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接吻。

温池雨那晚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醒来时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温秋早上看见她特别惊奇,问:“昨晚不是说在小兮家睡吗?怎么还回来了?”

温池雨抓了抓头发,含糊的随便应了几句话, 躲到卫生间里。她站了会儿才拿起牙刷和牙膏, 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有点傻的愣住。

昨晚发生的事, 她几乎都记得。就因为记得,所以更有点躁。温池雨又抓了下头发, 将牙刷挤好牙膏,含到嘴里刚刷了两下牙, 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

她动作猛地顿住,沈赴野离开之前好像和她说一句话。

那会儿,他眼尾被情烧得有点粉, 下巴抵在她颈窝, 轻一下重一下, 缠绵悱恻得厉害。

她只知道抓着他,从他衣服到他肌肤, 发丝被微湿潮意粘住,体温靠着体温, 情氲到最浓的时候,他贴在她耳边说:“温温,想要我啊。”

温池雨被嘴巴里的牙膏和水呛到, 她低头连忙吐掉, 但脸脖子耳朵都红透了。

她将水龙头打开,冷水连冲了三次, 热潮还没褪去。

后来, 后来, 他好像极为克制忍耐的将她放回到**, 呼吸好重语气好轻的和她说,她再不躲,他就走不了。

那一个上午,温池雨的脸都热热的,做着卷子,都觉得手心是麻的,指尖是软的。

最后趴在卷子上,闭上眼睛,自暴自弃的承认,她是想要沈赴野。

下午时,本来晴朗的天突然来了场暴雨,雷声大得吓人。温秋本来在电视剧,被雷声吓得一抖,立刻将电视机给关了。

温池雨心里有点慌,但这个慌好像又不是恶劣天气造成的。

大约晚上八点的时候,她手机突然响起来。温池雨当时在洗澡,洗完澡出来看到周岁穗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和打了好几通电话。

她边拿着浴巾擦头发,边握着手机给周岁穗回拨回去。

周岁穗秒接,“我的天,你终于接电话了。”

温池雨:“怎么了?刚刚在洗澡。”

“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没?快去看看,和沈赴野有关。”

温池雨将浴巾放到一旁,切到和周岁穗的聊天界面,周岁穗发来了几个群的聊天截图还有贴吧和匿名墙上的。

上面全是之前她看过的网上关于沈赴野的报道,而这些人看着这些报道不分是非,进行二次猜测,每个字每句话都充满恶毒。

温池雨手指猛地收紧。

周岁穗听出她气息的变化,在电话那头问她,“池雨,沈赴野真的是害死了那女生吗?”

“没有。”温池雨声音有些发抖,她又将那些截图看了一遍,“你知道谁发出来的吗?”

“不知道,就突然一下全是,贴吧里第一个发的账号是个新号。”

温池雨没出声,沈赴野来这么久了,这个点发这些,肯定是别有用心。

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周岁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有点害怕的又和她说:“他真的不是吗?”

温池雨听着她语气,心忽然沉了沉,她抿了下唇,“你信吗?”

“我信不信,那些证据报道也都在啊。池雨,你…你还是…… 他万一真是那种坏人。”

温池雨没再说什么,她将电话挂了。翻出顾舟的联系的方式,想了一会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温池雨:是你吗?】

她等了很久,顾舟都没消息。

温池雨焦急的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给顾舟发了一条。

【温池雨:我知道是你,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你现在做这种事是为什么?】

这次顾舟回了。

【顾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池雨盯着这条信息,有点压不住糟糕的情绪。温秋在楼下叫了她几遍,她都没听到。

还是温秋拿着水果到她房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气成这样?”

温池雨愣了下,抬头看向温秋,她勉强笑了下,摇了摇头,“有道题一直错,气自己。”

温秋笑了下,将刚洗好的葡萄递给她,“别学太晚了,明天还要上学。”

温池雨点点头。

那晚月浔暴雨好像怎么都停不了,小镇的排水系统无法及时工作,不一会儿地面上全是积水。

另一边在北城的沈舟伊,在半小时前接到高敏的电话。

现在删帖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还有各种群消息私聊消息,这个时候应该全知道了。

沈舟伊心情很差,今天周日,她加班了一天,晚上又遇到这种事。

“学校方面有说什么吗?”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口气。

高敏也是焦头烂额,他当时接收沈赴野转学到他的班级就知道这些事。他其实挺心疼他身上这些事儿的,但有些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主任说再看看,这次沈赴野的成绩很好,学校当时希望他好。”

