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天剑宗中人的注意, 甚至连一些离得近的城池和宗门也都察觉到了这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一闪而过,仿若错觉。

唯有那一地房屋的残骸, 和残骸上残留的巨雷威压明明白白彰显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无非和殷凡则遮掩了身形气息, 藏身于距离炼药峰颇远的一个峰头上空,殷凡召出了炽寒剑,他们两人就坐在炽寒剑上。

而下方, 离得近的天剑宗弟子出来就看到了柳月萱那个峰头的惨状, 因着上面残留的威压不敢靠近上前, 只能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这里是柳师妹的住处吧?”

“这是从哪引来的天雷,柳师妹她不知道怎么样……”

“齐师兄怎么没过来, 他不是和柳师妹……”

……

其实,所有弟子心中都清楚,柳月萱一直被锁灵链锁着, 肯定是逃不过方才的巨雷……

而这时,一股强盛的气息落在了炼药峰上。

众弟子恭敬道:“见过掌门。”

来人赫然就是苍霄, 他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

远处的半空中,殷凡挑了下眉, 道:“前有珍宝殿被毁, 后有峰头被雷劈,苍霄估计气得不轻。”

无非闻言眸中浮起些许笑意。

苍霄也确实气到了不行, 前不久,大半夜天剑宗的珍宝殿被炸, 众多宝物毁于一旦,今日又是大半夜, 这道诡异的巨雷劈了天剑宗的峰头。

如果这两件事穿出去, 他天剑宗岂不是要遭到全修真界的笑话。

而此时的苍霄还不知道, 因为符鸿将柳长老等人的事广而告之,天剑宗暗中已经遭到了其他宗门的笑话。

忽然,一股极强的威压出现在炼药峰上,无非和殷凡神色微凛,稍稍带上了点凝重之色。

这是……天剑宗的渡劫期修士。

只见,被巨雷劈过的残骸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其貌不扬却令人难以忽视的身影。

人影一挥袖,将此处残留的巨雷之力驱散,道:“不过是晋升失败葬身在了天雷之下而已,何须大惊小怪。”

苍霄面色微微恭敬:“御师祖。”

众弟子:“见过太上长老。”

此人,正是天剑宗的太上长老,御澜。

既然太上长老如此说,天剑宗众弟子也只好信服,但各自心中却嘀咕着,且不说柳月萱被锁灵链锁着如何晋升,就算是晋升元婴期,怎么会引来这么强的天雷……

倒更像是……因为什么遭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但他们却不敢将这个猜测说出来,只能带着满心疑虑各自回去修炼。

等所有弟子离开后御澜微微抬眸看向半空中某处。

无非轻声道:“被发现了。”

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指望能躲过渡劫期修士的眼睛。

下一刻,无非和殷凡同时出手,周身气息大盛,寂尘珠和炽寒剑一同迎上了御澜甩过来的飞剑。

四周灵气一阵剧烈动**,出乎意料地,被弹飞的却是天剑宗太上长老的飞剑。

下方,苍霄表情震惊,就连御澜眼中也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他虽然没用上全力,但无非和殷凡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闻所未闻。

后生可畏啊……可惜,不是他们天剑宗弟子。

这一番交手,无非和殷凡的身影也暴露在他们眼中,无非淡淡收回寂尘珠,唇角带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周身隐隐有几缕黑雾萦绕着。

“怎么可能,本掌门明明亲眼看到你被除去了心魔……”苍霄看到那些黑雾,不可置信道。

无非笑了声,声音中却微微带着冷意:“既然苍掌门能想方设法除去我的心魔,那我自然也能想方设法再次入魔。”

“早在苍掌门攻打七星城那天之前,我就将一半的障魔力量封存了起来,总算苍掌门没辜负我这一番良苦用心。”

闻言,苍霄气得脸拉得老长,多番算计,没想最终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看向一旁的太上长老:“御师祖。”

御澜点了点头,身上气息攀升,正要再次出手将无非和殷凡拿下。

但无非和殷凡动作比他更快,无非抓紧殷凡的手:“师弟。”

