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唯一关于塞外狼王的传闻,是说那人神神叨叨的,整天吃斋念佛,是个糟老头子。

此刻,明棠思索了一会儿,才朝着凌寒寻说话。

“这草原上能做的生意可太多了,比如度假庄园,露天烧烤,旅游小队,货物驿站……”

“等等。”听着他越说越多,并且都是没听过的词汇,凌寒寻连忙把人拦下,“一个一个说,度假庄园是什么?”

“就是个供人休闲娱乐的地方,现在可能寻常百姓用不上,但往后总能用上的。”

等北安国的百姓们,每一位都能丰衣足食的过日子,时间长了总会有些休闲娱乐活动。

“具体就是包含草原风俗的民宿帐篷,露天烧烤,篝火晚会以及骑马逛草原这些活动,嗯,虽然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卖的是景色,旁的城池的百姓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般辽阔的草原。”

“可以规定一整套游玩下来,一个百姓收多少银子,也可以让百姓们带着家人组团一起来玩,旅游团懂不懂?”

“这个项目其实很大,弄得好的话,能带起整个北安国的经济,其中要是再加上来往运输以及公用车队,那就更棒了。”

凌寒寻能听懂个大概,惊讶不已。

他在心底一一记下,那边的人已经继续说话了。

“公用车队就是……比如,从皇城到稻城这一路,凶险吧?山高路远吧?要是能有专门的护卫队,保护长途跋涉的百姓们。”

“一行人几十辆马车,那安全性就大大提升了,而百姓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酬金,就能让车队的人赚不少银子,属于是互惠互利的。”

明棠看着小孩子们吃完了糯米糕,一边说话,一边把另一碟点心也递过去,示意孩子们慢慢吃。

狼姆已经让昏昏欲睡的阮团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而他自己站起身,就站在椅子旁边。

听着那边的人谈笑间,就说出了一系列完整的商业运作模式。

眼底的震惊无法掩藏。

“另外,我刚才说的货物驿站,在草原也可以搞起来,凌姐姐你看。”

明棠伸手指了指远处,辽阔的草原上,依稀能看到驯风城后面聚集着的几处庞大帐篷小镇。

那边少说也住了有上千户牧民。

没有人知道月氏族到底有多少人,因为地界太大了,统计一次十分艰难。

只能靠康达族长给出的名册,估算着牧民人数。

凌寒寻注视着远处,点头:“很多人,很远。”

“是啊,他们离驯风城都这么远,离皇城就更远。”明棠说完这句话,笑着看向叫娇娇的小女孩。

“小丫头,你们家里大人都是多久才去一趟皇城?或者,后面住着的牧民,多久会过来这里换一趟东西?”

娇娇一脸懵,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但她旁边的小男孩显然是知道这个问题的。

阿诺看起来比寻常孩子要沉稳些,嗓音稚嫩却彬彬有礼。

“回世子殿下,我家阿爸阿妈约莫三四个月要去一趟皇城,我叔叔家就一年才会去一次。”

显然,阿诺的叔叔家,就住在驯风城后面辽阔的帐篷小镇里。

凌寒寻有些惊讶:“大半年?驯风城到皇城,不过几天的路程而已。”

阿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漂亮姐姐,只能回:“姑娘,从纳鲁镇子到这里,要五六天的路程,再到皇城去,也要五六天,来回将近一个月,婶婶和我的堂弟妹留在家里,叔叔是不安心的。”

跟明棠想的一样。

寻常牧民从天亮忙到天黑,也不过是顾着一家温饱而已,哪有空时不时就往皇城里去一趟呢。

来回折腾一个月,也不过是采买些新奇东西,没必要折腾。

显然,凌寒寻也想到这一点了,他看向明棠的目光里,带了些赞赏。

这就是曾经听老道长提过的一句话。

有缘人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

“凌姐姐,我的意思是,如果让狼姆兄弟能从皇城和驯风城之间,建起专门运送货物的商队,就每天往返于皇城,驯风城,纳鲁小镇之间,即便是赚赚差价,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甚至等到往后有机会,做大做强,不止是来回倒卖货物,还能扩大版图,把运输业建立在各个城池里,免去商铺掌柜们胆颤心惊的送货过程,又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儿。”

明棠现在的脑子里,没有纯赚百姓钱的点子,有的全是惠民便民的想法。

建立良好的商业化王国,首先得带动各个城池百姓们的经济。

【唉,北安国的百姓们相比其他国土的百姓,简直是又穷又可怜,出路难,赚钱难,发展起来是个很艰难的过程啊。】

“……”

凌寒寻指尖有些发颤,他端起茶盏掩饰内心瞬间爆发的震撼和激动。

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听着对方的想法和无比广阔的思路,一切似乎都充满生机!

这一刻心底的归属感,就如同鸟归蓝天,鱼沉江河。

眼前人就是他的贤臣名仕,绝无仅有。

但还有一个问题,只有一个问题,是为重中之重!

就在凌寒寻心头火热之际,这个问题被狼姆问出口了。

“世子,你说的这些如果真能做成,确实都是良策,但要经过一层层朝廷的批文,还要不挡了其他人的财路,谈何容易。”

“世子是觉得,整个北安国都如沙盘一般,能随你拨动?”

明棠摇摇头,嘴角带着笑意,伸手点了点小女孩的额角,说:“你们吃噎了,就喝些凉茶顺一顺。”

“谢谢哥哥。”娇娇笑容甜甜。

他这才转头看身旁的人,语气清淡如风:“往后的事谁知道呢,兴许等你做的时候,就都可行了。”

“……”

狼姆看了凌寒寻一眼,眼里有些不解。

凌寒寻隐隐觉得心底有了某种猜想,但又不太确定。

此刻,他没有应声再问下去,还不到时候,总有一天,两人是能促膝长谈的。

但他有预感,坦白身份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