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幕降临,当所有仆人都结束一天的忙碌歇下的时候,查尔斯和威廉悄悄地来到查克拉城堡的三楼。他们尽量轻地经过老公爵的门前,来到暗门的墙壁前。查尔斯转动烛台,墙壁缓缓开合,两人悄无声息地进入,。

壁道仍然昏暗,查尔斯加快脚步,他来到关着公爵夫人的门前,透过门缝往里瞧,**躺着一个身影,光线太昏暗,看不清楚模样,但他知道这和下午锦缎被面里的是同一个人。

威廉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查尔斯让出一点位置,既然公爵夫人睡着,那就尽量不要吵醒她,毕竟今晚还不能救她出去。查尔斯将门锁的位置让出来,威廉从腰侧别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块泥巴一样的东西,这是他们下午在树林里收集的树脂。

赤松茂盛挺拔,在苏格兰随处可见,查克拉庄园延伸的广袤土地上生长着成片的赤松。下午,威廉骑马带着查尔斯来到森林边缘,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树干上一划,粘稠的树脂就顺着流下。

威廉将凝固成泥巴状的松树脂塞进锁孔,塞得满满当当,然后过了片刻,他再小心翼翼地拉住锁孔外的部分。树脂延展性好,又有可塑性,待他缓缓取出之后,已经凝固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威廉将软钥匙仔细收好,然后叮嘱查尔斯快走。查尔斯从门缝里望了公爵夫人一眼,心里说着,再等等,我们一定来救你出去。

第二天,红衣主教准备返回罗马,爱丁堡公爵以及埃德文伯爵在门口送行。主教以手点额头肩膀划了一道十字:“圣母玛利亚的光辉永远普照。”

查尔斯在一旁,将脸撇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真的会照耀到每一个人吗?他并不相信。

马车缓缓驶离查克拉庄园,在路道上印下两行深深的车轮印。

下午威廉对爱丁堡公爵称过几日也要返回利兹,离开前带情人查理去逛逛市集。爱丁堡公爵客气地挽留,但实际上,他已经迫不及待客人们的离开,他好跟他的小妻子们在城堡中纵情享乐。

威廉和查尔斯来到爱丁堡城镇中,市集热闹喧嚣,和伦敦周围的城镇市集并没有多大的分别。他们来到一家铁匠铺,威廉将树脂钥匙交给匠人,匠人着手开始开凿铁块。查尔斯和威廉在等待钥匙造好的期间便在市集四处走走逛逛。

查尔斯问他:“你怎么什么都懂?”他对于威廉能知道树脂可以用来塑钥匙的形状十分佩服。

对上他眼里不加掩饰的崇拜,威廉觉得好笑之余心里又有一种奇异的满足,他耸耸肩膀:“在军队的时候学到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把戏,也不知道能派上用场。”他说得轻松,实际上战争一旦来临,不论你是指挥官还是少校,战舰被炮火损伤,为了活命都得上手修补战舰避免它的下沉,而树脂燃烧后的焦油就是这样一种绝佳的防水材料。

“那你还会什么?”查尔斯可不觉得这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把戏,他佩服威廉的博学,欣赏他的睿智,就算是无用的知识,他一样觉得很迷人。

“会用纸折小船,你要不要?”威廉这回开怀地笑了,他侧头去逗查尔斯,在得到对方想要的回答之后,他却又说:“好了,我们该去取钥匙了。”

取好铁匠打造好的钥匙,威廉和查尔斯返回了查克拉庄园。在骑马回去的路上,威廉告诉查尔斯:“你看这路上的痕迹,红衣主教的马车离开时明显比来的时候负重多了。”他上午送别的时候就发现了,红衣主教的马车分明只载了他一个人和一个手提箱而已,却在路上压出了深深的印痕。

“你是说?”查尔斯上午的时候没有仔细看,此刻经威廉一提醒,也发觉红衣主教马车的印痕格外深了些。

“他车厢里起码还载了十箱石头,或者十箱金子。”威廉轻易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查尔斯恍然大悟,难怪罗马那边每年都会派人来苏格兰,名义上为探望公爵夫人,实则是他们的内幕交易。

爱丁堡公爵如此贿赂罗马教廷,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威廉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爱丁堡公爵的目的,他一边借军政大臣的名头在英国敛财,然后将赃款贿赂给罗马教廷,欲望的尽头不过是权力的争夺罢了,再结合他对皇室的态度,爱丁堡公爵无疑是想获得教皇的支持,再次发起战争,独立为王。

但他没有对查尔斯明说,只是讲:“你知道吗,我参军的时候,贵族的士官们若是还想要多一套军装换洗,可以轻易地用十五先令买到。”所以说温布利那些普通士兵没有拿到手的军服,都被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贩卖掉了。

查尔斯明白了,或许军服只是军费里九牛一毛的缩影,很多财政拨款下来的军费都被以各种方式克扣贪污,而罪证显然就藏在爱丁堡公爵的查克拉城堡里。查尔斯第一时间想到了迷宫花园。

“那个花园有问题,上回管家不让我去查探,今晚我得再去一次。”查尔斯说。

“好,我们一起去。”

是夜,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威廉和查尔斯来到花园入口。查尔斯记忆力惊人,他仅凭公爵夫人卧室窗边俯视的一望就记住了整个花园迷宫的布局。他带着威廉穿梭在弯弯绕绕的紫衫树墙间,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花园正中的雕塑前。白玉石塑成一座一人来高的秃鹫,这是爱丁堡公爵的家族象征。

