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眸中皆盛满了星辰, 而心神去了何处，唯有两人自己知晓。
众星西垂，渐渐地, 一种难言的暧昧氛围萦绕在两人中间, 连清冽的池水似乎也逐渐升温。
不知不觉间，两人中间那点距离一点点消失，目光也从夜空中移至身侧人的身上。
肩侧相触的刹那, 无非眸光一暗, 相握的手用力拉了下, 下一瞬两人身体接触了个严严实实。
一滴水珠溅至殷凡眼尾，缓缓滑落, 留下一道淡淡水痕。
无非缓缓靠近，在他眼尾处轻触了下，轻柔微痒的触碰令殷凡不由得闭了闭眼眸。
见状, 无非唇角微勾，随后抬手擦去那道水痕, 动作间微微带了点力道，却又不使殷凡感觉不适, 只为他白皙的肌肤擦上浅淡的微红。
而此时, 他的脸上也有几滴溅上的水珠，滑落至下颌处, 要落不落的，吸引了殷凡的注意力。
终于, 那水珠变得滚圆，倏地掉落, 殷凡下意识抬手捉入手中, 待掌心一凉才猛然回神,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一声轻笑蓦地在静穆的夜色中响起，无非目睹他这番动作的全程，眸底生出抹戏谑笑意，手掌移至殷凡颈后，轻捏了两下。
“犹记得，我与魔尊打扮的师弟第一次相见时，师弟朝如这般取了我一滴血珠……”
“呃……”听无非一提，殷凡也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滴血现在还在他储物戒中的一个寒玉瓶中。
留意到他的神色，无非似乎猜出了什么，俯身凑近问：“莫非师弟居然还将之留着吗？”
殷凡下意识否认：“自然不是。”
说完才发觉说得太快，反而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非见状唇角笑意更深，从他的反应中确认了此事，原来真的还留着……
看殷凡眸中羞恼更甚，他稍稍敛了敛笑，手掌微动，搭在石碑上的佛串倏地飞过来落入手中，其上悬挂的墨色玉箫缓缓晃动。
取下墨箫的瞬间，墨箫在无非手中恢复正常大小，在殷凡稍含疑惑的目光中，无非将墨箫递给他。
“许久不曾听师弟吹箫了……”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殷凡从他手中接过墨箫。
稍顿了顿后，放至唇边，悠扬的箫声随后响起。
无非唇角含笑，双眸凝视着月色下吹箫的魔尊，在箫声的某个间隙中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当初在焰灵界中，他曾言殷凡就是他的心魔，殷凡问他这句话是何意思，无非只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却不曾言语。
若非规则束缚，他那时真正想说的是，即使是玲珑心，也会因殷凡而肆意跳动。
翌日，晨光熹微时，无非和殷凡没有惊动佛灵宗的其他人，只跟师尊师叔两人道了个别，然后就悄然离开了佛灵宗，直接前往极北之地。
灵舟上，一个传音符箓从无非手中飞出，不知去向。
殷凡眉毛扬了下：“师兄这符箓是给金少族长的？”
无非微微颔首：“自师叔测算因果之后，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一来金羽族也算是个好帮手；二来，想必金翎也想亲自为赤沅尽快找回尾羽。”
自师叔说出那些话后，他心中一直隐隐有些不安，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兆，因此，便传音于金翎让他来相助。
而且，与心魔有关的因果，目前看来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方设法要为他除去心魔的苍霄等人了。
苍霄借涅槃之力不成，定然会想别的方法来除去他身上障魔的力量，莫非就是这幻雷宗？
极北之地，冰天雪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又极为寒冷。
一行人从灵舟上下来，朝着不远处的修士聚集的七星城而去。
所幸此次跟来的魔修修为最低也是化神期，并不畏惧极北之地的严寒。
“本尊上次来极北之地时，来去匆匆，只听闻此处有个散人盟，并没有听说有其他宗门存在。”殷凡看着眼前的银白世界道。
他当年为了报仇，听闻极北之地的万年寒潭底部有一株炽寒树，匆匆来过一次，取了炽寒树后第二日就离开了。
“散人盟？”
听闻这一组织，无非脚下几不可察地顿了下，随后又恢复常态，但眸底却有些幽深之色。
他记得，原剧情中，苍霄召集正道修士在混沌深渊对付殷凡，其中就有一个散人盟。
思忖之后，无非道：“先去城中打探一番吧。”
众人并没有做什么伪装，极北之地本就是修士与魔修共存之处，且距离修真界颇远，他和殷凡也不会轻易被认出来。
