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眼见大事不好,振臂一声呼啸,众亲朋好友手持棍棒摆开阵势护住灵棚。这十多个警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胶皮警棍抡圆就打。这些护灵的都是平头百姓,虽说手持棍棒,但哪敢真下手打警察?一时间叫骂声不绝于耳,被打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王大嫂一声尖叫撕心裂肺,率两名妇女从灵棚中冲了出来,迎面抱住一个警察张嘴就咬。

警察被咬得“妈呀”一声惨叫,“砰”的一警棍正砸中王大嫂的脑袋,王大嫂倒退两步一屁股摔坐在地。

“住手!”范胖子抢前一步护住王大嫂,朝那警察怒道:“咋的了说打就打!?你们他妈就这德行还是警察!?”

“去你妈的!”那警察哪能听他的?一声怒骂抬腿正踢中范胖子大腿根儿,还不等范胖子反应过来,警察抡警棍又朝他脑袋上打去。

太子妹气得咬牙切齿,头上青筋暴起。只见她双眼一立,抬手就要结印。我赶忙一把将她拉住,低声道:“闹市袭警可不是开玩笑的!”太子妹急得一跺脚道:“那咋办!?”眼见“护灵队”节节败退,我们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我脑门见汗,左右为难。

范胖子单臂带伤挂在胸前,被警察踹了一脚也只能转身就跑。那警察也不追他,抡棍又向别人打去。他跑开几步算是退出了战团,朝我一瞪眼睛道:“算了算了,这闲事咱不管了!这帮王八蛋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也不让人说话啊!”

说话间四个警察抡警棍开道,配合默契指东打西就放倒了几名“护灵队”,已经冲到灵棚当中。两个警察一把抱起尸首,另外两个警察持警棍护卫于左右,返身往灵棚外杀来。

“他妈的!”范胖子骂道:“配合的还真好,干这缺德的活儿还这么训练有素!?抓贼可不见他们这么来劲儿!”

王大哥王大嫂见闺女尸首被抢,一下都红了眼。怒吼声中双双扑向这四个警察,还没等冲到近前,被赶上来的警察两警棍打翻在地,这些警察得势不饶人,警棍上下翻飞打得王大嫂满地翻滚哀嚎不止。王大哥在地上紧爬几步,想要用身子护住王大嫂,却被一个警察两脚踹在脸上,鼻口喷血仰面摔倒。

这时王千惠的尸首已经被塞进了警车,一个警察朝王大哥脑袋上又补了几棍,另几名警察架起王大哥夫妇也扔进了警车。一众“护灵队”哪见过这阵势?眼见着一家三口全数被带走,警笛轰鸣,几辆警车绝尘而去。

这么一闹,整个灵堂已经七零八落。两个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护灵队员”纷纷拍去身上的尘土、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收拾被打翻的桌椅一边高声咒骂。有两个人提议马上追去派出所理论,但说了几次也没人出声附和。

我看了看范胖子和太子妹,三个人都感觉老大的没趣。本来是要找降头师救李紫怡,被王大哥喊住问几句话,谁成想就遇见了这事儿?跟王大哥夫妇就是萍水相逢,实在没必要帮他“袭警”,但眼见这些警察欺压百姓如狼似虎,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没啥可说的了,我手托罗经转身就走,范胖子打了个唉声,拉着太子妹跟在身后。

“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内情?”范胖子边走边嘀咕道:“看样子这孩子的死还真有李老师的事?一个老师能有多大的势力?能调遣这么多警察来抢尸?”

“唉。”我眼睛不离罗经的天池,说道:“这哪是什么李老师的势力?这叫消灭兴奋源。这还不懂?”

“兴奋源?”太子妹奇道:“什么兴奋源?”

我道:“就是尸体啊,老百姓出了什么事,只要有尸体,尸体就叫兴奋源。有尸体在,家属就可以抬尸闹事,抢走了尸体火化掉,兴奋源就没了,再闹也闹不大了。这消灭兴奋源可是维稳的标准程序,与什么老师无关。”

