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范胖子惊魂未定,“噗通”一声车前一人俯身趴在车上,脸贴近前挡风玻璃,声音嘶哑吼着:“还我鬼来!”只见这人脸上一条刀疤从左眉角直至右下巴,面目狰狞。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范胖子一声怒骂开车门冲下车去。

我也紧忙下车,范胖子脚刚粘地,那人一把揪住范胖子衣领道:“还我鬼来!”咬字颇为怪异,听来不是本地人。范胖子被吼得莫名其妙,双手向外一推,怒道:“你他妈精神病吧!?走路不知道看车!?”

那人被范胖子推开两步,猛的抡拳就打,范胖子措不及防,一拳正中左颊。范胖子哪肯吃亏,抬腿就是一脚,那人闪身躲过,一拳又中范胖子右脸。范胖子双眼喷火,抡拳又上。那人身子打转躲过一拳,却被我斜刺里一脚踢中大腿,“腾腾腾”退了几步。我高声道:“先别动手!有话好说!”

那人牙咬得“嘎嘣嘣”作响,见他身后站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面貌甚是俊美,却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我回手推了推范胖子,朝那人道:“有事说事,动什么手?”

“好!”那人怒道:“你们解了我身上的法术,放了我养的小鬼!”

我听得一愣,又仔细端详端详他脸上的刀疤,恍然大悟。难不成他就是那马来西亚的降头师!?会用飞头降的那个?他脸上的刀疤不就是上次被镇海真人的那把剑砍的吗?听他口音根本不是东北人,应该是他没错了。

想到这儿我冷笑道:“哈哈,原来你就是那降头师?”

“没错!”降头师道:“就是你小子在我脸上斩了一剑!你解了妖法、还我小鬼,老子就放你一马!”

“哈哈。”我笑道:“你这外国人可真逗,中国话学得不错啊,还会自称老子。你拿了人家钱来害我们,我们自然不能等死,一切恶果都是你自作自受。况且我们哥俩也没那本事镇你法术、收你恶鬼,解法术、放鬼兵我们就更不会了,等海叔回来你去求他老人家吧。”

“不会!?”降头师龇牙咧嘴面露狰狞道:“也没指望你会!我先杀小的再杀老的!”话音没等落地,猛然向前一蹿,叉双手直奔我脖子掐来。

范胖子伸手把我推开,挥拳正中降头师面门。我心说你小子的降头术已被海叔做法事伐巫给破了,还有什么本事?上次被你的飞头追得满院子跑,这次也到报仇的时候了!趁范胖子一拳命中,我下面就是一脚。那降头师双拳难敌四手,被范胖子当胸又是一拳,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那年轻人就好像没看见我们三个动手一样,还是一动不动。

降头师在身后一摸,亮出一把匕首。隐约见匕首上花纹古朴,似是一件古物。他匕首一挥,直向我脸上划来。我急忙闪身就退,匕首离鼻尖不远处划过。一阵寒意,我霎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范胖子双手夺刀,降头师压低手腕挺匕首照他肚子就刺,我挥拳击在降头师头上,降头师身子一晃匕首刺空。待等他挺匕首再刺,我飞起一脚踢飞匕首,范胖子“哇呀呀”一声大叫,抡拳打得降头师退了几步,手指降头师怒道:“还跟老子玩刀!?我今天也不欺负你!滚吧!”

那降头师眼见不敌我二人,低头口中喃喃念咒。似乎不是中国话,听不明白念的什么。他还敢念咒?我心说海叔当初做法令你反刀自斫,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食其果。

猛见那刚才一直不动的年轻人双手结印,右脚在地上跺了几下。我心中一惊,没等缓过神来,那年轻人快似闪电已到得近前,一拳正打在我前胸。这一拳似有千斤之力,我“噗通”摔倒在地,与此同时降头师也颓然坐倒。

范胖子见我倒地,大吼一声朝那年轻人就是一拳。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年轻人双臂一绞,“咔嚓”一声响,惨叫声中范胖子右臂折断。年轻人顺势一拳通天,范胖子被这一拳打得离地老高,仰面摔倒昏了过去。我在地上爬起来向前猛冲,扎开双臂想要将他抱住。不等我扑到近前,那年轻人起右腿一脚踢在我前胸。我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就飞。

这一口血大半迎面喷在了年轻人身上,这年轻人满脸被鲜血染红,身子猛然一震,转身就跑。我双手拄地想要站起,哪知这一口血就像把身体里的力气全喷了出去,双臂一酸又跌倒在地。那降头师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起身踉踉跄跄朝那年轻人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此时已是午夜两三点钟,范胖子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身边偶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我勉强背靠着我们那辆捷达坐起身来,咳嗽几声又喷了几口血沫子,脑袋“嗡嗡”直响。

刚才那降头师二人已经是稳赢,取我俩性命实在是易如反掌,为什么就跑了呢?我也没工夫再仔细想这些事,掏出电话直接拨了120叫救护车。

我和范胖子躺在救护车上,范胖子已经转醒,右臂骨折疼得他不停的鬼叫。我心说去医院咱还真有老熟人,也不管是几点钟,又给赵院长打了个电话。赵院长也是讲交情的人,接了电话就说你们哥俩放心,一切交给我安排,我现在马上去医院。