沈舟伊烦死了,她点了根烟,没忍住抱怨,“都没几天了,还出这种事,真他妈倒霉。”

高敏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在担心另一件事,“你联系上沈赴野了吗?第二次了,我怕他心理上承受不了。没多久就高考了,再坚持一下,考完就好了。”

沈舟伊心口一跳,语速很快的跟高敏又说了两句,“有情况您随时和我联系,多晚都行。”

挂了电话后,她立刻给沈赴野打了过去。

打第一次的时候,电话没有通。沈舟伊愣了愣又拨了第二通,还是没有被接通。

她指间夹着的烟烧到皮肤,她吃痛的叫了下,连忙在烟灰缸里掐灭。

沈舟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烦躁不安的继续拨了过去。

她一边拨电话,一边查了下到月浔的票,动车票已经售完,最早的得明天。她切了下又查了下机票,晚一点的机票过去,航班过去到附近的市再转车到月浔所在的市,然后再到月浔镇。时间和路程都折腾,和开车过去没节省多少。

电话那头还是冰冷的电子音,沈舟伊想如果沈赴野再不接,她就今晚开车去月浔。

正这么想着,车钥匙已经拿到手里,电话那头的电子音忽然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有点嘈杂的环境音,像是雨声。

沈舟伊动作停下,连忙出声叫他,“小野。”

沈赴野沉默了一下,很低的嗯了声。

沈舟伊松了口气,能接电话就好,她语气变得有点小心翼翼,“你知道了吗?”

沈赴野靠在墙上,低头拿出烟盒,摁亮打火机点了根烟,等吸了一口,才很淡的又嗯了声。

“你现在怎么想的?要不要姐姐再想想办法帮你转个学校,反正只是借读,而且时间短,都没一个月了,应该能找到学校的。”

“别折腾了。”沈赴野咬着烟,声音混在雨声里很含糊,“我没事。”

沈舟伊哦了声,静了会儿,忽然问:“小野,你现在在哪儿?”

沈赴野抬眸看了眼马路对面的佳美,沉默着没出声。

雨太大了,他站的这一片廊檐,根本遮挡不住。风卷的树都弯了,旁边廉价的广告牌被吹到颤栗。

他头发衣服早就被打湿,但他没心情管这些。

事情发生的时候,沈赴野的第一个想法是温池雨会怎么想。

他知道温池雨大概知道一些,但知道多少,知道了后会怎么想。

这些他都不知道,也没法预测。

沈赴野一秒都等不了,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这儿。可到了,不敢进去也不敢和她联系,只站在她楼下,胆怯又懦弱的等着。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惊雷响起,一声响过一声。

沈赴野靠在墙上,仰着头看着这一切。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没用透了,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只怕温池雨不要他。

沈舟伊在电话那头等了一会儿,又叫了一下沉赴野的名字,“小野。”

沈赴野轻嗤了声,情绪很低,“挂了。”

手里的这根烟已经燃尽,他收回视线,低头又打开烟盒。这暴雨都下好一会儿了,雨势还不见小。雨水顺着风斜着打过来,烟湿了点,点得有点费劲。

沈赴野指腹碾碎烟草,侧身准备将整盒都扔到旁边垃圾桶里。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抬头瞧过去。

温池雨撑着伞推开了佳美的玻璃门,冲着他跑过来。

“你来这里儿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温池雨刚刚在窗边看到沈赴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大的雨,他怎么就那么站在雨里。

她以为是她没接电话或者没看到信息,但手机里空空的,没有一条是他的。

她连忙跑下楼,撑着伞来找他。

沈赴野不说话,只是视线看着她。

温池雨发现他的卫衣已经全湿了,脖子上全是水珠。他太高了,温池雨需要踮着脚,才能将伞举到他头顶。

“我如果没看见的话,你要一直站在这儿吗?雨这么大,真的会生病的。”

他还不说话,仍只看着她。

温池雨也安静下来,仰头看着他。她的情绪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心疼,她很想哭,但又觉得在他面前哭,他会更难受。

她眼圈红红的,努力的憋着泪,“沈赴野,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这下,他眼眸动了下,伸手轻轻拿过她手里费力举着的伞,然后走近了一步,微微附身,脑袋低了下来。

而后的下一秒,伞也斜着低了下来。

黑夜依旧,暴雨还在倾盆的下,夜风狂肆。

他们在接吻。

在月浔,在佳美,在无人狭窄逼仄的街巷角落里。

沈赴野第一次,不管不顾,不容她拒绝的亲了她。

很轻,轻到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