殷凡果断启动阵法,两人脚下蓝光一闪,在苍霄和御澜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们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天剑宗中。

徒留下愕然的苍霄和御澜二人。

与此同时,距离天剑宗极远的一个山头上,黑暗中一阵蓝光骤然闪过,为附近的树木花草染上了一层清亮的蓝光。

随后,两道身影出现在此处,正是无非和殷凡。

天剑宗内有渡劫期修士,他们要去解决柳月萱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在离开佛灵宗不久后,无非和殷凡两人就寻了个隐蔽之处布下了传送阵法。

而事情也不出他们所料,解决柳月萱一事果然发生意外,传送阵也就派上了用场。

思及此,殷凡面色略有些凝重问:“师兄,那道巨雷?”

无非略思忖下,抬手按上殷凡的肩头:“那道巨雷的确有所蹊跷,但是那不是目前你我二人能对付的。”

天道的事,暂时还不能讲与殷凡听,不过殷凡应当也能有所觉察。

闻言,殷凡点了下头,心中闪过一抹奇异感,上次师兄说「不能对付」这句话,说的是天清城屠城的幕后之人,难道,是同一人?

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无非看了眼不远处的某个山林之中,在修士的眼中,可以清楚看到那里笼罩着一个颇有些简陋的结界。

结界虽简陋,对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村落来说也已是足够。

两人身影在黑夜中闪过,轻易地穿过了为这个泛着灵光的结界,最后现在一个祠堂之前。

这里正是明心村的祠堂。

无非和殷凡两人出现在此处,乃是趁着这次来修真界,试探一下能否再次进入那处空间,待此行回去之后,他们就要开始着手解决明禹魔尊。

无非看了眼写着「祠堂」二字的牌匾,这里跟他和殷凡上次来时的模样一般无二,随后不再犹豫,执着殷凡的手走进祠堂。

随着木门嘎吱一声关闭,昏暗的祠堂中多了两道身影。

殷凡看了眼脚下:“师兄,我们该怎么进去?”

无非也在思索着这件事,他抬起手,金光一闪,寂尘珠出现在掌心。

上次就是他取出寂尘珠之后,才出现的大量灰色雾气,然后他们才掉入了那个神秘空间。

然而,这次无非和殷凡等了许久也不见一丝灰色雾气出现。

无非眉心微动,收回了寂尘珠:“看来这次寂尘珠也没用了。”

只是,不知是因为寂尘珠真的无用,还是因为他们暂时进不得那个神秘空间。

又尝试了一些其他的方法后,仍是无用,无非和殷凡只得暂时放弃,准备回魔域。

然而,临出去时,无非忽地灵光一闪,看向殷凡:“师弟,你那个玉牌可在身上?”

无非说的,就是殷凡手中和他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的那个玉牌,他们试了这么多方法,反而将这样东西给忘了。

殷凡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取出那枚玉牌递给无非。

无非撩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印记,陷入了沉思之中,师弟的信物倒是可以拿在手中,但他的……

思忖之后,无非眸光一闪,将殷凡的玉牌虚按在手腕上的印记上。

等了片刻后,毫无反应,无非不由得轻咳了下,暗道看来今天是真的进不去那个神秘空间了。

正要将玉牌取下时,手腕上忽地生出些许灼热之感,无非忽地顿住。

殷凡眸光一亮:“师兄,有反应了。”

此时,无非手腕上的印记和那枚玉牌正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下一瞬,两人脚下一空,一个黑暗洞口蓦地出现在两人脚下,因为早有所预料,无非淡定伸手揽上殷凡的腰身,牢牢箍在身侧。

不知过了就多久,两人才安然落地,情况和上次他们来时差不多。

待站稳后,无非放在殷凡腰上的手收回来时顺势牵上了他的手,随后抬眸打量着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虚无,还是无非和殷凡熟悉的模样。

殷凡见状挑眉:“难不成还要像上次那般走上个几日几夜?不过……”

他看向无非:“与师兄一道,即使走个几日几夜也无妨。”

闻言,无非忽地记起上次与殷凡被困在神秘空间时,殷凡曾说过类似的话。

思及此,他不禁微微一笑,眸中浮起柔和:“有师弟为伴,即使被困在这虚无空间,也没什么不好。”

殷凡闻言一顿,扬了下眉:“这好像是我对师兄说过的话?”

