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侍卫守不住一个孩子, 贺攸宁怒极反笑,“死守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找!”

贺攸宁心中焦急,根本无法做到在茶楼里等着消息, 不顾卿嘉述阻拦便要出去。

此刻月亮高悬, 街道上游人如织, 正是热闹的时候, 若要不惊动旁人悄悄寻一孩子属实是件难事。

贺攸宁如此心神不宁,卿嘉述怎会放心让她出门寻人,只让她待在茶楼中,“我去寻便是,你且放宽心。”

贺攸宁紧紧抓住卿嘉述的手, 也知晓若是她执意出门怕只是会添乱, 便从怀中取出玉佩交于卿嘉述,“将信物交给年棋,让他带着金吾卫封锁城门,半个时辰后若是还找不到皇上, 便挨家挨户去搜。”

卿嘉述回握她的手,正色道:“你放心, 皇上定会安然无恙归来。”说罢,便领着玉佩出门。

贺攸宁撑起身子走到窗边,窗外一片欢声笑语, 与茶楼中的寂静格格不入, 她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 能在侍卫和淡竹的眼皮底下带走贺行舟的人定是有几分本事,绝非是打着拐带孩子的念头歪打正着。

知晓贺行舟身份还能有如此身手, 全天下都数不出几人, 若贺行舟出了事……贺攸宁紧紧咬住手指, 前所未有的慌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眼见半炷香的时辰过去,卿嘉述还未传来消息,贺攸宁下定决心不再等,抬步便向外走。

行至楼下,便瞧见卿嘉述抱着贺行舟回来,身后跟着淡竹。

贺攸宁扶着梯子踉跄两步,一丝凉风袭来才觉出了一身冷汗,贺行舟也知自己闯祸,从卿嘉述身上下来便一直不说话,低着头不敢看贺攸宁,一个劲往卿嘉述身后躲。

“你随我来。”贺攸宁还是顾及着贺行舟的面子,每当着众人的面生气,只想着去雅间中好好同他说。

贺行舟一步三回头,就盼着卿嘉述解救他,谁料卿嘉述愣是装作没瞧见,贺行舟撅着嘴一跺脚,横下心便跟着贺攸宁上楼。

到了雅间,宫人们得了眼色纷纷退下,贺行舟知晓阿姐这是动了真气,在门边磨磨蹭蹭许久才挪着小碎步走到贺攸宁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想要说几句好话蒙混过关。

“阿姐,是我调皮,惹得阿姐担心,都怪我,阿姐若是生气打我骂我便好,莫要气坏了身子。”

贺攸宁仍是一张冷脸,扯过衣角不叫他碰,“今日是走丢的还是故意要闹上这一遭?”

贺行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贺攸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这孩子一时起了玩心,回过神来才发现事情闹大无法收场。

贺攸宁本欲发火,忽想起在街上看见的孩童就泄了气,一把搂过贺行舟,“是阿姐不好,成日拘着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未能陪你尽兴玩一遭。”

贺攸宁若生气贺行舟倒还能好受些,如今将错全揽到自己身上,贺行舟鼻子一酸当即哭出声来,“不怪阿姐,都是我调皮害得阿姐担心,又如此兴师动众惹得不安宁,是我不好。”

贺行舟甚少哭鼻子,许是真知晓错处,这才如此难受,贺攸宁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再言语。

倒是贺行舟收不回情绪,一直哭着在回宫的马车上便入睡。

贺攸宁挥手叫停马车,让太监守着,起身去了另一辆马车,那马车上卿嘉述正等着。

“你是在何处寻得皇上?”

卿嘉述也觉蹊跷,金吾卫与淡竹等人沿着街道找了个遍,连偏僻的巷子都未放过,遍寻不得,可转眼间贺行舟便独自一人好好的出现在大街上,卿嘉述未费多少功夫一眼便瞧见了他。

“若说不寻常,我瞧见皇上时,他心情甚是低落,似是发生了何事,只是我细细瞧了,皇上身上并未有伤痕,若真有事怕只有皇上自个儿心里清楚。”

贺攸宁心中疑虑重重,贺行舟不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知道事情轻重,一时玩笑也不会故意躲这么久,也没那个能力躲过这么多人的搜寻,定是有人将他绊住。

只是这人又会是谁?