临近城门时，却看到有数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修士站在城门处，看起来像是某个势力的弟子在盘查什么。
殷凡略皱了下眉：“上次我来时并无这般景象。”
众人见状暂且停下脚步，遥遥看了眼他们所穿的服饰，在领口处皆有一个暗紫色印纹。
无非微眯了下眼，心下觉得这番场景或许就跟幻雷宗有关，随后放出神识朝城门处而去。
果不其然……
片刻后无非收回神识，将探查到的消息道出：“七星城现如今已经是幻雷宗的附属城池，他们在城门处盘查是为了防止散人盟的修士混进来。”
“哦？”殷凡闻言挑了挑眉。
听起来，这幻雷宗与散人盟似乎是敌对势力。
既然是为了盘查散人盟的修士，那就与他们无关，无非和殷凡带着众魔修径直入了城。
刚一入城，就察觉数道带有探究之意的视线落到身上，无非眸光幽深，下一瞬大乘巅峰期的威压放出。
暗处的打量视线忽然凝滞，须臾之间尽皆收回。
殷凡见状，眼神微凛，随后也不再掩饰自身修为，虽然不知道无非要做什么，但他亦无惧。
北域财大气粗，符鸿直接在七星城买下几个相邻的院落，让众人暂住，随后他带了几个魔修去城中打探消息。
待只有无非和殷凡两人时，殷凡才将疑问道出：“师兄方才为何……”
无非从前的行事风格皆是低调，方才倒显得有些大张旗鼓。
“自然是为了引起幻雷宗的注意……”无非笑了下，一边说着，一边朝殷凡伸出了手掌。
待温热的手指落入他的掌心，无非将他拉至身前坐着，随后从后面揽上殷凡的腰身，将殷凡环至身前，才慢慢同他解释起来。
他们此行，一是为了赤沅尾羽，二是为了他那个所谓的「新因果」，但如今看来，散人盟或许与苍霄有关系，而幻雷宗又与散人盟敌对。
照目前的情势看来，幻雷宗与散人盟关系像是十分紧张……
“如果，这时候七星城中来了两个大乘期修士，且还带了数个化神期的手下，师弟以为，幻雷宗会怎么做？”
无非缓缓说着，温热的吐息随着说话喷洒在殷凡耳畔，不消片刻，就染上了一层薄红，映入无非双眸之中。
“幻雷宗会想办法拉拢我与师兄。”殷凡恍然明白了无非的用意。
无非道：“不错，此举虽然略有危险，但富贵险中求，如此是能最快接触幻雷宗的方法。”
而稍后符鸿打探来的消息也证实了两人的猜测，幻雷宗最近的确与散人盟多有冲突。
无非问：“七星城为何会落入幻雷宗手中？”
符鸿回道：“七星城本来是在散人盟手中，但几年前幻雷宗忽然出现，两者刚开始相安无事……”
直到在极北之地一处秘境中，幻雷宗几个弟子被散人盟的人围攻，杀人夺宝，而其中一个弟子在幻雷宗地位不低。
此事最终被幻雷宗查出来，那弟子的师尊亲自带人，将当日围攻之人一个个找出来为弟子偿命。
散人盟自然也不会干坐着看盟中修士被杀，一来二去，两者爆发了极大的冲突。
但谁都没想到，才出现几年时间的幻雷宗竟然会略胜一筹，甚至从散人盟手中夺下了七星城。
殷凡听完，若有所思，他看向无非：“师兄，觉不觉得这幻雷宗有些奇怪？”
一个才出现几年的宗门，为何会强过建立了千百年时间的散人盟？
更像是……
无非眸光一闪：“像是忽然出世的隐世宗门。”
殷凡点头：“我也是如此猜测。”
修真界存在了数万年，大大小小的宗门无数，其中有些宗门因为某种原因暂时隐世，往往这类隐世宗门实力不低。
幻雷宗，看起来就像是忽然出现的隐世宗门。
无非握着殷凡的手微微紧了紧，道：“待明日就知晓了。”
随后看殷凡轻微皱起的眉头，无非轻笑了下，抬手按上他的眉心，缓缓揉动：“师弟不如想想明日如何跟幻雷宗介绍你我身份？”
殷凡眉心随着他的动作舒展开，道：“我与师兄的身份是隐瞒不了的。”
幻雷宗或许一时不知他二人身份，但只要派人去稍稍查探一番，就会知晓。
无非略思忖下，道：“既然如此，那就如实相告。”
这般说着，他拉了殷凡的手握住。
殷凡习以为常地顺着手上的力道在无非身前坐下，随后，背后靠上来温热的胸膛。
同时眼神微微顿了下，也不知道无非为何如此喜欢这个姿势抱着他……
无非将人圈在怀中牢牢抱着，略有些慵懒地压在殷凡肩头，缓缓道：“我和师弟，一个北域魔尊，一个因魔尊而入了魔的佛子，明日就这般介绍吧。”
闻言，殷凡稍稍转过头，微挑了下眉：“师兄哪里是因为我入魔？”
无非轻笑，心道如果不是为了眼前的魔尊，他何须千方百计地「入魔」？
但这话暂时还不能说与殷凡听，他手臂用力将殷凡箍得更紧了些，轻笑道：“不论是与不是，这般介绍……”
“所有人都会知晓，你与我的关系。”
这就是无非的目的所在。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无非：难道师弟还将那滴血留着？
殷凡：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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