无非微微颔首道:“曾经没能回应师弟所言,甚是遗憾,现下正好补上了。”

“师兄补这一下……隔得还挺久的。”殷凡调侃道。

无非顿了下,眸中浮起些许危险之色,抬手摸上他的腰侧将殷凡拉过来,身体紧紧相贴,他微微俯首:“那师弟想听我回应什么?”

“难道是想听我说,我心中其实更想和师弟在此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肆意亲热,即使被困到天荒地老也无妨吗……”

说话时,仿佛连声音中也含了一丝灼热之感。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殷凡瞳孔微缩,被无非的大胆发言彻底惊到,微微抬眸怔然地看着他,喉咙微动了下。

无非留意到这一幕,唇角勾起更深的笑意:“看来,师弟确实很喜欢听我这样说……”

话未说完,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手的主人正眼神复杂看着他:“……”

见状,无非嘴角笑意更深,抓握住殷凡的手在他的掌心亲了下。

原本冰冷虚无的空间中渐渐浮起些许暧昧温情的氛围。

然而,无非想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终究是不能实现了,他揽着殷凡的那只手臂忽然传来轻微的灼热感,而殷凡手中的玉牌也开始亮起淡淡的红光。

同时,一股难以忽视的不适感也萦上了无非心头,他微微抬眸,果然见四周开始浮现一些灰色雾气。

然而,这些灰色雾气仅仅是围绕在他们周身,并没有要伤他们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有意地给他们一些信息。

殷凡仔细观察了下道:“师兄,这些灰雾像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无非也发现了这点,和殷凡相视一眼后,朝着灰雾指引的方向而去。

约莫一刻钟后,萦绕在玲珑心上的那股不适感越来越强,但因着手腕上那个印记的存在,这股不适感尚且在无非的承受范围之中。

灰雾指引到某个位置时,忽然消失不见,下一瞬,一座灰色城池骤然出现,正是无非和殷凡上次所见到的那个城池。

而在这个灰色城池出现的瞬间,无非的玲珑心蓦地一顿,随后便是一股剧烈的痛意传来,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一般。

这时,他手腕上的印记骤然亮起强烈的红光,在这抹红光亮起之后,无非才缓缓放下了覆在心口处的手。

随后对一旁目露担忧之色的殷凡道:“莫担心,我无事。”

虽然玲珑心还是有些不适,但比起上次灰色城池出现时,他直接吐血险些没命了的情形要好上太多。

无非抬眸看向眼前这座灰色城池,上次因生死之劫并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城池。

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座城池全部是由灰色雾气凝聚而成,隐约还可看出墙体上翻涌的缕缕灰雾。

他眸光渐渐幽深,曾经,他也怀疑过在神秘空间下听到的诵经之声是否就是烈云前辈,但是细想之下又否认了这点。

天魔山上的灰色雾气与神秘空间的灰色雾气,无非能感受到它们之间的细微不同。

如果说天生玲珑心必定伴有与之相对的恶气诞生,那么,天魔山上的灰色雾气应当就是因烈云而诞生的恶气,而眼前的灰色雾气……

就是因他的玲珑心而诞生的恶气。

但是那救了他一命的诵经之声,又是如何一回事?

在无非思索间,两人面前的灰色城池,忽然间城门打开,像是在邀请他们进去一般。

殷凡顾及无非方才因灰色城池出现而产生的不适,眉心微皱:“师兄,你的玲珑心能承受住吗?”

