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攸宁猜测的没错, 这些人兴师动众一遭,不过是想讨好某人,只是却没想到吃力不讨好, 某人并不领情。

赵归听着手下自作聪明的想法, 怒极反笑, “一群蠢货, 真当她是无知小儿这般好糊弄吗?”

几人低着头不敢言语,为首的正是那大汉,此人名为陈吉,平日里一直跟着赵归。

陈吉也知这事实在是做得太蠢,只是自己主子烧得迷迷糊糊还喊着贺攸宁的名字, 他也是关心则乱, 一时间乱了分寸。

赵归此刻虽醒着,但精神却不好,闭目靠在床榻上,陈吉抬眼试探着问道:“主子, 那日误伤您的,您看该如何处置?”

赵归睁开眼看他, 四目相对间,陈吉心虚地低下头。

“罢了,你都说了是误伤, 我还能难为他不成。”若是没有他这一刀, 贺攸宁的疑心恐没那么容易消。

如今一出苦肉计, 还能得到意料之外的关心,也算是一举两得。

“只是他办事不小心, 教好他再让他回来当差。”

陈吉连连应下, 心下庆幸见了贺攸宁后主子心情好, 对于此事并未追究。

到了夜晚,赵归又被送回柴房,许是惦记着他养伤,押他回来的喽啰还带了两床被子扔给二人。

这一天贺攸宁都记挂着他,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他们怎么把你送回来了?你这伤还没好呢?”

赵归拖着被子走到一角,铺好后向贺攸宁招招手,“快来,我向他们要了被子,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贺攸宁有些不自在,可看着赵归热心的模样,一时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磨磨蹭蹭走过去后,靠着墙蹲下,问道:“这不是两条被子吗,你一条我一条。”

说罢,就要伸手去拿,但却被赵归阻止,“我们靠着墙睡,把这一条铺在下面,盖这一条,挨着睡暖和。”还抖了抖被子,示意她赶紧进来。

贺攸宁挠了挠脑袋,心一横掀开被子就半躺进去,做完这一动作又觉尴尬,心里盘算着说些什么。

可赵归却不给她思索的时间,神色自然地挪了挪想要靠近她些。

贺攸宁连忙手肘一抵将他隔远些,又觉这一动作有些伤人,急忙找补到:“对了,你家商帮什么时候拿赎金过来啊,这都两天了。”

赵归被她这话吸引了注意,并未在意她先前的动作,想了想说到:“这条路我从前跟着商队走过,从这儿到下一个城镇的距离,大概来回一日多的时间,加上还要筹钱,算一算,大概明日就能拿钱回来。”

贺攸宁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神色微尘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归怕她多想,开口岔开话题:“与你同行的那人呢?”

贺攸宁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日我们碰上这伙人,一时不察被其中一人迷晕,醒来后就我一人在柴房中,找了个机会逃出来就遇到了你,之后你都知道了。”

她心中也放心不下淡竹,但论起武功来,淡竹可不是她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就她与那些山匪对上的情况来看,淡竹武功绝对在他们之上。

按理来说,淡竹若跟她一样被山匪绑上山,那如今也该找到她了。

出去的这两趟,她虽被蒙着眼,但也能感觉到山寨并不算大,甚至白日里也没有什么声音,应该并未成规模。

那这样若是打劫个普通人就罢了,招惹上大商帮,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忽然手上传来一阵冰冰凉的触感,贺攸宁一惊,连忙缩回手。

“别动别动,”赵归将她手抓回,嘴上念叨:“这可是我偷偷省下的药,专门留着给你擦的。”

因着之前挣脱麻绳,贺攸宁手腕上的伤已快结痂,此刻被一男子握住手腕,她是百般不适。

下意识就要挣扎,可赵归一反常态的强势,死死定住她的手不许她动。

“别闹,你这般大了还怕擦药么,你可别小看这伤,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贺攸宁嘴硬:“男子汉大丈夫留疤算什么。”

听言,赵归低声笑了几声,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不一定这般想。”

贺攸宁被他看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干咳几声,转头望向别处,也不管给她上药的赵归。

好不容易等他上完药,赵归又抬起她手腕吹了吹。

这会儿贺攸宁真忍不住,也不管礼貌与否,直接将手收回转过身去道:“我要休息了,赵兄也早点睡吧。”