卿嘉述抬手抚平贺攸宁眉间的皱痕,“小小年纪怎得这般爱皱眉,我已派墨言去查,一有消息便送信给你,今日我有错,只顾着与你相处未能对皇上思虑周全,你倒也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嗯?”

他不想贺攸宁总这般累,若能多想起还有个他可依靠便好。

马车行至宫门前,卿嘉述不能跟着进宫只能下马车,隔着帘子牵了贺攸宁的手,“等我消息。”

今晚这一遭下来,贺攸宁已是身心俱疲,况她也不是个逞强的性子,她与卿嘉述以后总归是一家人,多依靠着他些又有何妨。

宫门缓缓关闭,卿嘉述站在原地,脸色哪还有哄着贺攸宁时的温柔,他此刻恨不得将背后搞鬼的人碎尸万端,经此人这么一闹,贺攸宁怕只是一门心思放在贺行舟身上,哪还记得今夜与他的温情。

一言不发上马,朝着寻到贺行舟的街道奔去。

仔细查来,真叫他发现端倪,这条南北朝向的大街并无什么小巷,两旁全是酒楼,贺行舟能凭空出现在此处,定是之前被人藏在酒楼中。

今日乞巧节,酒楼人杂,查起来并不容易,可还是叫卿嘉述发现可疑之处,一位姓年的客人七日前要了两间上房,今日晚上才入住。

姓年,此姓在大昭倒是少见,卿嘉述只听过两人,一位便是金吾卫的年棋,另一位便是数年前被贺攸宁安排到南边看住那位的年柯。

卿嘉述的心咯噔一声,深觉事情不妙,循着房号上楼,果然瞧见意想中的人。

古人已是少年模样,许是身体养好了的缘故,倒不似从前那般孱弱。

卿嘉述一时犯难,竟不知如何开口称呼面前之人,二皇子?亦或是太上皇?

倒是眼前之人先笑着开口,“或许该称卿大人一声二姐夫?”

卿嘉述却笑不出来,他应待在南边好好养病,最不该出现在此。

贺斯川似是半分为一时到自身处境的尴尬,甚是亲昵邀卿嘉述坐下,站在一旁的年柯替贺斯川摆好凳子,又一言不发站回原处。

看这样子,年柯像是已被贺斯川收拾得服服帖帖,也罢,贺斯川长了百来个心眼,年柯这样有些小聪明的定是斗不过他。

“阿姐是不是生气了?”贺斯川似十分苦恼,“阿弟一人在街上,身边也没个人跟着,宫人侍卫如此疏忽,阿姐怎会不生气。”

卿嘉述神色未变听他胡言,“殿下说笑了,皇上一向是个懂事的,断不会惹渝平公主生气,此次走丢只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殿下身体并未大好,不知京城有何大事竟让殿下拖着病体千里迢迢赶来?”

贺斯川的笑意顿收一半,卿嘉述说话句句带刺,这是在怪他惹贺攸宁不高兴,又怀疑他进京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贺斯川眯着眼瞧他,“卿大人这些年步步高升,说话也硬气不少。”说话间,脸上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冷声问到:“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臣子罢了,有何资格这般同我说话?”

“他没有资格,那我有么?”一女声从门外传来,正是贺攸宁。

贺斯川顿时变得不知所措,嘴中不由唤到:“阿姐。”

贺攸宁并未瞧他,只是看向一旁的年柯,贺斯川还需每日喝药,以他的身子想一人来京城简直是天方夜谭,想是年柯一路上悉心照顾着才能让他好端端地站在这,但年柯却是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你长大了些,胆子也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