闻言,无非握了下他的手,嘴角的笑含着抹温情:“无妨。”

两人抬脚走进灰色城池之中,而就在无非和殷凡刚踏入城池时,城门忽地关闭,随后整座城池也倏然消失在神秘空间之中。

无非似有所觉,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殷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觉城门关闭,不禁眉心微皱。

而这时,城中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诵经之声。

无非眼神微变,上次不知为何,他听到了诵经之声,事后却不论如何回想都记不起诵经的内容。

如今再次听到,却忽然反应过来,这诵经的内容,就是他佛灵宗的经书……

两人朝着诵经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路走来,目光所及之处,房屋、城墙以及树木,皆是由灰色雾气凝聚而成。

待走到诵经声传来的那处院落时,无非和殷凡看到眼前的一番景象,蓦地顿住。

眼前并没有什么人,唯有灰色雾气凝聚成的几道人影,而那诵经之声正是从其中一个人影处传出。

其实,早该预料到的。

他们两人到了此处后,诵经之声也随之停下,无非眉心微动了下后,朝着诵经的那道人影道:“多谢前辈上次为我疗伤。”

话音落下,无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影的反应。

人影乃是灰色雾气凝聚而成,自然看不出他的神色,但无非敏锐地察觉他犹豫了一下,才回道:“无需言谢。”

出乎意料的是,人影说话的声音与他诵经时的声音并不相同,而无非却眸光微动,心道果然……

听得这个声音,殷凡也是一怔,他蓦地转头看向无非。

这声音,怎么像是……

看师兄的神色,似乎也听出来了。

无非的确听了出来,他微微抬眸:“陆道友,那这位……”

他看向陆飞渊身侧的灰色身影,继续道:“应当就是云道友了。”

或者说,他应该称呼一声父亲、母亲才是。

两道灰色人影闻言一顿,陆飞渊的声音响起:“你已经见过我和云槐留下的残魂了?”

无非微微颔首:“已经见过。”

“你在佛灵宗……过得如何?”云槐的声音依旧柔和,但与焰灵界中被抹去记忆的残魂不同的是,此时的云槐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慈爱关切意味。

无非心中微动,回道:“生活无忧,有师尊师叔用心教导,师兄弟敬重,而如今……”

他执起殷凡的手,微微笑了下:“也找到了相伴一生的道侣。”

殷凡眸光微动,稍稍用力握紧了师兄的手,同时,心中却有着一丝奇怪,师兄为何要与陆飞渊和云槐说这些,颇像是晚辈在向长辈……

云槐柔笑道:“如此甚好。”

一旁的陆飞渊也点了点头,随后微叹道:“你二人在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们离开吧。”

原本,也不该在此时放他们二人进来,只是……

无非微微颔首,轻声道:“既如此,我与师弟先行离去,来日再见。”

对面两人闻言顿了下,随后一同笑道:“来日再见。”

殷凡也点头道了句:“来日再会。”

仍然是由灰色雾气作指引,带领无非和殷凡离去,然而走了没几步,殷凡却忽地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方才突然有一股奇怪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但回头看时,院中只有陆飞渊和云槐,以及两人身后两道一直不曾言语的灰色身影。

他心中有股奇怪感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殷凡转过头对上无非关切的双眸时,他摇了下头说:「师兄,我无事」。

方才,约莫是错觉吧……

但正往城门处走的无非和殷凡并没有察觉到,他们身后走过的房屋树木城墙,全部无声无息地化成了一个个灰色人影。

直到两人身影走出城门之后,整座城池尽皆化为了密密麻麻的灰色人影。

而无非和殷凡,对身后发生的这一幕毫无所觉。

待无非和殷凡走到灰色城池之外时,眼前出现的地方却并不是在神秘空间中,而是上次他二人从神秘空间中出来后的那处山崖底部。

抬头看是极高的山崖,旁边则是他们上次取走炽寒树的那个深泉。

殷凡这时才问出声:“师兄,你对陆道友和云道友似乎……”

无非却没有直言,而是问:“师弟可知我俗家姓名是什么?”

闻言,殷凡微微一顿,随后摇了下头。

无非揽着他的腰,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那师弟以后可要记好了,我叫陆无非……”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也算是见家长了吧……然后,大家猜猜那些没说话的人影都是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