说罢,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忽略身后之人的动作。

此刻的京都,定武侯府中。

“什么?渝平公主失踪了?”听了墨言禀报,卿嘉述颇有些不可置信。

“是,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此刻在宫中养病的并非渝平公主本人,属下得了消息后立刻派人在去江宁的必经之路上盯着,却只瞧见淡竹一人。瞧着淡竹的模样,似乎在找什么人,属下想,恐是渝平公主出了变故,特来禀报。”

一时间卿嘉述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甚至想到是否是卿国公下手,可转念一想又将此否定。

卿国公再狠辣,还不至于现在对贺攸宁下手。

看来,他得找个方法名正言顺地离开京都,眼前就有一个机会。

卿大夫人要回江宁修养,他可借着护送大伯母回江宁的理由,前去江宁,一路上也可暗地里探听贺攸宁的消息。

只是此事还得先问过卿国公的意见,事不宜迟,卿嘉述当即便前往国公府。

卿国公得知他的来意罕见地沉默半晌。

“大伯母这些年身体一直不见好,孙儿心中记挂着,此去江宁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孙儿陪着去也安心些。”

卿嘉述此言不假,自鸣山大火,卿大夫人痛失卿云之、卿景明二子后,便精神恍惚。

卿嘉述在国公府走动,偶尔遇到卿大夫人,时常被她当作亲子,二人关系反倒比从前亲近不少。

这个原因倒也合情合理,卿嘉述在赌,赌卿国公心中的愧疚究竟还有几分。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卿国公点了点头道:“也罢,你是个有孝心的,此次便由你陪着去吧,你大伯母如今的情况,在路上有个人照应也好。”

事情便这样定下,第二日出发时十分低调,卿大夫人的马车从小门缓缓驶出,卿嘉述眼尖,一眼便瞧见在远处观望的卿伯父,两个儿子已是枯骨黄土,妻子离京只能遥遥相望,如今只身一人相送叫人心酸。

卿嘉述远远朝着他行礼,调转马头跟上前面的马车,心中暗叹一声。

原本身为卿国公的嫡子,何等的荣耀风光,没成想人到中年却是这样的局面。

此时的贺攸宁完全不知道京都有人为自己牵肠挂肚,只是觉得赵归的睡相未免太差了些。

前半夜两人都未睡沉,也就规规矩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井水不犯河水。

到后半夜贺攸宁因着自己身边有人也未睡沉,倒是赵归很是心大,仗着自己把人高马大力气大,将贺攸宁当个小火炉似的,死死搂在怀里取暖。

贺攸宁被他的动作惊醒,推了两下见推不开也不好意思将人拍醒,硬是等着眼睛到凌晨。

等到晨光初现,贺攸宁实在撑不过去,才缓缓闭上双眼。

意识到怀中人已睡着,赵归暗暗勾起唇角,蹭了蹭她的头顶,闭上双眼。

待两人再次醒来,贺攸宁眼神甚是幽怨,赵归只当未看见,姿势艰难地替自己换药。

贺攸宁还是心软,看不过眼便将纱布接过,不甚熟练的替他换药,手底下的动作倒比上次轻了不少。

正如赵归所说的那样,商帮的人今日便带着钱来赎人了,因着还算上贺攸宁的份,倒让山匪们狮子大开口了一回。

贺攸宁心中记下,想着出去后还上,却还惦记着淡竹。

谁知那山匪听言说道:“你那兄长武艺高强前两日便跑了出去。”

贺攸宁当即喝到:“不可能,你们究竟把她怎么样了。”淡竹或许会成功逃脱,但她绝对会来找她,绝不会抛下她一个人逃走。

“这有什么不可能,你那兄长打伤我们好几个人便逃走了,要是在这还能多要笔银子,骗你作甚。”

贺攸宁还想开口,却被赵归拦下,朝她耳语道:“这可是人家的地盘,有什么事我们等出去了再说。”

也罢,先出去与自己的人会和再想办法。

二人被蒙上黑布带到山下,待周围没了动静,贺攸宁才解开黑布,眼前已不是几日前她与山匪遭遇的地方。

环顾四周,竟不知这是何地。

赵归常跟着商帮跑生意,一下子便认出此刻已是在约定城镇的南边,还得往回走。

贺攸宁不疑有他,二人都要去这个小镇,正好结伴同行。

二人走了一路,又饿又渴,正巧碰见一河流,贺攸宁便想着喝口水,赵归自然是顺着她,点了点头,陪她走到河边。

不料,身后猛地被踹,径直掉入河中,站起身发现,贺攸宁站在岸上,正冷冷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下一章要掉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