着半杯白酒道:“那块地我知道,你们强拆时出了两条人命,挺轰动。”

薛辛明切齿道:“就他妈是刁民,给脸不要脸。说啥都不搬,耽误了我的工期,该死!”

唉,我心下一声叹息。在他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眼里我们老百姓都不如一只臭虫,屁民的命不值钱啊!

阚姐道:“别乱说,那人是暴力抗法,自焚还要抱着别人一起死,被警察当场击毙了,算是罪有应得。但好歹也是因为我儿子公司盖楼出的事,我们也有些愧疚。”

你看,死了个保卫家园的老百姓就是暴力抗法,还他妈罪有应得。这可真是生的计划死的随机,我心想我真他妈应该珍惜眼前,活着真好。

海叔道:“1925年郭松龄反奉,起兵攻打老帅张作霖。谁料大事不成,当年年底兵败,郭松龄夫妇就命丧杨宇霆之手,沈阳小河沿儿暴尸三日。惨啊!”

不知道为什么海叔还讲起了历史,薛辛明听的不耐烦,一皱眉刚想说什么,被阚姐摆手止住。

“郭松龄兵败如山倒,有一队败兵就跑到咱们城南,结果遇见了老帅的兵,一战就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活成。”海叔边说边连连摇头:“那年月谁等你认领尸首?挖了个坑就地埋了,一百多人啊,全埋在一起了,就是你盖楼的那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