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里周末两天都是晴天,这周约会照最初的设计安排在周六。第二天是周五,截止至凌晨,又是六封密封完好的约会邀请会被塞进后院信箱。

拍摄以来,节目组出手干预的内容比丛安河想象中少得多。

他预期的人物设定是绅士忠诚的骑士,任务只有坚贞如一地守护那位来节目诈骗的公主。整条发展轨迹没有大的变动,或许导演在暗处有安排,却没有落到他身上。

难得六个人整整齐齐吃早餐。吐司煎蛋,果酱酸奶,各位早没了第一周积极准备的兴头,相当朴素。

丛安河心里有事,捡了片吐司,柑橘酱涂歪到大鱼际,他却毫无所觉。

高珏架起平板,刷到什么,哇了一声。

黎宵坐得离戚不照很远。他塞了根油条,两眼青黑,口齿不清,恹恹问:“怎么了?”

“今早的热搜,滑雪联赛薛文拿了亚军。”

平板转过来,亮度太高,视频里白茫茫,差点把黎宵闪瞎

丛安河回神。

薛文。十六岁出道,厚积薄发,二十岁后半横扫各大电影节,九十年代名副其实的一姐,长红二十年,先进依旧活跃大荧幕,名副其实影坛传说。上周周末那部《芝士海飞行》就是她的代表作。

四十代的beta,一般不建议上滑雪场的年纪,在一片刺目的白里竟然仍像尾灵活的鱼。

眼罩没遮住的半张脸几乎漂亮出雕塑感,护目镜反光,眉眼影绰,有种熟悉的锐利。

“好美。”莉莉赞叹。

不是职业联赛,但含金量不低。霍流馨是半个粉丝,听说薛文家里后山单独建了滑雪场,遗憾:“不然还能偶遇一下。”

丛安河建议她考虑应聘场工,她却拍拍黎宵:“没关系,我的签名照已经有着落了。”

黎宵脸色又僵了一个度。

丛安河猜到他做这行多少有些人脉,但能摸到薛文实属能量不小。霍流馨解释,“薛文是他堂姨。”

看电影那天丛安河不在,乍一听到十分意外。

油条被咬断,半截吧唧掉进豆浆里,溅得方圆十公分一片狼藉。

黎宵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手忙脚乱擦起桌子,半天才细声细气哼哼两声。

“是,她是我妈的叔伯姊妹……”他擦桌子倒擦急了眼,快哭出来一样咬牙切齿道:“她怎么就是我妈的叔伯姊妹呢?!”

桌子哐啷晃两下。被吓了一跳,霍流馨无辜缩回搭在他肩膀的手。

从昨晚开始精神状态一直堪忧,丛安河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或许整夜没得安寝,黎宵的两只眼睛泛红,黑眼圈几乎垂到两腮,去演丧尸不太费劲。

戚不照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想着,当事人便开了口:“把脸擦擦,下巴上溅的都是。”

话是对黎宵说的。

莉莉觉得这场景太新鲜,看得饶有兴致。平时骚扰八句戚举都不搭理半个字,今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丛安河舔掉掌边蹭上的柑橘果酱,给黎宵递了张纸。

黎宵乱蹭一通,一口灌完整碗豆浆泡油条,连话都来不及说,挥挥手背包要走人,逃命一样。

戚不照再次出声,好心提醒:“走慢点儿,小心呛着。”

那边黎宵一个踉跄,脑袋差点儿栽大门上。

莉莉娅:“……”

霍流馨:“……”

高珏纳闷:“他,他怎么了?”

落地窗可以看到院子,再往远处就是黎宵的车。

他走到一半惊疑不定回了次头,戚不照掐准时间冲窗口招手,笑看他火烧屁股一样抱头蹿了出去。

丛安河塞了口吐司,什么都没说。

市区有家自助烧烤名气不小,丛安河常去,一来二去变成熟客。当晚他点了外卖,送过来的是辆灰色大面包车。

老板一手架一个烤炉从车上下来,大腿上纹着一团醒目的黑色迷宫,唇色整红,公主切灰蓝色,在暮色里烈得像团火。

丛安河过去打招呼,老板用力拍他肩膀以做回应,招呼伙计把该抬的串全抬出来,呼啦啦摆开两大桌。

因为是熟识,丛安河想留她吃顿晚饭,她却摆手,推脱后面还有单子,转身时非常刻意地从镜头前路过,用力拽了两下印着店铺招牌的短外套。

丛安河叹了口气,说,别拽了,你又没投钱做广告,后期会P掉。

老板撒开手,骂了句靠。

临走前,丛安河帮她把车门带上,安慰她,“别难过,至少今天过后店里能多五位常客。”

老板不管。

她摇下车窗,眼神乱飘:“哎,哪个是你对象?”

丛安河:“……慢走不送。”

车走远了,串好的肉也放上炉子。

肉串摆满一桌,另外的大半张桌子铺上蔬菜和面包。戚不照兴致很高,轮椅滑到菜盘前,捡了一串烤黄油面包架上火堆。

车尾气喷远了,黎宵回头看了一眼。

戚不照:“老板好看吗?”

黎宵刚注意到人,吓得往旁边错开一步:“我操!”

“她是beta。”戚不照提醒。

alpha、beta和omega,随着进化,三性的外在特征区分度不高,同性异性相互辨别基本靠腺体贴和信息素。

黎宵不想和他多话,但实在好奇,问:“真的假的?你都没凑近,怎么知道的?”

“闻到的。”戚不照答。

“闻到的?”

丛安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他手里拿两串刚烤好的鲳鱼,钎子裹上卫生纸,递给戚不照。

腌料很香,丛安河火候把握刚好,鱼皮脆得一咬就碎。

“beta腺体萎缩,功能丧失,外形也退化成普通肌群,没有味道。”

丛安河问:“万一她用了腺体贴呢?”

戚不照笑了笑,说:“我能闻到。”

黎宵早趁两人说话的功夫溜之大吉,避戚不照如避瘟神,靠在另一只炉边,边烤肉串边和高珏说些什么。

周围没有别人。

炉火烧得正旺,碳卷着火红的边滚出略呛的烟。戚不照咬两口烤鲳鱼,冷不防扔出个秘密。

“就算用了干扰剂,我也能闻到。你们做不到,但我可以。”

“……”

太轻描淡写,以至于丛安河有一阵没说出话来。黄油面包被烤焦半边,他后知后觉救它于烈火。

“你是说,”他问话的声音很轻:“在场所有人的信息素,你全都知道?”

戚不照没说是或不是,视线依次扫过聚在一起烤肉的四人,用另一只尚且完整的烤鱼脑袋点了点。

“百合花,茉莉,苦艾酒,薄荷叶。”

他甚至把鱼头调转向跟拍的摄影等工作人员:“beta,青草,柠檬,beta……”

“我呢。”丛安河打断:“我是什么?”

戚不照仰头看他,又闭上眼晴,鼻翼轻微翕张,神情带些不知出处的眷恋。

“柑橘海风。”

丛安河哑口无言。

戚不照从他手里拿过那串烤焦的面包,指腹轻擦指侧。他睁开眼,笑得莫名其妙,说的话也没头没脑。

“我不会忘的。”

-----

丛的信息素参考Tiffany誓爱前调(脱脂粉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