要说有人就是好办事,赵院长凌晨赶到医院,医生们一见院长都如此重视,自然就格外卖力。我和范胖子治疗完毕,居然被安排在了高干病房。高干病房我这辈子是第一次住,或者可以说是第一次见。进门就是个大客厅,有沙发有茶几,装修得富丽堂皇。走过客厅就是病房,两张大床,对过墙上挂着液晶电视。独立的卫生间还可以洗澡。这哪是什么病房啊,简直就是宾馆的套间包房。

我本以为范胖子骨折很疼,可能是睡不着了,哪成想躺那没几分钟就打起了呼噜。折腾了一宿我又累又困,没一会儿也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我坐起身子转脸看了看范胖子,要说这人实在是没心没肺,睡得直吧嗒嘴,看样子还十分香甜。喊了两声没用,我斜着身子手扶床边杵了他一拳。范胖子“吭吭”几声也醒了,抬右手就要去揉眼睛,才想起来右臂已经折断还打着石膏,“他妈的!”不由恨恨骂了一句道:“王八蛋!打折了老子的胳膊!”

本想和范胖子研究研究昨晚的事,哪知这死胖子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跟医院的食堂订餐。哇啦哇啦的叫了四五个菜,食堂的人问您是几号病房啊?范胖子眼睛一瞪,朝电话里说哥没号,哥住高干病房!

没一会儿食堂的人就送来了饭菜,临走时还说了句“首长请慢用”。范胖子眼皮都没抬,我心里不禁暗自好笑。

“上次就被这小子的飞头弄得受了伤。”范胖子左手拿筷子十分不习惯,满嘴的大米饭这一说话说话还喷出了几个饭粒“他妈的这次又是这王八蛋!”

一觉醒来腰酸腿疼,伸手拿饭拿菜也疼得我龇牙咧嘴。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也怪海叔,弄什么伐巫。报仇还留个尾巴,祸患啊。”

“可不是嘛!”范胖子道:“他还有了帮手!昨天要不是忽然冒出那个神打的,咱们至于被打成这样?”

“哈。”我道:“你也看出那是神打的了?”

“你当我傻啊!?”范胖子道:“不是神打的是啥?一般人能把我揍这德行?哎呀、哎呀……”说话间可能是碰到了痛处,范胖子疼得叫了几声。

我被踢这一脚直到现在胸中还是发闷,咳嗽了几声道:“奇怪就奇怪在咱俩都被打到了啊,他们为啥又跑了呢?”

“可说呢。”范胖子摇头晃脑道:“我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人家赢了啊。”

我低头也吃了几口饭,范胖子三下五下啃完了一只鸡腿,舔了舔手上的油道:“还有件奇怪事,你说那神打的人请的是谁?”

“这个海叔以前到是提到过。”我沉吟道:“请关公的出手是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颇显古风。”

范胖子点头道:“没错。”

我又道:“请韦陀的招式雍容华贵,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是跳舞。请那齐天大圣的就不用说了,是人就能看出来。”

“还有谁?”范胖子一块红烧肉夹来夹去夹不起来,索性用筷子一戳,红烧肉被串到了筷子上。范胖子晃着筷子道;“这三个都不是。”

“哪吒!”我道:“请三太子的招招式式英姿勃发,隐隐似有三头六臂。难道昨天他请的是哪吒!?”

“嘿嘿。”范胖子把嘴里的红烧肉咽了下去,缓缓道:“我看八九不离十啊。”

“太子妹请的就是三太子啊。”我奇道:“照这么说咱跟三太子也算一家人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唉。”一说到太子妹范胖子打了个唉声道:“这事咱哥俩解决不了,你给海叔打个电话把老头儿喊回来吧。”

喊海叔?海叔去海城才没几天啊,老头儿被重金请走,一定好吃好喝又拿大钱,我想了想有些于心不忍。迟疑道:“海叔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吧?现在把他喊回来合适吗?喊回来他也没地方找那降头师去啊?”

“那你说咋办?”转眼间范胖子面前已经盘干碗净“万一这俩王八蛋这几天再找上咱们,就凭咱们哥俩现在这个样子,不就完蛋了?”

“这个……”我道:“这几天咱俩躺医院出不去,这医院上上下下总有几百号人吧?他们也不至于追到这来。等咱出院,海叔要是还没回来,咱就干活儿拉上太子妹一起,三个人别分开。无非少赚几个钱,有太子妹在咱就不怕他们了。”

“对对对!!”范胖子一听太子妹,立马喜笑颜开道:“有我妹子在咱还怕啥?”

吃完就睡、醒了再吃的生活估计是范胖子毕生的追求,天黑下来后他“呼噜呼噜”的又睡着了。我躺在病**辗转反侧,上访女没救出来,半路上又遇见了降头师。我吐血、范胖子骨折,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也不知想了多久,正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猛然间脚底一阵凉风袭来。我激灵打了个寒颤,抬头朝床尾看去,隐约间一个黑影向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