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归湖草草擦了几下湿发,把毛巾丢到一旁的沙发上。

他往**一躺,也不管头发会沾湿枕头,就拿出手机翻找起东西来。

印归湖指尖划着屏幕,划过一张又一张照片,那是他在咨询师那里拍下的袁佑童咨询档案。

终于,在翻到某一张照片之后,印归湖停下了手指的动作。

只见他指尖停在了一栏字上----督导师:江隋。

每一个个案都会有督导师,袁佑童这个个案也不会例外。

“江隋……”印归湖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

然后,印归湖打开通讯软件,把相册里的咨询档案照片一股脑地发给了蒙校希。

发送完毕后,印归湖留言道:“查一查这个叫江隋的人,跟我们最近几起案子有没有关系。”

“okk,收到。”那边的蒙校希很快就回了信息。

印归湖把手机丢到枕头边,关上床头的台灯,闭上了双眼。

太久没睡觉了,印归湖熬不住了,他的脑袋胀痛着,里面就像塞了一块石头,硌得他非常难受。

刚闭上眼,印归湖又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

司队长没有发过信息给他,没有新的任务,这次可以好好睡觉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印归湖慢慢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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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归湖睁开眼,却发现他所处的环境还是黑的。

难道天还没亮?

印归湖环顾一周,借着一道缝隙透过来微弱的光,发现他所处的地方非常狭小。

怎么回事?他这是在哪里?

印归湖伸出手,想拍打一下周围困住他的墙壁,看看是什么材质,却在看到自己手的那一刹,震惊到无法动作!

这竟然是一双孩童的手!

印归湖借着微光往下看,就看到了自己竟然穿着一条连衣裙。

他现在还是一个女童?!

印归湖懵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突然,“她”感觉到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腰,有一个人贴上了“她”的后背。

“她”看到,那是一双男性的手,从手的形状看,没什么青筋和皱纹,它的主人应该年纪不大。

不过,就算是这样一双手,也足以让年幼的“她”动弹不得,足以让贴在“她”后面的人为所欲为。

“她”想呼救,刚张开嘴巴,就被后面那人捂住了。

那人动作熟练,仿佛这样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印归湖只感到汗毛倒立,他似乎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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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归湖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他还是在自己的公寓里。

天已经全亮,阳光穿透了房间的窗帘,照得一室昏黄。

明明是刚睡醒,印归湖却一点都不迷糊,甚至非常清醒。

他坐起身来,走下床,扶着墙走到卫生间,在洗手台干呕了几下。

经过一夜的消化,印归湖的胃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他还是感到异常恶心。

就算只是做梦,但那种被污染、被撕裂的感觉,让他清醒之后还是非常难受。

印归湖的世界里还有光亮,他梦里的那位小女孩却没有,她在黑暗的衣柜中,葬送了自己的童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印归湖知道,他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孔玲儿。

在睡眠的快速眼动阶段,大脑不只是做梦,还会处理一些白天接受到的信息。

胶带封嘴,硬是把人塞进衣柜,孔玲儿的这些行为,在印归湖的梦里都得到了解释。

印归湖打开水龙头,也没有别的动作,任凭那水往下流,仿佛想冲走那不存在的污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了一捧清水,泼到了自己脸上。

印归湖看着镜子里面刘海滴着水的自己,目光深沉。

他早该想到的,早期的创伤对成年后的后遗效应,会导致成年期出现性格问题、分离症状、对别人和自己有暴力倾向、自杀意念等等。

孔玲儿很可能就是幼时遭到了猥亵,导致她成年后出现精神病态思维。

她疑似被强/奸的事件,刺激的程度确实不足以让她杀死那些人。

孔玲儿报的案,只是一个导火索,根本不是那件事导致了她的杀人行为。

一定是她幼时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创伤性/事件,以至于对现在的她还有着这么深远的影响。

印归湖要去会一会孔玲儿,验证他心里面的猜想。

印归湖打开手机,正准备向司阵申请去提审孔玲儿,却发现聊天框里已经有了一行字----“衣柜藏尸案残留DNA确认为孔玲儿。”

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提审理由!

印归湖马上回复道:“我想去审一下孔玲儿,看能问出点什么,可以吗司队长?”

也不知道司阵在忙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回道:“可以。”

得到肯定答复的印归湖,马上就洗漱好出了门,打了辆车去曜安市第三分局,顺便在路上跟兵子打了招呼,知道孔玲儿还在分局,没被转移去看守所。

兵子也很上道,快速安排好了会面。

印归湖到达讯问室的时候,兵子和孔玲儿已经在里面坐好等他了……

印归湖走到审讯台后面,跟兵子并排坐在一起。

在印归湖走进来的时候,孔玲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去。

“姓名。”印归湖板着脸问道。

“孔玲儿。”孔玲儿乖巧答道。

“年龄。”印归湖又问。

“二十四岁。”孔玲儿答道。

“交代一下你的作案细节吧。”印归湖道。

这回孔玲儿没再答话了。

“不想说是吗?”印归湖语气严肃道,他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道,“我们在公园抓到你的时候,你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我们都有执法录像的,这点你清楚吧?”

孔玲儿小声地“嗯”了一声。

“现在鉴定结果也出来了,两个凶案现场都有你的DNA,人证、物证均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印归湖语气不善道。

孔玲儿听着印归湖的话,感觉快哭出来了,她抬起头来望着印归湖,泪水在眼中打转,哽咽道:“我……我……”

印归湖看孔玲儿似乎想松口了,他态度软了下来,道:“你现在积极配合调查,还能争取减刑,知道吗?”

孔玲儿吸了吸鼻子,闷闷道:“知道了。”

这个嫌疑人,真好拿捏啊。

印归湖决定先从一些简单的问题入手,他问道:“你是故意在酒吧等王昌正的吗?你是怎么知道他那天会去酒吧的?”

“我不知道他哪天会去,我只是打听到他喜欢去那个酒吧,于是就去那里等,我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他。”孔玲儿答道。

不是孔玲儿选的时间,也就是说,最近的这几起案子不是交换杀人。

印归湖在想到孔玲儿的作案动机时,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错了。果然,最近这几起案子要么是通过别的方式关联,要么是没有关联。

“你一共杀了几个人?”印归湖问道。

“就两个,你们都知道的。”孔玲儿答道。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印归湖继续问道。

孔玲儿听到这个问题,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她双手摆动着想去抓自己的头发,使得手铐和审讯椅撞击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我也不想啊……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放过我呢?”孔玲儿喃喃道,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印归湖说。

印归湖静静地看着孔玲儿,没有上前阻止她的动作,而是追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孔玲儿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神情痛苦道:“衣柜里……衣柜里……他以前对我做过那些事就算了,为什么我都逃到这里了,他们还是阴魂不散?”

孔玲儿说不出一件完整的事,只是说着已经说过的车轱辘话。

她的话语颠三倒四,一会儿是“他”,一会儿又是“他们”。

印归湖却从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孔玲儿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她已经出现了幻觉,还把幼时伤害她的那个人,跟现在接触到的人混淆了。

在孔玲儿的世界里,她认为她杀死的那些人该死。

她杀死的人,不是最近伤害她的人,而是在她幼年时期,把她关在衣柜里,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声,肆意侵害她的人。

只是,虽然找到了孔玲儿的作案动机,却还是有什么很不对劲。

印归湖看着孔玲儿,想不明白,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明是压抑、逃离,为什么,她会选择对外攻击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