“他妈的!”范胖子骂了一句,只是觉得这事不对,可到底不对在哪里却说不明白,嘟嘟囔囔也听不清说着些什么。

“兴奋源、兴奋源……”太子妹嘴里来回念道着这三个字。

“妈的!活着是人命,死了是尸首,去他妈的兴奋源!老百姓的尸首就不是尸首了?在他们嘴里就变兴奋源了?源他奶奶!”范胖子好像一下子想通了,骂骂咧咧跟在后面。

平房之间的小路曲折坑洼,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两三点钟,我们三个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寻找。猛然见一间平房的小院子里隐约升起缕缕青烟,我低头再看天池内顶针不稳,四下乱转,看来就是这儿了。我一摆手叫范胖子和太子妹停下,伸食指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范胖子蹑手蹑脚走上前来瞧了一眼罗经,也点了点头。太子妹看不懂罗经上什么天池什么顶针,猫腰拔门缝往院子里瞧。我收起罗经,插了个空也从门缝向里观望。没错了!看背影也看得出来,这回算找着了。只见那降头师背对着大门盘腿席地而坐,斜对面隐约是一个坛子,旁边燃起一些不知名的枯草,口中嘟嘟囔囔念念有词。我往左右又仔细望了望,却不见那个会神打的年轻人。

站直身子仔细想想眼前的事,估摸着坛子里面就是他在医院抓来的鬼了,李紫怡应该也在里面。夺下坛子自然就是救了李紫怡,但我们和这降头师的过节还是解不开。往多说胖揍他一顿,算是报范胖子断臂的仇,那又能怎样呢?不解他法术、不还他养的鬼,到头来他不还是破裤子缠腿的纠缠?

还没等我想明白,太子妹猛地飞起一脚“咔嚓”一声踢开了木门,飞身就进了院子,范胖子紧随其后也闯了进去。我心说这丫头脾气太急,和范胖子一样,一个比一个草包。现在也不容我谋定而后动了,没办法,走一步说一步吧。我三步两步踏进院子来到太子妹近前,耳听破门之声那降头师也是一惊,“刷拉”站起身转了过来。

“妈的!可找到你了!”范胖子手指降头师骂道:“老子折了一条胳膊,这帐咱们今天就算算吧!”

还没等那降头师说话,我便问道:“是不是你去中心医院抓了那些鬼魂?你在南洋兴风作浪我们也不去管你,我们这儿的鬼却不是你说抓就抓的!先放了那些鬼魂再说!”

“放!?”那降头师昂首而立,两只眼睛斜楞着咬牙道:“你们破我法术,弄走了我的鬼兵鬼将。这帐咱们还没算清楚,今天又来我这里多管闲事!?我看你们是嫌命太长了!”

“少说废话!”范胖子点指怒骂:“前天打我的那小子呢!?叫他出来!”

降头师“哼”了一声没接茬。我朝范胖子摆了摆手,又对降头师道:“咱们之间恩恩怨怨总得有个办法了结。我今天就是来搭救这些鬼魂的,好,你说说,咱们怎样才能算两不相欠?”

“简单。”降头师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飞头杀你们不成,被斩了一剑,这只能怪我没本事赚这个钱,不关你们的事。我这一剑就当白挨了,咱们两清。”

我点点头,那降头师又咬牙道:“但你们破我法术、拘我鬼兵就是不对!法术要解、鬼兵要放!”

“这事儿我和你说过。”我摇头道:“我们没这个本事,等海叔回来你去求他老人家。你今天先把那些鬼魂放了再说。”

“哈哈。”降头师打了个哈哈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你们放我的鬼兵,我就放了这些鬼魂,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去你妈的!”范胖子怒不可遏:“你算计得倒是精!我折了的这条胳膊怎么算!?”不等说完,范胖子抡左拳朝降头师迎面就是打。

降头师早有防备,他猛向旁一闪,范胖子一拳走空。太子妹见没有那个会神打的人,也不请三太子上身,使开少北拳,拳如闪电、腿刮疾风,上面三拳底下就是一脚猛攻降头师。范胖子折了一条胳膊,那降头师自然不惧,但太子妹拳法凌厉,他却万万不是对手。太子妹脚步轻盈围着他滴溜溜打转,降头师又中几拳,堪堪不敌。

太子妹和范胖子双战降头师,我想上前帮忙也无从下手。转眼间降头师再无招架之力,猛然一回身从地上抱起坛子,直奔大门夺路要逃。太子妹哪容他逃走?飞身一脚正中降头师后背,降头师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手中的瓷坛“哗啦”一声摔成了几片。

刹那间黑烟四起,瓷坛中不知有多少鬼魂冲了出来直上云霄。鬼哭神嚎之声大作,撕心裂肺、震耳欲聋。阴风袭面,我们三个忍不住倒退几步。待等黑烟散去,降头师却不见了踪影,只见李紫怡手牵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