查尔斯绕着雕塑检查,想看看是否有类似烛台那样的暗道开启装置。但秃鹫雕像下就只有一个台子,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

就在这时,威廉突然搂住他,手抓上他的屁股揉捏了一下,使得查尔斯发出一声不可自控的呻吟。虽然这些天,他对于来自对方的爱抚早就习以为常,但这个时间似乎并不是做这种事的好时候,他们还有谜题要解开,过会儿还得去解救公爵夫人。

威廉亲吻他的嘴唇和耳垂,含住厮磨,手也没停下,在查尔斯身上爱抚游走。查尔斯轻易地被揉得软了腰,软绵绵地推拒了两下。

“配合我,有人来了。”威廉在他耳畔用气音小声传话。

查尔斯明白了眼下的状况,于是松开咬着的唇瓣,让自己动情的声音传出去。

果然,没两分钟,大胡子的爱丁堡公爵假装咳嗽两声,笑着说:“你们年轻人真是好兴致啊,不过这花园里夜晚蚊虫多,不如我带你们去我的爱欲之屋继续怎么样?”爱丁堡公爵挑了挑眉毛,“我的小妻子们可是对那里赞不绝口,就在城堡的二楼南侧,你们一定得试一试。”

威廉松开查尔斯,但手仍然揽着他的腰,威廉情欲勃发,爱丁堡公爵一眼就瞧见了。他摊摊手,抱歉地讲:“无意打扰,只是睡不着出来散个步,结果不小心撞见你们了。”他对背朝着他仍然靠在威廉肩膀的查尔斯笑着说:“别害羞,小甜心,我也干过这种事,我知道的,野外格外有感觉,对吧?”难怪之前管家汇报说埃德文带来的小情人接近了禁区,原来是为晚上的野战提前踩点。

查尔斯明白老公爵绝不是半夜散步这么凑巧,虽然被再一次阻止发现花园的秘密,但好在对方没有怀疑他们。他靠在威廉身上喘气,虽然刚才是为了迷惑爱丁堡公爵,但威廉总是能轻易就挑起他的欲望。

“不必了,我们这就回房去了。”威廉拒绝了热情推荐他那间爱欲之屋的爱丁堡公爵,带着查尔斯返回二楼东侧的房间。

又等到夜深,万籁俱静的时候。威廉和查尔斯拿上打造好的钥匙前往密室,铁匠仿制的钥匙精准,一下子就扭开了门锁。这回公爵夫人从**惊醒,他惊喜地发现那晚那位绿色眼珠的年轻人真的回来救她了。她跌撞着从**翻下来,被另一位更高大的男人扶住手臂。

“公爵夫人,小心。”年轻人如是说,娜塔莉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她哽咽了一会儿,拖着锁链朝他们行了一个礼。

“夫人,我们还得帮你把锁链断开。”威廉摸出带着的小瓶,那也是下午在市集买的硫酸,爱丁堡城镇上没有提炼过的浓硫酸,他们只买到一些粗制的稀硫酸。硫酸溶液倒到铁质的锁链上,锁链开始冒泡泡,一点一点地溶解。查尔斯想要帮忙,却被威廉呵斥道:“别碰!”大概在一瓶硫酸用尽的时候,那拇指粗的链条才彻底熔断。

公爵夫人捂着嘴哭泣,栓住她这么长时日的锁链终于断裂了,她也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去见一见阳光。

查尔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向公爵夫人解释,他们必须连夜逃离苏格兰,只要回了利兹,他们就安全了。一辆马车已经静悄悄地等在了夜幕中的查克拉庄园外的旷野,威廉和查尔斯扶着公爵夫人偷偷翻过铁栅栏。威廉将公爵夫人稳稳放到地上,再回身伸手去拉查尔斯,查尔斯却没有伸手。

威廉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就像有一枚鱼雷正从深深的海水中穿梭而来。他命令道:“快上来!”

查尔斯却第一次拒绝了他,只见他年轻的情人摇了摇头:“我得回去花园,我们这一走,爱丁堡那个老狐狸一定会掩埋好罪证,我不能让他得逞。”

爱丁堡公爵明日就会发现他们的不辞而别,然后发觉被他秘密关押的公爵夫人也不见了。关于贪污的军费,查尔斯刚摸到一丝线索的边角,他不愿意就此放弃,今夜是最后的机会。

威廉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明白今夜解救了公爵夫人就算是打草惊蛇了,之前他在爱丁堡公爵面前表现出的结盟态度都将彻底被推翻,以后再想要调查军费的事便难再让对方露出马脚。但以身犯险显然不是一个好计策,眼前的人为什么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不顾一切地陷入到危险中去。

他不同意,想要翻回去和查尔斯一起。查尔斯提醒他:“将公爵夫人安全送走。”

威廉回头望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公爵夫人,夏日的夜晚并不寒冷,可她却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威廉明白,他们必须第一时间将她带离这个魔窟。

他咬咬牙,命令查尔斯:“找不到也立刻出来,我会马上回来接你。”

查尔斯听话地点头,他在门内,透过雕花铁门的空隙,牵住了威廉的手,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意。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放开了对方的手。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公爵夫人走上前来,她拉住查尔斯即将要收回的手,在他手心画了一个图案。她没法说话,但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刚才听得一清二楚。爱丁堡公爵的罪证藏在什么地方,她知道,也因此付出了自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